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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是别个,分明就是巽丹!
只听楚楚尖叫一声,扑上前去,一把将他接到怀中。只见得鲜血从他前胸的大洞里汩汩而出,显见得是不能活了。他琉璃般的黑色眼瞳,还猛力睁开,慢慢滑过她脸部的每一缕线条,嘴角微微一翘,似乎极为心满意足。然后,琉璃迸裂,那妖艳的面孔渐成灰败之色,就如凋谢的花瓣一般,颓然委地。
楚楚全身都在簌簌发抖,目中珠泪滚滚而下,抱着他业已僵硬的身躯,宛如石化。连杜长卿都叹息一声,转过身去。单君逸手在空中定了定,终于缩了回去。
突听血魔向天怒吼,数道紫黑色闪电在空中绽响开来,把那血色划成一块块的,在四方涌动,看上去如同一块块血肉一般。只听他厉叫道:“师尊,乾冥对你不住,你辛苦多年培养而成的巽主,就这么毁了!”
楚楚尤在发楞,杜长卿与单君逸却已醒觉,一左一右,向她身前跨了一步。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都浮现出了一个心有灵犀的微笑。
果然那巨灵手掌将那心脏抛开老远,犹如蜿蜒而下的毒蛇般,对准楚楚所在,猛然遽取!杜长卿与单君逸早有准备,明知无用,手中兵刃同时拔出,对准那钢爪猛跺而下。
他们虽快,却哪里快得过那血魔的钢爪。杜长卿但觉耳边风声一闪而过,情知不好,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大力猛然向左退去,还未醒觉过来,已如同狗啃泥一般,跌入沙尘中。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在隐隐作痛,有什么不住渗出来,全身只觉得疲软无力,拿手一抹,满满都是鲜红的血色。另一声扑通声传入耳际,想必自然是单君逸。
他哪里顾得形容狼狈,只觉得一颗心就要跳出胸腔,连滚带爬,从地上支撑起来,凄声叫道:“不要!”只见那利钩般的钢爪,将楚楚脖颈部紧紧扼住,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提上半空!
他眼前便是一黑,身形一个踉跄,只听无数声音在那里惊叫哭喊,在耳边响成嗡嗡一片。单君逸离得最近,他的声音清晰入耳,听起来就像风的呜咽,不时中断一下,竟是像要背过气去。
他用力咬紧自己下唇,强迫自己将身体挺直,纵然是再不愿面对即将的惨烈现实,却将脊梁用力挺高,抬起头来,向血魔所在凝视而去。只见楚楚在血魔钢爪之中,更显得身形娇小,一动不动,头也低垂在胸前,竟不知受了什么伤。
他勉力想扑身而去,但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再挪动一步也难如登天。心底不觉凉透,第一次觉得自己窝囊无比,哪里配得上做慕容府的姑爷,看血魔冷笑数声,已将楚楚提到眼前,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女人与别人有什么不同,难道心脏不是红的?”
就在此时,眼前银芒绽开,那似乎奄奄一息的女子,突然抬起头来,竟以左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将手中之物,猛力戳进了他黑色斗篷之内。但甫一插入,她呆了呆,动作便是一滞。
四周本来欢声雷动,哪想到她会在这紧要关头停手,声音立顿。已见得血魔冷笑一声,挥起另一只巨掌,只听铿锵一声,那物从高空坠落在地,分明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匕首上以祖母绿镶嵌而成一个狼腾,碧绿莹润,四周似乎有人看得分明,咦了一声。
但听血魔冷笑道:“你这女子倒也刁钻,但此等伎俩,对我又有何用?却不能便宜了你!”那巨掌顺势而下,噗嗤一声,穿透甲胄,深深插入了她左肩之中。只见得血流如注,从她左肩汩汩而出,将他们足下的土地,都染得通红。
楚楚只觉左肩痛入心扉,全身都剧烈一阵颤抖,那钢爪还要在她伤口处绞动,每一动,便是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而一种疲软的感觉,从伤口处慢慢传开,四肢都变得无力,她终于明白为何几个夫郎受伤后为何如此疲软,却是那血魔的钢爪还有这等魔力,竟是要猎物任由宰割。
她头都觉得昏沉沉的,痛到已经麻木,只听得自己的鲜血在不住滴落,全身都开始有一种飘忽的感觉。她从来倔强,心想看来今日当真要死在此地,只可惜手无寸铁,不然纵然一死,也要一搏。
奇怪的事发生了,她此念一动,但觉得脑中本来混沌的一片突然清晰开来,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鼓励她:“你集中精力,凝神静气,想想看,你想要什么东西?剑吗?什么形状?要多长?”
她迷迷糊糊,跟着这个声音,只觉自己的灵魂,仿佛暂时脱离了躯体,漂浮到一片广袤的天空中,那痛楚的感觉也不复再有,而自己的思绪突然加快,就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一般,她有种感觉,好像她的思想比世间的一切都快,但又可以放到比什么都慢,比如现在………………
那个声音轻轻在耳边道:“好好想,你要什么样子的东西?要怎么做?”
