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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满意的一笑,在那样的浮光掠影的虚无中放开了自己,放弃了求生的愿望。
他太累了,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只是这样简单。
梦猴不安分的在他的怀中拱着,试图要唤醒主人不断陷入沉睡中的意志,两只泛着金光的眼睛,看到君浩脸上淡淡的欣慰笑容,突然停下了动作,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
在闭上眼的刹那间,梦猴金色的皮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衰败了下去,变成了苍老的灰白色。
黑暗中再次回到了那种可怕的,渗人的寂静中。
天际一道泛着霞光的流星缓缓的划过,长长的尾巴像是一条硕大的彩带,挂在了半空中,经久不息。
非凡之人身死,上应天象……
君浩身为扶桑门下第一弟子,自然非凡人可比,死都死了,还要拉一颗星星下来,陪他一起共赴黄泉。
“有人死了。”
那颗流星实在是太过耀眼,闪亮亮的光辉照的整座大山都亮如白昼,纪明轩也不禁的抬头看了天空一眼。
就这一眼,他的脑中便嗡的一声炸开。
整座大山,还有谁当得起非凡二字,除了他的安雅,还有旁人么?
自然是没有的。
他痴痴傻傻的站着,在心中反反复复的想,是谁死了?是安雅吗?
他突然拔足就奔,眨眼间撞开了意图拦住他的暗卫,撞开了想要拦着他的兵士,向着山脚的方向冲去。
纪明轩的速度极快,一路之上,层层叠叠挡着他的山石树木,在他滔天的凌厉的真气激荡下,变成了一滩乱七八糟的东西。
谁敢拦我?
山腹中,安雅扶起仍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流着冷汗的白玉,嘀咕了一声,“这孩子怎么也掉下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的将白玉扶到了杜雷斯的背上,表示这姑娘归你了。
杜公子苦笑着,瞪着大眼看着眼前这个过河拆桥的安大人,那意思是,我好歹刚救了你一命,不带这样恩将仇报的。
安雅横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负手而立,冷冷清清的看着他。
梦猴已死,黑暗中逐渐显出一点光明来,青烟淡淡缭绕,在地上两个的身上盘桓不去,像是在祭奠自己的主人,送他们最后一程。
安雅拂袖一挥,将山腹幻境中残存的最后一点雾气震散,这一处隐于世间的一地,终于现出原本的面目来。
余下的事情显然好办的多了,有杜雷斯这个无双国士在,找机关这种高难度的活计,就不用劳烦安大人费脑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牛气冲天,才学过人的安大人,似乎在这一方面的涉猎也是一片空白。
纪明轩一口气奔到山脚站定,猛然间一抬头,目眦尽裂,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他怔怔的发了一会呆,苦涩的笑了笑,然后运足了真气,开始,劈山。
谁敢留着我的安雅,我就让他去死,不管是人是神,哪怕是冰凉凉无意识的大山,也要给我纳命来。
纪明轩本是被迅速的真气涌动,逼的通红的脸上,逐渐变成了一片雪的颜色,他的生机迅速枯萎了下去,失去了生命的光泽。
他的生命在快速的流逝,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境地。
安雅左手拉着杜雷斯,右手拽着白玉灰头土脸的从山腹中开出的那一条小径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令人胆寒的一幕。
她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就这样力竭身亡,他就这样死去,她要如何自处,如何独自度过这漫长寂寥的一生。
幸好,还来得及。
她第一次如此的庆幸,还来得及。
她不敢去想,要是她和君浩稍微多僵持一刻钟,要是杜雷斯稍微迟上一点才找到那个凸起的开关,她拼尽全力,从山腹中出来,看到的会不会是一具冰冰凉凉的尸体。
还好,刚刚好,还好,只差一点。
她微笑的从他的身后抱住他,听着他的心跳渐渐的平稳,渐渐的变得正常,她不顾他身上的尘土,不顾他染血的衣袍,更不顾他还犹自鼓荡的磅礴真气。
她只是笑着,然后抱着他,再不放手。
她脸上的笑意迷离,仿佛在聆听他心灵深处的声音,这一刻,天地皆静,她只想在他的怀中一睡不醒,逐渐老去。
她这一生冷情冷血,伤了旁人,也误了自己,好容易有一个人能包容她的所有,她应该珍惜。
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滚热的泪水流淌在他冰冷的肌肤上,“明轩,我回来了。”
他回身抱住她,她热泪横流,哭的满脸泪花,鼻音浓重,鼻涕呼之欲出,他不管。
他的唇轻轻下移,找到了那一处温软的所在,覆了上去。
唇齿间,华光流转,再不分离。
自山顶呼啸奔腾而来的众人,齐齐的站在远处,怔怔的看着这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儿,他们看得酸楚,看得动容。
他们似乎想起家中操持家务的妻子,蹒跚学步的儿女,意识如云,清淡且长,隐约间看见心中某处被谁拨弄了一下。
那些或主动或被动,停留在脑海中,新鲜的古老的记忆纷繁而来,触动着他们的一生。
【111】找点麻烦()
经此一役,安雅前路倒是平淡了不少,一路无事,百无聊赖到她都想缠着纪明轩带她去剿匪了。
说到底,她安大人就是个好战份子,没对手的时候浑身都不舒服,对手出现了,一边叫着无聊啊,找死啊,一边一掀衣摆,颠颠的就往上凑,生怕轮不到她动手。
那柄被君浩随手一扔,不知甩到哪里的大魏天子剑,自然也找回来了,好端端的神兵利器,为毛不用?傻么?她聪明的这么人神共愤,可不能干这等赔本的买卖。
安雅一不小心弄死了整个大魏的最高负责人,现在扶桑门正忙着选举新一任的大弟子,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正是如此。
如今的扶桑门大弟子之争,那叫一个刀光剑影,那叫一个水深火热,争权夺利抢板凳的事情,一向最重要,其它的,得空了再说。
哎呦喂,您哪位啊,杀了你和捏死一只蚂蚁似的,没空!
