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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夜合变了声的缘故，那主事的公公不疑有他，放夜合进去了。
走了十几步的距离，夜合脚下一拐，正是宛驭天和众皇子所在的地方了，明黄色随处可见，平日里看来是尊贵，此时只觉得是晦气。
所有人本都是屏息提神，不敢懈怠，没料想突然传来脚步声，但规矩在上，没人敢随意回头看。
荣初也皱着眉，瞧着越行越近的夜合，他又不好大声呵斥，便招手想让人将夜合拖出去，但此时圣嘉皇帝突然睁开了双眼，混沌不堪的眼珠定定地看着夜合。
“皇上，当年占瑜城一役之后皇上作了幅万马奔腾的画儿，奴才恰巧找到了，皇上昨儿晚上不是要看么？”
“哪里来的奴才？！连规矩都不懂，还不跪下！”
荣初向夜合逼近了几步，夜合虽提防着荣初，但还没有料到荣初会突然出手。荣初跟在圣嘉皇帝身边几十年，功力不浅，而夜合眼下又是身体孱弱，哪里经得起荣初的一掌。
夜合被荣初一掌打在肩上，整个人连连后退，最后狠狠摔在了冰凉的地上，口吐血沫。
“荣初……”
低沉而飘渺的一声，使得荣初立即回到了圣嘉皇帝病榻前。荣初附耳在圣嘉皇帝耳边，听了一阵，莫名地看了夜合几眼。
本是跪着的皇子王爷们此时皆朝夜合的方向瞧了瞧，但夜合始终低着头，跟寻常的小太监没什么两样。
荣初离了圣嘉皇帝身旁，朝领首跪着的倾轩走去，“王爷，皇上的意思是想单独忆当年，您要不就领着其他主子在外边儿等着，您看呢？”
倾轩听了荣初的话，也没有多说，直接起身，同其他人等出去了，整个寝殿里就只剩下夜合、荣初和圣嘉皇帝，更确切的话，还有若瓷和肉肉。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地晚了，谢谢阅读。
☆、127：终成战场（2）
独自强撑着站起身来，夜合没有看一眼荣初，她定定地盯着圣嘉皇帝。
圣嘉皇帝半阖着双眼，他动了动手指，示意荣初也出去。荣初惊诧不已，但还是遵命行事。
“丫头啊，你果真是大胆……”
“我只想知道真相，算不上大胆，只能算是不糊涂吧。”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还有定云将军的小儿子和索宾白的义子若瓷。”
夜合的话落，肉肉和若瓷便现了身。
“哦……想知道真相的人，不止你一个。”圣嘉皇帝朝夜合招招手，唤她到跟前。
“小姐不要去，谁知道这个老头子又要耍什么花样！”
肉肉拉住夜合不让她往前走，生怕宛驭天出暗箭伤了夜合。
夜合拍了拍肉肉的手背，“那你扶着我，刚才荣初那一掌差点儿把我给打死，我也怕丢了性命。”
“我来吧。肉肉你去门口那儿守着，万一有人要进来，你就知会我们一声。”
若瓷在夜合身侧站定，他揽着夜合心有余悸，“不准再冒险了，你是我的，你怎么能不经我同意就冒险？”
“不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冒险了。”夜合由若瓷搀着缓缓走近宛驭天。
“把画儿拿起来给朕看一看吧。”
宛驭天的声音始终都是飘渺的，可能是人之将死，便跟鬼神一样变得神秘的缘故。
“画儿是我在詹龙谷的密室里拿的，上面有你的落款，估计是管则刻意留下的。”
夜合让若瓷将那万马奔腾的画作拿起来展在宛驭天面前，宛驭天也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是她，没想到她还留着这一幅画。”
“你留给她的东西想必不多，她能够留存下来的更少，就连亲生儿子她都不能够留在身边，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可悲的事情。”
“是她太倔强……”
宛驭天阖了眼，像是忆起管则的面容，他的嘴角略略浮现笑意。
初见那一幕，宛驭天至今仍旧记得。
管则鲜衣怒马，形容轻佻，她坐在马上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宛驭天。这话引来管则的嗤笑，她傲气地回道，“你驭的是天，我管的可是则，说到底，你还没有我的本领高呢”。
宛驭天没有见过那样刺人眼球的女子，爱上一个人只需要灵犀相通的一瞥，他撞进了她那双澈亮的双眸便再不能自拔，从此，世上女子皆化为了庸脂俗粉来衬托她的灵动，宛驭天在那一日遇见了世上鲜见的一见钟情。
“她不是太倔强，而是不愿意分享。分享了本该你和她才能拥有的情感，她就不是管则了。她如果是太倔强，她就不会离开，她恐怕会为了独占你而选择杀戮。”
“你跟她很像，只不过你的结局还未知……”
“是，所以才注定了我会进詹龙谷。”
夜合恍然发现宛驭天的精神比方才好些了，莫非是回光返照？
