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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生,以七日为腊,一腊而一魄成,故人生四十九日而七魄全;死以七日为忌,一忌而一魄散,故人死四十九日而七魄散。”
华叔用那布满老茧,粗糙如树皮般的手掌拨动着桌上的米,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他回想起了今天早上自己在巷子里所见到的场景。
做纸扎铺这一行,自然对鬼神存在敬畏之心。华叔经常会在铺子门口烧些香火值钱,一来保佑生意兴隆,二来也是散些东西抚慰附近的游魂野鬼。
和平日里一样,当今天早上自己在街边烧纸钱贡品的时候,偶然遇到了那个彷徨的年轻人,不,应该说是鬼魂。
“好香啊。”在华叔的眼里,这名男子直勾勾的盯着路边燃烧的香火,他的头上布满了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身上也满是灰尘,异常狼狈,看起来似乎在不久前死于一场意外。
干这一行,白天和人打交道,晚上和鬼打交道,对于那迷茫的野鬼,华叔并未流露出任何畏惧之色。
华叔看着那游魂身上的阴气不稳定,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路边燃烧的香火,看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
“不嫌弃的话就吃吧。”他并不想让游魂进入自己的铺子,见对方又没什么恶意,便让它在门口享受一些自己平日里供奉的香火。
更离奇的是,在交谈之中,他很快发现,这野鬼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多时,华叔见它身上还沾染着其他鬼魂的气息,料想男子极有可能是被其他枉死鬼找来做了替身。
他并未说破这一点,而是委婉的告诉对方,他现在很危险。华叔看得出来,此时这游魂身上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听它说完后,华叔才明白,那害它的枉死鬼想要赶在七七日结束之前找到它,将它困在横死地,成为自己的替身。
“年轻人,我看你死的冤枉,生前也没有犯下过什么罪孽。而我既然受人所托……索性就帮你一回。”华叔说着,走进厨房,将一口编织袋放在了桌上。
而那袋子里传来了一些动静,看样子似乎装着什么活物……
江离一口气冲到了顶层,终于失去了最后的退路。他一步步退到了天台边缘,此时深夜的楼顶吹着阴冷的寒风,而那厉鬼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十分钟。眼看着厉鬼一步步逼近,江离的掌心沁满了汗水,可他依旧不愿意接受死亡的命运,仍然在天台上与那厉鬼不断周旋着。
“别费劲了。你就留在这里,乖乖当我的替死鬼吧。”阿七朝他森然一笑,随后径直朝着江离飘了过来。
“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主宰,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老子就是再死一次,也不给你当替身!”危险到来之际,江离直接爬上了天台,看着下方的水泥地面,咬紧牙关,猛地一跃,纵身跳了下去。
反正自己已经是鬼了,就算再死一次,他也不怕了。
江离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不断朝着下方急速坠落。他转过身,看见那厉鬼趴在天台边,狰狞扭曲的脸上却露出了惊惧的神情。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出现,江离险些被晃的睁不开眼。
“喔喔喔!”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雄鸡啼叫,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却赫然发现自己手中抓着柔软的羽毛,身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奔跑。四周的场景一片黑暗,就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地狱深渊。
“公鸡?”江离这才发现自己正骑在一只公鸡的背上,这只鸡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跑着,脚下踏着一条明亮的路。江离回头,只见那厉鬼依旧对自己穷追不舍,但却始终不及这只公鸡的速度快。
尽管不知道公鸡要将自己带去何处,但江离知道,这一定是自己最后的生路了。
很快,公鸡便将那厉鬼甩在了身后,而随着前方的黑暗逐渐褪去,刺眼的白光令江离头晕脑胀,眼看着就要失去意识了。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江离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双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幽暗的房间内,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檀香气息,而四周的屋内还堆放着不少纸人纸马。江离当即反应了过来,这里是李记纸扎铺!
“还好,把你给召回来了。”华叔苍老的声音把江离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到老人手中握着一只白碗,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对方便让他先把水喝完。
“谢谢大师救命之恩!”江离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时惊魂未定,却对面前的老者无比感激。知道对方不会加害自己,他立刻接过水,将其一饮而尽。
第十四章 通关(感谢莓姬王打赏!)()
看着江离喝完,老人才松了口气:“好点了吗?”
