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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内焦急,忍不住偷眼看向那女子。适才她明明毫无武功,却仿佛早将两人间的局势看个明白,频频向张涵真微笑,看得他不禁心头火起。
他当然不知道楚楚若不是内力全失,身手未必逊色于他。眼见不能奏效,他长啸一声,突然剑气如虹,刹那间便冲到了张涵真的剑网前。
张涵真觉得他来势极猛,不欲撄其锋芒,轻轻化解开去。谁料唐秀手中长剑突然在此时化为双股,从两个方向同时向他扑击过去,已将他后路完全切断!
这正是唐秀赖以成名的剑中剑,不知曾经斩杀过多少英雄豪杰。张涵真及见此招,大吃一惊,想不到他步步退让,对方竟不顾多年交情,已动杀意!
楚楚见张涵真已将招式用老,大惊失色,几从石凳上立起。却见那呆子突然步态一个踉跄,竟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滑出了双剑合击!
她忍不住喝彩一声,令唐秀更加面如玄铁,双剑更加紧迫地追杀下去,只觉得剑气铺天盖地,双剑犹如双龙戏珠,她在场外,都觉得透不过气来,不觉感叹自己未多在江湖游历,不知道江山代有新人出,一个弱冠少年,竟有如此成就!看来此人虽然风流好色,倒还是有几分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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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胸有成竹,这下倒是忐忑不安起来。她倒不是心痛那珠子,所谓明珠葡萄,她从来认为不过是句戏言,但此番要是真输给了唐秀,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叫她如何能够容忍?!
莫非自己当真眼光不够?她抛开杂念,再向场中看去,却叫她一阵惊喜。只见那呆子使出了一套神形风韵极为特别的剑法,整个身形仿佛醉酒之人,跌跌撞撞,但身醉步不醉,步醉心不醉,心醉神不醉,刚柔相济,变化多端,远看去犹如单凤戏双龙,游刃有余。她心中欢喜,
突然想起曾经阅读的武功典籍,自言自语道:“嗯,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醉八仙剑?!”
张涵真闻言一怔,想不到她明明毫无武功,居然有此眼力。唐秀却是面色灰败,才知张涵真已传承得武当衣钵,假以时日,成就还将在武当历代掌门之上。
但事已至此…………他暗暗咬牙,清叱一声。楚楚还未解其意,但听暗器穿空之声,不绝于耳。显然唐秀未能在剑术上占得上风,终于使出了闻名江湖的唐门暗器。
那呆子原来出身武当,怪不得医学武道,都有所成。如今她倒不担心了,果见那呆子气定神闲,竟在剑法间夹杂指法,那暗器虽然密集,都被他拂落在一丈开外。
她笑吟吟瞟一眼唐秀,却见他面上露出阴狠之色,她心中一惊,突然明白:这呆子到底顾念兄弟之情,只求略胜一筹。而那唐秀,分明不甘此败,素闻唐门暗器诡绝天下,如若……………
张涵真又见唐秀发出牛芒小针,无奈地拂袖去挥,正想怎样叫他顺势收手,突听楚楚一声痛呼,手捂肩头,向场中倒了下来!
眼见唐秀收势不及,漫天针雨就向她头上罩下,叫他五内俱焚,不假思索,十几年清修的内力完全激发出来,武当五阳剑气终于破空而去,将所有来物,绞为灰烬!
五阳剑气是他最不愿动用的,盖因其霸道刚猛,常非施者能够控制。只听唐秀闷哼一声,而他心心念念,都是那个死死不肯透露姓名来历,又努力要跟他撇清关系的女子,顾不得看唐秀一眼,急急俯身去看她的伤势。
她伏在地上,右手搭在左肩头上,一身尘埃,他正待伸手去扶,她好像感觉到他的来意,突然抬起头来,对他作了一个鬼脸,随即施施然立起身来,徐徐拍去身上的灰尘。
他心知中计,还是忍不住上下仔细打量,确实毫发无伤,左肩根本一点血都没有。她笑得极为得意,闲闲问道:“唐公子,武当剑的滋味如何?”
他心道不好,抬头一看,只见唐秀以剑支地,面色铁青立在那里,胸前锦衣,业已被鲜血渗透,叫他满心歉然,只能呐呐道:“唐兄,你伤得如何?恕小弟鲁莽了。”
孰料那女子还嫌不够乱,接在他后面就道:“如今胜负已分,唐公子再没有话说了吧?当然了,你要是舍不得你的流光剑,虽然大丈夫讲求一诺千金,但小女子自然不会强人所难。”
这哪里是不要的意思?!他恨不能堵上她的嘴,急急笑道:“这只是句戏耍罢了。”
却见唐秀满面阴色,冷冷道:“蜀中唐门虽然不算大家,也懂得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强把手中剑拔起,用力掷于二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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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恃身份,哪里肯在二人面前示弱,暗运真气修复内伤,孰料只觉体内空空如也,叫他心头大骇,抬眼一看,那女子似笑非笑,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态道:“唐公子,是不是觉得体内内力全失,一口真气提不上来?”
这下连张涵真都失声呼道:“怎么可能?!”