“倾落是管则的儿子，你却为何对他……”
“朕若是宠爱他，就真的是对他好么？”
“所以你就对倾落不冷不热，却又不阻止索宾实教导倾落，这样给予倾落一个平稳的生长环境？”
“随你怎么说，不过，他现在确实成长得很好，这是事实。”
宛驭天没有在正面认可夜合的话，但也隐隐肯定了夜合的意思。
“或许，那只是表面现象而已，你知道他因为管婳儿的死而怨恨你吧，这样也无所谓么？”
“朕这一辈子就快走到尽头了，被怨恨又如何，怨恨朕的人岂止他一个？”
“你对倾落的培养特殊归特殊，却为什么把我也牵扯进来，你是应该蓄谋已久吧？”
夜合响起当初她从南方回京都遇到倾落，从那时候，不，在那之前，宛驭天就已经把她作为一枚棋子在利用，她觉察地太晚了。
“跟管则那么相像的你掌管了詹龙谷，估计索宾白也是看出了你跟管则相像的地方。倾落早晚都会知道詹龙谷的事，朕只不过是提前把你放到了他身边。倾落对你生情这一点，朕倒是没料到，不过他已没了母妃，多个女人跟着他也好。”
“所以，我父亲出事的原委你也是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设好的局？！你为了把我放到倾落身边而拿走了我的一切，先是宫中的那次诬陷让我声名败坏，之后又是孩子，直到现在的詹龙谷？！为什么……”
“一个女人拥有的东西太多，那男人对她而言就是可有可无的。只有拿掉了你能够支配的一切，你才会全心全意地待在他身边。”
夜合听着宛驭天近乎疯狂的话语，她难以置信地转过了头，却在无意间看见了若瓷眼中的认同，虽然仅是一瞬间，但夜合看得清清楚楚，若瓷他认同了宛驭天的话。
这样畸形的念头催生出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因为宛驭天想要把夜合推到倾落身边，他竟然早早就安插了如儿在夜合身边，除掉了所有可能让夜合分心的人和事，就连赵尔雅也终于没有幸免。
但，夜合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何与她亲密无间的若瓷独独存活至今安然无恙，且宛驭天应该也知道她跟若瓷有染，再想想之前有关真假三皇子的流言，夜合灵光突至，心头一咯噔，倾落和若瓷，宛驭天保全了他们两个，这是不是意味着根本没有真假之争，倾落与若瓷都是真的，他们是兄弟？！
等等，夜合攥紧了拳头，倾落与若瓷并不同岁，但年龄是可能被做了假的，这一点只有索宾白和宛驭天知道。若瓷出生于七夕之日，夜合记得很清楚，可她并不记得倾落的生辰，她突然觉得内疚，她说着爱倾落，却连他的生辰都不记得。
如果倾落与若瓷是兄弟的话，那么按照原本事情的走向来看，很有可能是倾落继承大统俯瞰天下，而若瓷掌权詹龙谷，只是多了夜合这个人，一切都乱了。
宛驭天似乎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改变了原本的计划，他派呼延湛袭击詹龙谷就是最好的证据，那么到底是什么促使宛驭天改变了事关鸾镜前途的计划呢，夜合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若瓷见夜合双眼空洞一直不说话便担忧地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终于召回她游离在外的神思。
“没、没有，若瓷，你去看看肉肉那里怎么样了，我跟圣嘉皇帝再说几句话。”
夜合轻推若瓷一下，若瓷看看夜合，又看看宛驭天，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妥协了。
“事情到现在这样，不知道圣嘉皇帝中意谁来继承大统？”
“这应是没有异议的，太子早前出事，自然还是倾轩继位。”
宛驭天说得轻松，夜合却是不信。
“若果真是宛倾轩继位，那圣嘉皇帝怎会告诉我？你多年来千方百计锻炼倾落的心思不都白费了？”
“鸾镜需要的是贤明君主，倾落还欠火候。”
“到头来，你竟然要放弃倾落，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朕最后看到的人是你这个丫头……”
“倾落说你是个好皇帝，上对得起鸾镜先祖，下对得起鸾镜臣民。”
夜合提醒自己，她所面对的是个濒死的老人，他是倾落的父亲，他所有的一切都即将盖棺定论、任人评说，他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利益引发的争辩，而是最后的平静。
“倾落是个好孩子，丫头，你不要辜负他……”
圣嘉皇帝终于疲惫下来，且恐怕再也没有精力旺盛的时刻了。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