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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样年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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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僧布做的衣服,大家肉眼凡胎识不得,就叫他们火工和尚。火工和尚也吃素,但可以娶妻。娶了妻的火工和尚就只能住在庙外面了——大概是怕人间夫妻的幸福生活引诱了清修的高僧们吧。
  刘传德就是这样一位火工和尚。
  刘传德就住在我家隔壁。那时,东岳庙早已被砸得乱七八糟。庙里的火工和尚也都解甲归田。刘传德小有积蓄,在庙里多年,又做不得庄稼,只好在镇上开了个小铺面,卖些油盐酱醋度日。火工和尚一般都是有妻室的(那时,由于火工和尚衣食无忧,还是远近姑娘们眼中的香饽饽呢),但刘传德没有。在庙里多年,他是一个人,出来了,还是一个人。刘传德在庙里的工作很清闲,就是每天早晚打扫大雄宝殿。说起来清闲,一天也要仔细地干上两三个时辰。洒水,扫地,洗香炉,给菩萨拭灰尘。其余时间,他就负责大殿外庭院的清洁。那时,香客很多,常带进些果皮纸屑,人家往地上一扔,他就赶快去拾起来。所以,大殿从里到外,整天都是很干净的。
  刘传德差点就做了和尚。一天,住持大师晦明在大殿为众僧说佛(说佛无非就是照着佛经念一遍,并不作讲解)。那天讲的是《大佛顶首楞严经》,无非是佛的一些言行。当讲到“如来三十二相。胜妙殊绝。形体映彻犹如琉璃……”众僧俱凝神聆听,却突听得门外一声轻笑。晦明放下经书,喝问:“谁!”却见一火工和尚诚惶诚恐地站在门口——正是刘传德。他闲时常听和尚们念说法。其他如金刚经、多心经等,唧唧呱呱,甚无趣味,独这楞严经,讲些佛门中事,却把  
  他吸引住了。听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见住持大师责问,他忐忑不安地站住。
  晦明是个和颜悦色的老和尚,他见刘传德听经文而发笑,便道:“你进来,且说说你为什么发笑。”刘传德进去,道:“大师,我听说如来佛三十二相都是美男子,所以发笑。”  
  晦明不耻下问:“愿闻其详。”  
  刘传德:“我听说佛‘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这里却又说如来常幻作美男子。看来佛也似人间,爱慕虚荣,所以发笑。”  
  晦明也一笑,道:“相由心生,佛祖是真心性净明体啊。”  
  刘传德悟道:“那是我不见身中,独见身外了。谢谢大师。”  
  晦明见自己传法,众僧俱昏昏,而一凡夫竟略有所悟,便欲收刘传德入寺。刘传德竟拒绝了。
  刘传德后来跟大家讲这一“事迹”时,眉飞色舞,好不得意,是否添油加醋,以壮行色,也未可知。问他:“你为什么要拒绝当和尚呢?”他愣了愣,只轻描淡写地说:“整天给菩萨们擦灰尘,也不是什么神圣,不过是些泥塑木雕罢,要我对它们顶礼膜拜,还真难勉强自己呢。”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背后有一个真实的答案。
  一年,庙里的和尚去给这镇上一大户人家做道场,他跟去打杂,却和这家的小姐两相有了情意(忘了告诉大家,刘传德是个极漂亮的人物,口音也亮,唱两句清音来是十分动人的)。晦明要刘传德入寺做和尚的时候,他正做着他的春秋大梦呢!但这样的春秋大梦当然不能如意。那家小姐要死要活,却最终还是嫁到别处。刘传德也还是在庙里安静地做他的火工和尚。一切都好像没有变样,日子还是按原来的轨道慢悠悠地转悠着。
