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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声音——五感之中理应存在的一切,都不存在。
唯一能证明他或者她或者它存在的,只有杀人鬼,以及杀人鬼手上的弯刀。
不是念力。
面对不可知的敌人,杀人鬼并没有惊慌失措,在他等同于十三份的人生中,所遭遇的无数次意外早就让他能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冷静。
但只有冷静还不够夺取胜利,远远不够。
比起冷静更重要的,是冷酷。
在大脑尚未完全运转开的千分之一个刹那,杀人鬼的身体已先一步做出了决定,他没有退缩,更没有彷徨,只是拔刀——
第二把刀,双刀流。
斩铁。
如银河下九天,刀光如瀑。
只是……横亘在使徒面前的不知名之物如同赫姆提卡的叹息之墙一般,不可逾越。
雾气感知不到正体,连风也不曾带起,完完全全的不存在。
到底是什么?
杀人鬼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然后——头槌!
如果面前真是一堵墙的话,大概会撞得头破血流吧?
但前提是……如果。
尽管不能确定阻挡在他面前的不存在之物的正体是什么,可杀人鬼可以肯定,那不是墙,至少不是一面工整的墙。因为他手上的两把刀距离骰子屋使徒的远近各不相同,并且他也能感受到反作用于他的,不断变化的力道。
有意思。
是人的可能性非常高。
因为,只有生命才会如此的脆弱。
本能如此叫嚣,杀人鬼头什么也没撞到……
大概?
触觉,不,是知觉被封闭了。
然而混沌妖魔与秩序生物的先天敌对却告诉他,在他面前那不可视、不可听、不可闻、不可触、不可知的某物,是人类。
“漂亮,”骰子屋的狄克为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发生的短暂攻防鼓掌,以夸张乃至聒噪的声音称赞道,“杰克先生,看来在一百年的长眠之后,您的身手不仅没有丝毫的退步,还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老道。”
他顿了顿,如画似的眉宇勾勒出动人的笑容:“果然……你还记得我们交易的条件——一号先生。”
一字一顿的吐出最后的称谓。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但杀人鬼却不打算作答,他只是借助刚刚那一次撞击所产生的冲力破坏阻拦者的平衡,从而制造出防御上的空挡,然后不管不顾,一刀接着一刀,不讲究也不在意,只是一味的劈砍,一味的挥击,随心所欲,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一般令人无从想象,无法捉摸,只不过是短短眨眼的功夫,双方已然交手近百次。
尽管受限于对方的能力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无从感知阻拦者的具体情况,但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无疑是他,不,不仅仅是掌握主动权这么简单,他甚至毫不怀疑,在刚刚那轮交手中,他所取得的胜势是压倒性的。
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但问题是……所谓的时间,只是胜者的从容。
“好了,杰克先生的能力我已经考察过了,非常非常的出色。”骰子屋的狄克以平缓有力的声音说道,“所以这场没必要的试探可以停止了——嗯,我说,停止。”
被他所忽略的少年,在这关键的时刻插足战局。
然后……如一个不讲道理的棋手掀翻了棋盘,刚刚还酣畅淋漓的战斗在这一刻便相当突兀的划上了休止符。
时间——不,是别的什么被停止了。
身体不听使唤的被蛮不讲理的固定在原处。
大意了。
曾被冠以杰克之名的妖魔想到,反省着自己在战斗中所犯下的错误:早在发现阻拦者另有其人时便应该退去,这可不是一对一的公平对决,所需要歼灭敌人……打从一开始就不止一人。
一对二,没有胜算。
确定了这一点后,杀人鬼激活了自己的脉轮。
不可思议的,他的形体如同水中花、井中月一般,在微风的轻抚之下泛起漪涟,随后……如同一个到了时间的幻影,又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泡,在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那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假面以及它的主人一道消失在了雾色中。
雾化。
人类可以依靠武器杀死同类,杀死天敌,杀死游荡在荒野的怪物,但怎么可能将无形无质的无名者之雾杀死?将一个与世长存的自然现象杀死?
做不到。
当杀人鬼消融于雾色之中,胜负的天秤已重归平衡。
“无意义的试探到此为止。”明明是不可思议的突变,但狄克那张完美的有些过头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惊诧也没有泛起,沉静的恍若一滩死水,“遵循契约,你必须要替我们做一件事——假使你达成了最终的补完。”
然而迷雾之中唯有寂静。
骰子屋的使徒也并不着急,只是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等待着杀人鬼的答复。
双方就像垂钓者与鱼一般,在漫长的缄默中试探着彼此耐心的极限。
“需要我做什么?”
