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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已然是六月底。
容郅一回京就直接进了宫,召集百官议事,楼月卿先行回了摄政王府,沐浴更衣之后,也进了宫,直接去了合欢殿。
皇后已经生了,就在上个月底,生了个小皇子,如今已经快满月了。
因为楼月卿临走时留了一手,所以,皇帝一直被软禁在宣文殿,即便皇后生孩子,他也只是知情,却没有来看过皇后和孩子,只有薛妃时常来回奔走于宣文殿和合欢殿传达消息,而小皇子虽然人在合欢殿皇后身边,却也等于在她手里,因为合欢殿内外,不管是守卫宫人,还是奶娘太医,都是她的人。
她到合欢殿的时候,皇后正在午休。
她见皇后睡得沉,便没有打扰,而是去了偏殿,小皇子就在偏殿。
孩子还有几天就满月了,加上这段时间乳母宫人都谨慎照顾,所以,浓眉大眼粉妆玉砌的,瞧着甚是可爱,长相和容阑不怎么像,倒是和皇后像一些。
正因为如此,楼月卿看着顺眼多了。
在偏殿待了好一会儿,听说皇后醒了,她才往皇后的寝殿走去。
皇后这一胎生的不易,据说因为长期郁结于心,胎位不稳,是难产,差点没命,身子亏损得厉害,即便养了差不多一个月,也都难掩憔悴。
许是醒来时听侍女说她来了,看到她时,皇后并不惊讶,只是,神色有些奇怪。
楼月卿不紧不慢的走到皇后榻前,微微福身。
“参见皇后!”
皇后看着她,蹙了蹙眉,淡声道:“王妃的礼,本宫不敢承受!”
楼月卿对她的这个态度并不惊讶,只是淡淡一笑,随后从善如流的站起。
上前两步,没有询问皇后,她便直接坐在榻边,端详皇后片刻,她缓声开口:“这段时间一直不在京中,所以不能来看看皇后,所以一回京就来看看,听宫人说皇后难产,幸好母子平安,皇后娘娘受苦了!”
皇后冷笑:“摄政王妃今日进宫来到底想做什么就直说,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
显然,对于楼月卿的关怀和问候,她并不领受。
楼月卿一愣,一时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后。
皇后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她的眼神,充斥着怨怼和厌恶,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而这种情绪,不该出现在皇后的脸上,更不该对着她。
楼月卿从来不是一个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眸色一冷,嗤笑道:“看来皇后如今是在怪我?”
怪她什么?
皇后咬了咬牙,别过头去:“摄政王妃说笑了,本宫哪敢怪摄政王妃?”
楼月卿静静地看着皇后片刻,随后,一语不发的站了起来,提步打算离开寝殿。
皇后见她要走,立刻叫住了她:“等等!”
楼月卿脚步一顿。
转头,目光清冷的看着她:“娘娘还有事?”
皇后一僵,方才的拒人千里顿时消失了,剩下只有恳求:“不管你想做什么,请你放过我的孩子!”
楼月卿眉梢一挑,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淡淡的问:“皇后娘娘以为……臣妾想做什么?”
皇后一愣,想了想,转过头去,低声道:“……我不知道!”
她猜不透楼月卿如此大费周章的究竟想做什么。
但是,楼月卿离京之前,派了大量御林军将合欢殿乃至于整个皇宫都把守得水泄不通,如今合欢殿内外除了一个昭儿,都是楼月卿派来的人,不用想都知道她想要控制皇子,她这么做,必有意图!
至于意图什么,她猜不出来。
她不奢求她的儿子可以顺利继承帝位,但是,也绝对不允许她的儿子受到伤害。
楼月卿勾了勾唇,淡笑道:“皇后娘娘大可放心,臣妾不管做什么,都不会伤及皇子一根汗毛,不过……这只建立在容郅性命无恙的基础上,倘若容郅出任何事,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
是啊,如果容郅真的出什么事情,如果他死了……
她必会发疯,届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皇后一愣,甚为不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月卿勾唇一笑,悠悠道:“什么意思……皇后娘娘很快就会明白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合欢殿。
皇后看着她就这样走了,一阵心慌……
楼月卿知道容郅还在宣政殿议事,所以并未前去打扰,而是转道去了彰德殿。
她已经半年没有踏进彰德殿了,如今的彰德殿,死气沉沉,因为太后中风病重,已然命不久矣,因此,整个彰德殿弥漫整个一股绝望的气息……
太后病得很重,中风瘫痪,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但是,因为楼月卿的意思,太医一直吊着她的命,让她想活又痛苦,想死却又死不了,生不如死四个字,足以形容她现在的状况。
而且,她的痛苦,并不只是病着的原因!
她突然出现在彰德殿,让彰德殿里的人纷纷大惊。
“参见摄政王妃!”
