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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顿时把脸一拉,有些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才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看来甘敬这人在大司徒的心中地位挺不错的嘛,其实昨日甘敬本人亲自来了我家里送礼赔罪,然后送给了我父亲一份账本和一份名单,你猜是什么?”
祝凤先十分不解,赶紧追问道:“是什么?”
陈靖的眼中寒光四射,冷笑道:“呵,是我手底下的人走私的账本,若是没有高人指点,甘敬这种,就只敢在考场贪污的废物敢来我陈家的府上这么做,我可不相信,看来京城果然还是官家的天下啊,我自认御下已是极严,没想到内部还是出了叛徒,那份名单,其实就是各方势力安插在我手下的人。”
祝凤先闻言,顿时大惊道:“他们就把这些人这么卖了?”
这些人定然都是各方势力手下极为信任之人,不然也不可能把他们安插到陈靖这边来,现在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转头就把这帮为他们出生入死的手下给卖了,这些人的下场其实可想而知,然而那边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这种冷血的程度,就是他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人们皆传,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可是在他祝凤先看来,这帮所谓的读书人的心,那可比蛇蝎,比黄蜂,比那妇人还要毒上几分。
陈靖平静地道:“没什么惊讶的,我爹曾经教我,官怎么做?其实无非就是妥协和交换四个字。”
祝凤先细细一琢磨,当即赞叹道:“大司马这句话言之有理,简直就是洞穿了官场学问呐,若非一人不能兼任两职,只怕这大司徒的位置,也该是伯父的才对。”。。
陈靖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笑骂道:“我爹现在人都不在这里,你拍个什么马匹,再说了,这句话我可不认同,如果朝廷内部,人人都只会懂得耍心计,玩谋略,党同伐异,打压外人,提拔自己人,那朝廷又该如何?如果有真本事的人,就因为没有好的靠山,就永远没有上升之途,如果真心为国家,为百姓做事的人要因为这种原因而被打压的话,我们晋国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祝凤先顿时神色一凛,陈靖继续循循善诱道:“当年我晋国,号称百万大军,到底是怎么败的?难道真的是那凉国的常定方,将星下凡,横扫八方吗?其实只是因为我们的老将军不懂怎么做官,是被朝廷里这帮人给活活拖死的!因为打了胜仗,怕人家借机上位,无法控制,就要赶紧派人限制人家手里的兵权,乃至于发下十多道圣旨召他回京,为了安插进自己的亲信去混些战功,不惜以拖延粮草到达的时间作为威胁,等到真的打起仗来了,才发现连士兵的兵器铠甲都锈得不能用了,胯下的战马都老得跑不动了,这样的仗,该怎么打?莫说是常定方这般的绝世神将,就算是换个普通将军来,那位可怜的老将军都未必能打的过,这就是喜欢玩心计玩谋略的下场,你看看我晋国,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陈靖一口痰吐到了地上,压着声音道:“在旁边的卫国和对面的凉国人眼里,我们那就是地上的一条病狗,谁都能来踩一脚,啐上一口,这种时代也该结束了,过两天,你随我一起入宫,把那老废物从龙椅上扯下来。”
祝凤先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颤声问道。
“你,你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肩担之()
十一月二十五,癸亥月,辛酉日,冲龙煞北,宜祭祀,嫁娶,定盟,忌开市,修坟。
新年将至,整个人族每年最盛大的节日即将到来,晋国京城内本该是一副忙忙碌碌的喜庆景象,毕竟越是富庶的地方,节日的气氛也该愈加的浓郁才对,但就连每年京城里的百姓与商贾们进年货的港口里,今日也是一片冷清,堆积的货物如山一样高,却没一个人来整理,整个港口静悄悄的,小半个京城的下九流人物似乎都放了假。
晋国京城,围着皇宫外面的这一圈街头小巷里,各种的贩夫走卒,行商小铺,吆喝买卖,依然如故,只是今天这人数嘛,却比平日里多了起码两倍有余,街头巷尾各种犄角旮旯里,还蹲坐着不少戴着斗笠的醉汉,看样子似乎是乞丐,但人数好像有点太多了,这倒是让皇城里一些注意到情况的新来的禁卫军有些紧张,不过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一些底层的军士罢了,上头的人现在都聚在一起正喝酒呢。
晋国现任的君王年事已高,这些年已经很少上朝了,早年就不是个事必亲为的勤奋性子,现在老了,更是有了借口,一个人躲在后宫享受人间极乐,除了极个别的大臣,基本上谁也不见,皇帝都这么懒散,也就乐得底下这帮人清闲了。
宫城午门的口子外,正有一人一马,从正大道上缓缓行来,这些禁卫军们刚垮下去的精神顿时又提了起来,一个个彼此对视,都有些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有几个负责的士兵,手握着长枪,快步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高喊道:“来者何人,还不速速下马!这里乃是皇宫重地,非皇亲国戚,策马跑道乃是死罪,你不知道吗?”