打破僵局的,是渐渐浓郁迷雾中传出的声音。
“我的朋友,不要始终一幅冷淡的样子,要能够笑着面对生活。”金发碧眸的美少年微笑,被黑暗所笼罩的地下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有了颜色,“呐……杰克啊,你不觉得现在的下层区未免太过无趣了吗?如同死水一般无趣。”
“你想要做什么。”迷雾深处的杀人鬼眯起了眼。
“让这个世界更热闹喧嚣,”骰子屋的使徒摊手,脸上浮现出恶质的笑容,“如何?”
“理由。”冰冷的话语折射出的是虚弱的本质。
“因为这很有趣嘛,”以少年之姿行走于世的狄克如同孩子一般流露出天真散漫的笑容,但旋即敛去,“当然,这只是顺带——因为,我需要你去杀一个人。”
迷雾中没有声音传来。
“艾米·尤利塞斯。”稍稍过了一会儿,骰子屋使徒的口中才吐露出荣光者的名字,“我希望你……杀死他。”
迷雾中依旧没有声音传来,不,不仅仅没有声音,连带整个迷雾都在渐渐淡去。
“就这么放他离开吗?”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的褐发丽人抖了抖手上的烟枪,“我可不是你的打手,再想有逼他就范的机会可就难了……况且,这也不符合你的风格。”
她低下头,俯视着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少年。
“没有必要。”狄克对突兀在眼前显现的成熟女性没有看哪怕一眼,只是注视着眼前渐渐稀薄的雾气,慢了半拍之后才抬眼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没有必要在死人身上多费气力。”
“好歹也是一个高等妖魔,一个僭越了人类与妖魔之间界限的怪物,”名为萨曼莎的女人吐了口烟圈,“多少怀揣一点希望,一点信心吧。”
“赌?”
然而少年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词,一个象征疑问的升调,他就将心中最后一点怜悯无情抛却。
开什么玩笑啊?
这里可是赫姆提卡。
他要杀的人可是尤利塞斯。
那个超越了生死善恶,其存在本身就站在了命运相对终点,“她”口中的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区区高等妖魔,怎么可能有胜算?怎么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不要太天真!
章七十叹息之墙()
“果然……”
在赫姆提卡分隔上层区与下层区的叹息之墙前,荣光者停下了脚步。
骰子屋的使徒在这一点上不存在欺瞒的理由,通向上层区的道路此刻被彻底锁死,尽管负责维护的城防技师还在加班加点的进行抢修,但已经明白其中缘由的少年自然不会对他们抱以希望。
那么——
艾米抬起头,遥望眼前那直入云端的绝壁。
只有从这里下手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不想走这条路——在下层区,关于叹息之墙的传言数不胜数,既有其中寄宿着神明或是栖居着恶魔这样一听就知道不靠谱的说法,也有是太古世代初代先民的技术结晶之类难辨真假的传闻,甚至还有不少人坚信这面墙其实是有生命的活物,是活着的恶魔。要不是拥有死亡先兆种近乎作弊一般的能力,他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挑战叹息之墙。
没错,挑战。
他要翻越它,翻越这面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墙。
“在这里等我,”荣光者收敛发散的神思,向身侧的少女叮嘱道,语气虽然轻柔平缓,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我去上面探探路。”
“上面?”持剑者吐露出疑惑不解的话语。
“嗯,”少年点头,“我打算挑战一下,至今为止从没人成功挑战过的神话。”
然而米娅只是皱起好看的眉头,而后摇了摇头,以平静到没有泛起哪怕一点漪涟的冰冷口吻说道:“会死。”
仿佛在陈述事实。
“呐,”对此,尤利塞斯早有腹稿,他扬了扬手,展颜露出一个大大的、阳光的笑容,“我不是说过么?”
嘴角微微翘起。
“我的能力,可是死而复生的权柄。”
“哦。”
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少女仿佛相信了他的话语,没有再做阻拦。
那么,开始吧。
深深吸一口气,荣光者放空了精神,用暗血在手腕处割开一道小小的创口,也不做处理,任由殷红之血淌落在这把红黑相间的古旧短剑上。
或许不知道是死是活的父亲大人知道后会非常生气,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上层区的乱象渐渐显露之际,他决定解开时光施加于暗血上的枷锁,借用那不被允许借用的,最后的禁忌力量——看在这是为了尤莉亚的面子上,他应该不会被那个女儿控打死……嗯,应该、也许、大概、可能不会?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蹦跶而出的杂思暂且抛至一旁。
然后——
“维斯特亚梭林。”他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