她笑眯眯地道:“你不用看你的涵真兄,他处处给你留有余地,都舍不得伤了你。这种高明手段,自然只有小女子我才能使得出来。”
月光下她笑容皎洁,还带着丝孩童般的天真,却叫唐秀不寒而栗,听她还在那里细细跟他解说分明:“我刚才碰那呆子的软剑,在其中下了两种药。当然了,我知道唐门本来是用毒的鼻祖,所以不敢班门弄斧,下的是那种普通的断肠草,而且我也很好心,不用你麻烦,立即同时下了它的解药解忧花,只是么,下的那个份量稍稍多了一点点。”
她还要伸出手比划了几下,道:‘你知道的,断肠草之毒,非解忧花不能除,但是这解忧花一旦用得过量,如果碰到中毒者受了内伤,就会加重伤势,严重的,会几个月内都不能妄动真气。我怕你万一忘记了,所以先帮你加了一点点软筋散。”
她摊开手笑道:“所以你暂时就成了这个样子。当然了,到底要不要解去软筋散的药力,由你自己考虑。我这么辛辛苦苦,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风流的男人不可取,自命风流的男人,就更讨厌!还有,以后千万不要再随便偷看别的女人,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给登徒子欣赏的。再有下一次,我要的就不只是一柄剑就算了,可能要的会是你一双眼珠子。”
她笑嘻嘻比了比眼睛的位置,唐秀觉得一阵寒气从底下嗖嗖窜上来,仔细一想,惊呼:“莫非你就是五毒娘子春三娘?你不是一直痴缠着修罗门主楚天行么,怎么如今改投武当掌门了?”
那女子嗤笑道:“春三娘何许人也?小女子无名无姓,谁也不认识,也没想过要投靠任何人。你看看,并不是只有五毒娘子你才招惹不起吧?”
楚楚异常得意,笑眯眯将那流光剑捧到手中,看那唐秀面色灰败,突然仰面大笑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张兄,你留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在身边,恐怕下场不会比兄弟好多少。望多保重,小弟先告辞了!”
楚楚看他蹒跚而去,倒按下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只嘟着嘴道:“技不如人,嘴巴倒还挺厉害!”
却觉自己的手腕突然被张涵真一把擒住,楚楚一惊,见得他面上冰霜密布,冷冷道:“这下你可满意了?”
楚楚欲去甩他的手,哪里甩得脱,只听他一字一顿道:“唐秀纵然有错,何必下此重手?且采用这种手段,与邪魔妖道何异?”
楚楚只觉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箍住她,痛不可挡,气极,张口便是狠狠咬下,张涵真不防有此,啊了一声,下意识张开了手。
楚楚仔细一看,雪白的手腕顷刻便留下了深深的红印,触目惊心,想起今日遭受如此屈辱,他还要说她是邪魔妖道,气得流下泪来,怒道:“怎么,他偷看别人就没错,我给他一点教训就不行么?”
她越想越气,恨道:“我原本也不想高攀什么名门正派……………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就不是人,是什么妖精,我自己也不知道。你索性拿个照妖镜出来,将我收了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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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腹委屈,看那张涵真闻言果然一怔,呆呆地看着她,目中满是讶异之色,心中一酸,想世人真实反应,莫过于此,更觉心灰意冷,连日来郁郁心事,在此刻喷涌而出,泪如雨下,却还要倔强,不肯在人前示弱,扭过头去,就欲重新上路。
却觉老是有人影挡在面前。她本来泪眼模糊,但不用细看,也知道是张涵真,不觉大怒,举袖抹了把鼻涕眼泪,恨道:“酸秀才,臭道士,你到底要怎么样?要不就给我一剑,要不就让我走了,这般缠着我干什么?!”
张涵真本来讷于言,见她双眼通红,竟不似伪语,心中震惊,无以复加。但简直就是直觉地去抓她,心底里有个声音,说,万万不能让她走。
可惜他抓了又抓,这小丫头张牙舞爪,就是不肯让他近身,逼得急了,一剑刺来,纵然毫无内力,招式倒是有模有样,饶是他躲得快,还听得扑哧一声,割下半边衣袖来,在手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毫无悔意,拂去面上泪痕,冷冷道:“我早说了,我是妖孽。人妖殊途,你既然是道家门徒,应该再明白也没有。”
眼见她要夺路而去,他情急无奈,只得冲上去从背后一把将她死死抱住。楚楚大怒,举剑欲砍,想起他病中端茶奉汤,无微不至,到底下不去这个手,只好冷冷道:“莫非武当掌门还想降妖除魔不成?”
半晌,不见他放手,却也没任何动作,楚楚正要发作,突听他在身后闷闷道:“我在武当山长大,幼习老庄,神怪之说,不为荒诞。至于降妖除魔,倒未曾有成。”
他停了一下,仿佛在考虑怎么措辞,又道:“但你……………无论是妖,是怪,或者是冤孽,还是涵真命中劫数,涵真都甘之如饴。”
明明没有雷电,却似霹雳响在耳边,楚楚无言以对,颤声道:“你将来会后悔!”
只听他道:“后悔?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