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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桥落下来之后,搭在上面,这护城河便拦不住骑兵了,外面好像地震了一样的额马蹄声由远及近,顾玄作为一军主帅,却是毫无畏惧地当先一人冲了进来,端的是神勇无双,不过为了保证安全,他手上还是非常谨慎地按着刀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有其他危险的动静,便随时准备出鞘反击。
不过一直到他见到了那个拦在路中央,看着自己的中年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可能存在的埋伏和偷袭。
“吁!”
眼看都要撞上了,对方还是一动不动,顾玄心中一突,猛地一扯缰绳,那匹呼兰神驹立马急停而下,掀起了一阵尘埃,他隔着烟雾,望着面前那一脸笑容的中年人,沉声喝问道:“你是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谢实闻言,以左手抚胸,行的是黄天教教徒互相见面时候的礼,看着顾玄,笑着说道:“父神在上,卫国大司徒谢实,见过王爷!”
顾玄眉头突然一皱,这开头的“父神在上”四个字,就表明对方乃是黄天教之人,也就是自己人,可这大司徒的官职他更清楚,虽说大凉在南地是独一份儿的,与卫晋两国的官职体系截然不同,但大体上,还是可以互相找到对应的职位,不过就是名字称呼上和一些职权范围的细微区别。
而这大司徒嘛,其实说白了就是张伯仁这位尚书令的位置,是地官之首,其地位可见一斑,就这样一个人,竟然还成了黄天教的信徒,而且还在今天特意来迎接自己,这就让他有些不解了。
他忍不住左右看去,还当是什么计谋呢,谢实却是主动开口说道:“王爷,有人让我在与你见面的时候,将一封信交给你,说你看了,便知其中原委。”
说罢,他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份洁白的信笺,朝着顾玄丢了过去。
顾玄在马上直接伸手接过,也不怕上面有毒,或者是什么其他的阴损招数,因为他足够自信,如果对方敢玩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那他的命今天就得丢在这了。
顾玄直接将其拆开,又伸手从旁边接过了手下人递来的火把,对照着看了起来,而这封信上当头的第一句话,便已经深深地震惊到了他。
“吾弟顾玄亲启,这谢实是可信,也是可用之人,至于其他人该如此处置,皆由你自己决定,想来你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也已经顺利地进了京城,这份灭国之功是你的了,好好生生地收下,莫出纰漏,至于前线战事不必你来忧心,接下来你继续东进,攻灭晋国国都,便可成就不世奇功,而二哥,亦会在那里等着你,到时候我们兄弟二人再详谈。”
竟然又是二哥!
看这意思,二哥现在竟然正在晋国国都么,真是奇怪了!
顾玄接着往下看,却是在信纸的末尾,看见了一块印章盖出的印记,那块印章他是认得的,因为他曾经出入过顾苍的书房,知道这是他的私印,别人是模仿不来的,甚至根本就不会知道它的存在,因为这块印章平时很少被动用,当然了,也不能排除是有人假冒,故意诓骗他,毕竟待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就在城门口耽误了这么一阵,突然在夜色中又有一阵急促的车马声响起,然后便看见有一众人浩浩荡荡地从那边赶了过来,甚至就连原本被关押在宗人府里的皇族子弟,都已经强行闯破了关卡,跑了过来,而这当然是张伟通风报信的功劳了。
“好啊,姓谢的,原来真正卖国的是你!”
当头有人看见了顾玄与谢实两人对话的那一幕,当即怒喝出声来。
他们过来一见这情况,知道对方终归是顺顺利利地进城了,事已至此,再说其他的没什么意义了,但对方明显没损失一兵一卒,这就说明肯定是有内应的帮助,他们这时候哪儿会想到什么黄天教,毕竟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卫国的本土教派,对方一个凉国人,能利用黄天教帮助他接应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嘛,所以这必然是谢实在暗中与其达成了什么交易!
想想看,他们这一帮人,刚刚还在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结果转头过来发现他们已经被人给卖掉了,这让他们怎能不气呢,哪怕都是些阴损的老狐狸,这时候都忍不住叱骂出声了。
怪不得,怪不得你谢实今晚缺席了,原来如此啊!
顾玄扭过头,看了那一直笑眯眯的谢实一眼,然后又望向了这帮在各自家臣们的护送下,过来一副好像要兴师问罪的人,顿时皱眉喝道:“好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他这么一喊,周围的其他人这才终于是反应过来,心道这位主还在呢,心中一突,一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按照情报上说,对方手下少说也有七八千骑兵,这一下子全部杀了进来,哪怕是对骑兵最不利的巷战,京城剩下的人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现在谁有那战意和决一死战的雄心壮志呢?
他们就是一帮墙头草而已!
“王家,王茂见过王爷!”