随着这个声音,她眼前,真的出现了一柄剑的形状,只是非常模糊。那个声音还在耳边鼓励道:“对,继续想…………………”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的思想,突然变成了一道光,倏地钻入眼前的物体中。那剑身开始清晰起来,锋刃可辨。
那声音轻轻道:“好孩子,做得很好。再想想,你要它干嘛?”
她不自觉地出声道:“我要用它,将这魔物绞成肉酱,使它灰飞烟灭!”
这句话说得清晰已极,四周本来一片号啕之声,听她突然开口,都不觉呆在那里。只见楚楚忽然伸出右手,竟是向左肩伤口按去。
无数声音都在那里惊叫她的名字,欧阳霏急得在那里跺脚,一个不察,差点从马上坠落。谁知她右手所及之处,血水渐渐流缓,最后竟凝成了一柄血剑,剑身通红,犹如用上好的鸽血红雕刻而成一般。她就握着这柄血剑,突然反手,用力刺入了血魔身体!
这血魔曾经无数次被刀剑刺中,但从来出手之人反倒受伤。众人不觉大抽了口冷气,已听得血魔冷笑道:“人如何伤得了我?真正做梦!”
却只听轰隆一声,四周都颤动起来,那女子声音宛如梦游般,接口道:“可惜我不是人!”
一声爆响,地动山摇,夏都中人,毕生都没有忘记那日的情形,只见得血魔巨大的身躯,突然间四分五裂,黑色衣衫都已碎裂成一片片布条,但奇怪的是,布条之下,空空荡荡,不见身躯。黑色斗篷悠悠然飘落下来,掉在地上,扬起一片风沙。最后落下的是楚楚的身形,跌落在地上,表情茫然,似乎还没从大梦中回过魂来。她手中的血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听一个奇怪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穿透上来,沉沉道:“是你!哈哈,我就知道,我既然还在,你必然不舍得走。葆曼,我等着你!”声音渐低,渐渐远去,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杜长卿只觉得全身都似乎被春风拂过,好不惬意。伤口处传来阵阵清凉,痛楚消失,似乎身体竟然在快速痊愈。四肢一旦可以动弹,他立即展开身形,向楚楚飞奔过去,将她抱紧一看,只见她左肩果然完好无缺,就像从未受过伤害一般。她似乎惊惧交加,差点没钻进他怀里,全身哆嗦,低低问他:“长卿,到底怎么回事?”
眼前飞奔过来几条身形,杜长卿看清楚跟在最后的,果然是杜少华,大概刚从昏迷中苏醒,一边走,还一边在那里不住揉脑袋,不觉微微含笑,柔声道:“楚楚,我以你为骄傲!”
风欲静(上)
如果当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当然拉风了,但是做个半吊子的半仙……………………不对不对,更确切地说,是神棍,这滋味就够你受的。
寒霜王朝的军队,在血魔死后,便开始向四方溃散。死的死,逃的逃,浩浩荡荡的20万大军,不知道最后归去的能有几人。而最奇特的是,莫过于巽丹的尸身,竟然在乱军中消失不见,后来纵然掘地三尺,也不见当初的妖娆风情。这可真正奇了,难道竟然有人喜欢专门偷盗尸体?
但这件事,就如同很多事一般,杜长卿并没有跟楚楚提,也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而是在城郊,为其立了个空冢。冢前一座无字碑,掩盖多少风流。由于秉持这个想法的实在不在少数,楚楚后来对此一无所知,还常去那里为其拈香祝祷,不过话就说得不太好听:“我说巽丹,虽然你从前坏事做绝,对我还是不错的……………………其实死了也好,不然你那个师尊那么厉害,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又得被逼着害人。还是重新投胎,祝你投个清白的好人家,重新积德…………………你师尊到底是什么人?那个地底下的声音,真的是他吗?为什么他们都说没有听到过?他说的葆曼,又是谁?他是不是真的认识我?好可怕,他居然说要来找我,那我那个时候,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还能不能死里逃生?……………………巽丹,我怕死了!这次,没有你挡在我前面了!”
红娘站得老远,对碧落悄悄道:“小姐的鳄鱼泪流下来了。”
不过失意是偶然的,得意倒是普遍的。经此夏都大战,慕容姑娘自在东突厥客串了回月神后,在西突厥也获得了同样的惊人待遇。当时,楚楚只见得密集的人群向她冲过来,面上都是狂热的表情,可怜她惊魂未定,本来就蹦出去的心差点跳不回来。好在杜长卿从来强势,也反应得最快,立即指挥手下,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闲杂人等,都隔在一边,抢出一条道来,顾自抱了她,扬长而去。远远地,还听得人群的跪拜祷告之声,在两旁不绝于耳。
而楚楚在红娘和碧落崇拜的眼神中,本来感觉还是蛮好的。嘿,如今姑奶奶是神仙了(当真不是妖精么?去去,不懂人云亦云,众口铄金么,大家都说是神仙,那就是神仙了),那当然要首先做点最合我心之事。什么是楚楚最喜欢的呢?莫过于金子。
于是欧阳霏指挥众人搬来了一大堆石头,将整个院子堆得满满当当,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点石成金的那一刻。
楚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