淡淡的扫了一眼大殿内的一众宫人太监,楼月卿直接走向后面的寝殿。
然而,还没到后殿,就被拦下了。
元兰姑姑挡在楼月卿面前,低着头紧张道:“王妃,太后休息了,太医说太后需要静养不能打扰,请您回去吧!”
楼月卿不悦的蹙了蹙眉:“让开!”
“王妃……”
楼月卿面色一凛:“滚开!”
元兰姑姑一颤,然而,楼月卿小瞧了这个奴婢对元太后的忠心,只见元兰姑姑重重的跪下,声声乞求:“王妃,太后已经这个样子了,求您放过她吧,她不会再对您和摄政王做什么了,请您大人大量,放过太后……”
楼月卿闻言,眯了眯眼厉喝一声:“放肆!”
元兰姑姑一顿,一脸惊恐的看着楼月卿,目露忌惮。
楼月卿冷声道:“注意你的言辞,再乱说话,小心你的脑袋!”
说完,不再理会她,绕开了她的阻挡,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殿门。
元兰姑姑大惊:“王妃……”
楼月卿推门的手一顿,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莫离,莫离立刻和听雪听雨一起拉住了元兰姑姑。
元太后的寝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腐臭味,两只极致的味道混在一起,闻着令人作呕。
楼月卿蹙了蹙眉,轻掩着鼻子,缓缓往不远处的床榻走去。
元太后就躺在床榻上,半年不见,元太后已经骨瘦如柴,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活气息,头发也都白了,犹如一个将死的老妪,躺在那里阵阵抽搐,俨然是病入膏肓了。
她目光空洞的看着帷幔顶,没有任何情绪,嘴巴歪着,手也动弹不得,仿若僵硬了一般,若不是看到她身体微微发颤,若不是感觉到她仍有浅弱的呼吸,楼月卿都以为,她死了。
不,她不会死,起码,不会死得那么轻松。
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元太后眼睛微动,吃力的转过头来,看到床边的楼月卿时,她眼睛一瞪,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身体抽搐的愈发厉害,歪着的嘴拼命地动。
发出了一连串古怪的声音:“呃……呜呜呜……啊呜呜呜……”
饶是她拼尽全力,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发出一道奇怪的呼叫声。
楼月卿浅笑出声:“太后是想骂我?”
元太后止了声,看着楼月卿那刺眼的笑容,她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看着她。
可是,很快,她眼中的凶光消散,双目中只剩下痛苦之色,死死地瞪着帷幔顶,身子抽搐的十分厉害……
一声声难忍的痛吟声从她嘴里传出来:“呃……嗯……”
楼月卿静静地看着元太后,面色平静,眼底毫无波澜。
对元太后的这个情况,她一点也奇怪,反而很喜欢这种效果。
楼月卿莞尔,悠悠含笑道:“太后一定觉得很痛苦吧?虽然不及这二十年来容郅月月所受的,那也差不多了,你看我对您多孝顺,特意命人去寻了这玩意儿供您享受,您可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找到这东西呢……”
元太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身子一抽一抽的……
她的体内,仿佛万虫啃噬一般,身体的每个地方都一阵一阵的痛,一阵痛意袭来,当她几乎受不住的时候,痛意消散,然后,缓了一阵,痛意再次蔓延在体内,几乎湮灭她的灵魂,让她几欲发疯,可是她如今中风,身体动弹不得,说不出话,只能任由这种痛苦肆意折磨着她,每日几次,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堪称生不如死啊。
楼月卿看着她这样,没有半丝怜悯和心软,只觉得还不够!
这是她让人寻来的百日蛊,顾名思义,这是一种折磨人的蛊虫,从饮食中进入到人的体内,便会在肚子里生存下来,然后会在人的体内啃噬血肉足一百日,百日后蛊虫成熟,人也必将断气,当然,这一百日的时间里,被折磨的人极度痛苦,血肉慢慢被啃噬溃烂,由内而外的腐蚀,等到死的时候,便已形同腐尸,极度骇人。
这是一种不输于焚心蛊的蛊毒,她让人寻来的,两个多月前,她让人放进了元太后的饮食中。
其实,这是她生来这么多年,第一次这样去折磨一个人,虽然很残忍,但是,她就是要这么做。
一想到容郅这二十年来所受的一切,她便恨不得将元太后碎尸万段,比起容郅所受的,元太后的这点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她原本,就不是能够以德报怨的人,睚眦必报是她一贯的本性!
元太后的反应慢慢小了,痛意褪去后,她大力的喘息着,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死气沉沉的看着帷幔顶,一动不动,好似死人一般,唯有一缕气息……
楼月卿居高临下的看着元太后这个样子,片刻,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