有那机灵的,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赶紧就先跑来见礼,想要混个好印象,随之呼啦一下子,便拜倒了一大片,都在恭恭敬敬地向顾玄见礼,声音那是一个比一个大,似乎深怕他不记得自己似的。
顾玄却是有些厌烦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这时候可别急,等会儿有你们说的时候。”
说罢,他又转过头,朝着谢实问道:“劳烦大司徒了,不知这皇宫该怎么走?”
第五十三章 再见再见(中)()
陡然间一说要去皇宫,眼前这帮人倒是都有些迟疑了,毕竟世家子弟嘛,那都是读书人出身,最看重的还是颜面二字,底下偷偷摸摸做的事可以随便肮脏龌蹉,甚至为了家族利益而无所不用其极,但面子上必须要过得去,最起码,不能被别人戳着脊梁骨骂,遗臭万年。
就比如说这次,他们可以选择不与旧主一起陪葬,可以选择投降,但最起码也要做场戏,给旧主,给天下人一个表面上的交代,现在顾玄却要求他们领着自己去他们旧主平日起居的地方,这就太过不合适了。
又不是真的已经打过了一场,想一想那太上皇还在宫中待着呢,而且后宫还有那么多的嫔妃,恐怕都还被蒙在鼓里,让他们给这帮武夫领路,在夜里闯进去,把旧主揪下王座,说不得还要当着他们的面玷污那些可怜的女人,这实在就太强人所难了。
他们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绝不能成为帮凶。
这时候,谢实竟然转过了身,朝着顾玄规规矩矩地一拱手,非常诚恳地建议道:“宫里阴气重,唯恐冲撞到了王爷,我看王爷不如还是先去在下的府上吧。”
其他人听得微微一愣,心中顿时是五味杂陈,不得不说,这谢实敢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这种他们都不敢说的话,可谓是很有胆色了,这前半句那是为了能够给旧主一个最后的尊严,而后半句却又为自己捞了个小好处,毕竟只要侍奉好了,他们谢家也算有功了,最起码都混了个脸熟不是,这么一想,此人也的确不亏为卫国大司徒,胆智皆在常人之上。
倒也有一些不屑,甚至是感到恶心的,心道你谢实,都偷偷摸摸地跟敌人勾搭上了,眉来眼去商量完了,大半夜主动来给敌人开了城门,放了这帮凉国蛮子进来耀武扬威,这时候偏又跑出来充好人,合着你是名也要,利也要,显得咱们这些里外不是人不说,好处还没能拿到大头,你谢实才是真的坏到了骨髓里,不亏是咱们大卫的大司徒,那做事真是一点汤水都不想给其他人喝呀!
顾玄倒是没这帮人想的这么多,这帮老狐狸花花肠子一大堆,甭管好事坏事,反正他们总能挑出刺儿来,没有的东西都能被说出花儿,他也懒得管,当下只是凝视着谢实,后者却是坦然以对,脸上丝毫不见惧意。
他手里抓着那封加盖了顾苍私印的信笺,扭过了脸,不再去看那神色沉着的谢实,而是朝着众人微微颔首,沉声问道:“如此也好,那本王便不去皇宫了,不知端木屏邑可在?”
另外一边,一直惴惴不安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望着这边情况的端木屏邑听到这声问话,顿时浑身一僵,眼看着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向着自己望了过来,知道自己身份已经算是暴露了的他,心中无奈,还是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先长揖及地,行了个大礼,喊道:“端木屏邑,拜见王爷!”
一国皇子拜见另外一国的皇子,却要行如此大礼,恭敬到了极点,就别说他自己了,其他人见状,那心里也是颇为感慨,只道是此一时彼一时,人生如此,没办法的事,不过少不得还是要夸对方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蠢人,倒是也有人稍微看出了点端倪,暗道这两位不会也早就勾搭上了吧。
顾玄见那个先前给自己递了密信的端木屏邑终于走了出来,借着周围火把的亮光,好好生生地打量了一番此人,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朗声说道。
“端木屏邑,现教你听好了,尔等身为卫国皇族,天降大任,却不知珍稀,报恩于百姓,反而执意挑起两国战争,涂炭生灵,遗祸百年,有大过之于南地人族,本该尽数诛杀,以儆效尤,不过晾在你等只是从犯,而且端木氏先祖也算兢兢业业,未失德行,有此祖宗余荫庇佑,也算你等的幸事!”
话锋一转,他接着又道:“然功不抵过,有罪该罚,可本王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量刑,恐生疏楼,故将尔等罪人一应留待此处,等我大凉陛下亲自处置!”
端木屏邑闻言,忍不住稍稍抬起了头,眼神有些慌乱地看向了对方,暗道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有这般没个主见,几句话来回变的,还是说他不能现在就给自己一个明确的承诺,可没想到顾玄竟然随之看了过来,淡淡地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