“舒服多了。”江离并没有说谎,他知道华叔给自己喝的绝不是什么普通的水,现在想来,对方应该是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不是人类了。而早上华叔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其实也是在变相的提醒自己注意时间。
“这水里有你的气息,靠着它,我才能把你成功的召唤回来。”华叔弯下腰,将一只漂亮的公芦花鸡抱了起来。
“这是……”尽管这只公鸡的体型和寻常鸡差不多,但江离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便是将自己成功带回来的那只鸡。
华叔告诉他,因为鸡是纯阳物,是一种可以穿越两界的神奇动物。亡者自己无法返阳,所有他会骑着子孙供奉的雄鸡回来。也多亏了这只鸡,只有它才能跨越阴阳,把江离从那鬼楼中带回来。
“谢谢鸡哥救我。”江离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弯下腰对那只公鸡说道。那公鸡转动着一双黑豆大的眼睛,歪着脖子,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响,似乎并不明白面前这个两脚兽在说些什么。
华叔将鸡拴着放进厨房,转身打量着江离,缓缓开口:“你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啊,我已经死了。”江离无奈的摊开手道。
“不,我指的不是这个。”华叔望着他,似乎有话要说,良久,却又摇了摇头:“那只厉鬼很快就会赶到。”
江离看了看时间,此时距离任务结束还有八分钟。只要熬过去,自己便能成功回归空间了。
他对华叔千恩万谢,直说要是没有对方,自己早就成了那厉鬼的替身了。然而华叔脸上的表情异常严峻,看起来似乎并不轻松。
他步履蹒跚的从屋子里取出了三把香插在炉子里,又在门口,窗户边撒了不少盐,做完这些,他才对江离说道:“小伙子,我并没有什么大神通,只是能通通阴阳,招魂问米罢了。现在,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再拖延一些时间了。”
“谢谢您肯帮我。”此时江离心头一暖,尽管知道华叔只是游戏设定中的一个剧情人物,但在自己为难绝望之际,对方肯伸出手来帮自己一把,光是这份恩情,就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了。
“砰!”
就在此时,铺子外面传来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撞击。与此同时,江离发现门边,窗户边雪白的盐堆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屋子里的纸扎用品上忽然冒出青色的火焰,瞬间便烧得一干二净,化为灰烟。
“不行,眼看着七七之日就要结束,那厉鬼越发凶狠了!”华叔原本淡定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焦虑之色,而此时距离任务结束,还剩下三分钟。
“撑不下去了,那只鬼就是要带你走啊!”华叔看着桌上蜡烛的火焰一下子蹿的老高,桌上的神位也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牌位剧烈的摇晃着,眼看着就快支撑不住了。
“难道我真要死了吗?”江离急得满头大汗,而就在这时,他的视线忽然被华叔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所吸引了。
那画上描绘的正是枉死城内的景象,无数冤魂正在这里接受惩罚,而城门口还有新魂被鬼差押解着……
鬼差……对啊!
江离忽然眼前一亮,询问华叔:“华叔,您刚才说自己能通鬼神对吗?您能不能送我一程?!”
“你说什么?”华叔看着他,猛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是要让我请鬼差拘你走?”
“对!”此时此刻,江离终于想起自己之前在地下车库的遭遇了。当时通过后视镜,他看到的那两个鬼影,绝对不是厉鬼阿七。
当时江离以为这是在鬼楼中死去的另外两个人,但现在看来,小伟早就在死亡以后被子文拉去做了替身,它们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那两个并不是普通厉鬼,而是来拘自己离开的鬼差!
在《头七》这个游戏副本的世界观中,既然存在枉死鬼找替身,公鸡招魂的设定,那么也一定有鬼差,也就是类似迷信中的黑白无常,亦或者牛头马面的存在。
在听江离说完后,华叔郑重的点了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大蛇皮袋的黄色纸钱,咬咬牙将其全部点燃,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江离没想到,这最后的请神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霎时间,屋内阴风大作,即便已经成了鬼,江离依旧感觉到了一股阴森的鬼气瞬间弥漫在了四周。伴随着所有的烛火熄灭,两个模糊的黑影兀自出现在了江离的身边。也就在同时,门外的敲门声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厉鬼似乎十分忌惮鬼差的存在,直接放弃离开了。
“咔啦”
江离的脖子上出现了木枷,手上脚上也被戴上了镣铐。正如他所想的一样,身边的这两个就是自己先前在车库里看到的鬼影。此时两个鬼差一左一右牵着铁链,而江离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跟着它们一道向着黑暗走去。
“华叔,谢谢你!”消散之际,江离忍不住转过身,对华叔高声喊道。
老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三个黑色身影渐渐消失,随后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