各国都有这种类似的规矩,就比如凉国京城的朱雀大道上,百姓平日就只能在特定的地方来往两个城区,莫说平民百姓,就是权贵高官,也是不允许私自在大道上穿行的,纵马更是死罪,这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威严,本就是不可逾越的规矩。
陈靖骑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儿的走动而晃晃悠悠的,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是我!我是大司马的儿子,被召入宫的。”
说着,他也很是听话地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牵着马,神色从容地走了过去。
那些士兵们一见他这般从容的气度,从心底里就已经相信了几分,不过还是按例询问道:“你的令牌呢?”
要想出入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关卡的宫城,当然是需要凭证的,陈靖作为当朝大司马的独子,这种东西自然能拿得到,当下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递了过去。
这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之后,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遍,神色顿时就客气许多了,几乎算是跪在地上把他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这可是大司马的独子,那是什么概念,要知道,他们这帮人其实也算是在人家老爹的手底下混饭吃的,平日里大司马出入宫城那副威严的样子,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自然对其是畏惧和崇敬兼有之,再说了,那位可是挽救晋国于水火的人啊,京城里,哪个没听过他的事迹?谁不知道陈府门口的那块石碑?
借着父亲的名头,陈靖轻轻松松地便入了门,然后一路大摇大摆地往禁卫军的这些统军将军们在皇宫里所居住的小院子走去。
他一路上穿房过栋,神色倨傲,就连姿势也是嚣张至极,这幅姿态一摆出来,来往的内官和宫女不少,竟没有一个人敢来盘问他的,快步走到了院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面传来震天的呼喝声。
“他娘的!晦气!又输三十两!”
“哈哈哈,再来再来!”
“你那手气,那就是输的命!”
“放你娘的屁,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小子的裤衩子都给赢了去。”
“嘿,赢了的今晚得请喝花酒啊!”
“老规矩了,肯定的,哥几个今晚想要哪个小娘子啊?”
“那当然是。。。。。。嘿嘿嘿。”
光是在门口站着听了几句,就知道里面定然是在进行他们每日例行的赌博活动,陈靖转过身,刚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两名贴身亲卫就已经上前伸出手拦住了他,但当他们回过神来,认出了陈靖之后,当即脸色一变,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恭迎少将军!”
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喧闹的声音顿时一停,然后就有一人大大咧咧地朝着外面喊道。
“什么人?”
陈靖抬步越过了两名还跪在地上的亲卫,伸手掀开了用来隔绝屋外冷风的厚厚门帘,然后背着手,缓缓地走到了里面。
只见房子正中央的一个大炕上,正围坐着四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分别是宫城禁卫军里的四位统领,四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扣着的碗盅,旁边还有四个盛满了液体的大碗,另外还有几道下酒的小菜,以及两坛子价格不菲的杏花酿,陈靖刚一进屋,顿时就是一股汗臭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差点将他给熏吐了。。。
陈靖的眉头微皱,但还是强忍住了恶心,然后从背后掏出了一块扁平的,黑金色,做伏虎状的神秘令牌。
四个人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战战兢兢的,你挤我,我挤你,差点要在炕上跪下了,这四人中,其中一位正是陪同陈燮虎去栖凤楼那天的随身副将,也是在那里给他们父子俩打圆场的,关系跟陈家算是非常亲近了,这时候赶紧上前询问道:“我的个乖乖,少爷,这,这,这不是大将军的虎符么?”
晋国虎符,共分为两块,一块掌握在皇帝上官鸣的手上,另外一块就在大司马陈燮虎的手上,两者合一,就能号令整个晋国,上下的所有兵马,乃是真真正正的国之重器。
陈靖冷冷地说道:“见虎符如见大将军,你们几个这时候坐的倒还挺稳当的啊!”
其余几人一听这话,赶紧都从炕上滚下来,一个个挤在狭窄的过道上,恭敬地跪在了陈靖的面前,反正大将军就这一个儿子,对方那就相当于未来的大将军,这跪也就跪了,没人因为他插根鸡毛当令箭,借着他老爹的身份狐假虎威而生气,反而都觉得应该是有紧急任务了,不然陈燮虎不会让自己儿子来宫城里找他们。
陈靖随意地摆摆手,宽慰道:“好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事,主要是我爹呢,今儿想跟你们几位商量一下凉国那边最新的小动作,但一想到自己亲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