所以,安大人现在很不爽,夏日里积累下来的暑气得不到很好的宣泄,浑身上下的鸡血没地撒,她不高兴。
她一不高兴,那谁都别想过好日子,整日里没事找事,那都算好的。
最最无赖的是,她老人家要吃冰棍,要吃冰淇淋,就要吃,必须,立刻,马上,分分钟送到她的面前。
她知道没有,别说哭着喊着,就是满地打着滚儿的哀嚎那也是没有的,她就是要表明一个态度,老娘不高兴,别人可以不管,你纪明轩不能不管,你得负责哄我开心,逗我乐呵。
纪明轩装了两天聋子,做了两天瞎子,由着她闹腾,今日总算也爆发了。
“你想干嘛?”纪明轩随手拿了一块融化了一半的冰塞到她的口中,意图堵上安大人的那张小嘴。
嗯,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正好可以吃,他默默的想着,冰棍大约就是撒了白糖的冰块么?差不多,差不多。
“我要玩。”安大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玩什么?”
“逛青楼,要不小倌馆也是可以的。”
“……”纪明轩满脑门子的黑线,难道他不比那些人有看头?
放着他一个大大的美人不看,花钱看那些个,嗯,好吧,他承认他有点酸溜溜的。可是他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真能有他好看,比他还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不许。”他义正言辞的拒绝着,脸上泛了一点可疑的红色。
“不嘛,不嘛,我就要我就要。”安雅蛮不讲理的拉着纪明轩的胳膊摇晃着,嘟着脸颊看他,大有你敢不答应,你要不答应,本大人就烦死你。
车厢的另一端苦哈哈的坐着杜家公子,他的脑袋紧跟着说话的人迅速移动,一会看看纪明轩,一会看看安大人,他托着脑袋,觉得脖子略酸。
“我能插一句话么?”杜雷斯细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前面就是怀安县了,要不上那呆两天?”
“怀安县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富庶之地,想必……咳,咳……”他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想必啥都有的,安大人也该找个地方,养养伤不是?”
纪明轩难得没对杜雷斯说的话表示反对,想了想,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了。”
于是皆大欢喜了,安雅有的玩了,纪明轩觉得安雅能好好休养休养了,大家都很欢喜,欢喜的谁都忘了杜雷斯脸上那一抹怪异的笑容。
让你们俩在我面前嘚瑟,看我一个单身的,非要刺激我,不知道秀恩爱死的快么?
咦,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难不成也是安大人说的?管他的。
不给你们找点麻烦事,我还叫杜雷斯么?我还能称得上是无双国士么?我特么的就是聪慧过人。
他揉了揉鼻子,“居心叵测”的等着安雅的车队高高兴兴的进入怀安县,然后砰地一声,撞上一个大麻烦。
嘿嘿,咱这也是为了大魏广大的劳苦大众着想不是?
说到底,咱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好人呐,一心为民,半点不为自己。
怀安县的县城极大,要说繁华,那确实也是繁华的,尤其是安大人想看的那两个地方,一点不掺假,实打实满街的脂粉香味,隔着两条街都能闻到。
从业人数如此之多,那定然是繁华的吧,比如那条著名的秦淮河两岸,那是相当的富庶啊,古代最大的支柱产业,诚不欺我也。
安大人的车队吱吱呀呀的驶过城门,驶进街道,身后的城门缓缓的闭合,车轮接着向前,最终停到了府衙的门口。
她怡然自得的掀起了车帘,当先跳了下去,松了松因为坐了一天的马车而变得酸痛不堪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