  我第一眼看到刘传德的时候,他已经是我家隔壁这间杂货铺的老板了。这是个可爱的老头。他的店铺外面有一个石质的高高的柜台,我们总喜欢在那里爬上爬下,他并不恼,只是笑嘻嘻地看我们游戏。后来,他还把货架搬进了屋,把柜台完全地让给了我们。
  大概是1980年,松溉镇组织了自己的川剧团,刘传德在里面客串老生,站上台,有板有眼,还真是那个味儿!快满七十的时候,刘传德才娶了个老伴。老两口都慈眉善目,活菩萨似的。
  这两位活菩萨,也都离开我们十多年了。



猪样年华

第58节鬼工
  鬼工这个词,光看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了。在七十二行里,有谁能找出一种职业叫鬼工的呢!可是,我们松溉就有个做鬼工的,叫叶老大。
  叶老大这个称呼,叫得很没有道理,既称老大,必有老二,甚至老三、老四、老五……可叶老大既无父母,更没有兄弟姐妹。他是个独夫。
  旧时的松溉,算命看风水,偷拿扒抢,都算一行职业。鬼工却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同样是做死人生意,鬼工这一行,既不比卖寿材花圈过桥灯的生意人受人敬重,也不比帮人抬棺材做孝子哭丧的帮闲来得光明。在松溉,鬼工是个顶让人瞧不起的职业——鬼工是专门处理无主尸体的。
  叶老大的工作很清闲。
  一是捞水搭伴。
  松溉靠川江,镇东头有座东岳庙,庙门下正是川江的一个大泡水沱。水搭伴(松溉人对水淹死尸的称呼)顺江流下来,多半在这个洄水沱回旋。水搭伴到了这个地界,不能不管。可谁也不愿管——谁愿触这个霉头呢!这就用得着叶老大了。叶老大的水性极好。人说他在水底能呆半天。这是夸张,极言其能,但也足见叶老大的水上功夫!东岳庙洄水沱逆流、滩险,别人不敢在这儿下水,叶老大去。一有水搭伴冲下来,叶老大就脱得精光(不能穿裤子,怕被水底的礁石挂住了),扑通下去,一会儿就把它拖上来。水搭伴的衣服一般都大体完整,叶老大就先掏掏它的衣袋,看有什么没有(水搭伴身上的东西,原则上鬼工是可以任意取用的)。有时能掏到几块光洋(这种情况绝少),有时只能掏到几片烟叶。要是死尸什么也没有,那叶老大不是白费力气了?哪能呢!镇上的商户组织了一个慈善会,各凑几吊钱,死人失天火,备几块薄板,几串铜钱救急;平时预备几样常用的中药,供看不起郎中的路人和丘二取用;逢节遇灾,立一大木桶施粥;还有就是管这水搭伴。叶老大把水搭伴拖到岸边,用一根草绳把水搭伴的脚拴了(他这根草绳不知拴了多少水搭伴),挂在礁石上,让水搭伴漂在水里“保鲜”。然后叶老大就找来慈善会的人,先验明正身,确系淹死鬼,慈善会就出五百钱,算叶老大的劳务费。水搭伴还放水里,等亲属认领。三天后无亲属认领,叶老大还管埋。
  二是埋“路倒”。
  外地的叫花子或旅人,到了这地界,因病或饿,死在路上,叫路倒。倒在谁的地盘就由挨得最近的店家负责。先报官登记,然后出钱掩埋。镇北有一块荒山,是官地,专埋这种无主尸体。店家报完官,又找上了叶老大,让他扛去埋了。几块薄板钱,挖坑的人工,酒饭钱……总可以有三四块光洋。叶老大把死尸扛了,用破席子一卷,甚至不用破席子——哪有那么多破席子呢!就用几根高粱秆包了,扎紧,扛到官地,随便掘一个坑,扔里面,胡乱填上土,完事。
  不过,为了无愧鬼神,叶老大照例还点两炷香,烧几张纸钱,磕几个头。另外,还要在坟头留个记号——以防死者亲属来认领。兵荒马乱的年代,这种路倒有谁来认领呢?所以,叶老大连这道手续也免了。
  叶老大有了钱,有两个用度:一是喝酒,二是赌钱。
  喝酒,叶老大一顿能喝一斤白干(六十度的老烧酒),而且不就下酒菜。赌钱,有输有赢。几个闲汉在青石板上画几个格子,捡几块石头,“喊三”。叶老大的手法实在不高明,总是输的多赢的少。不论输赢,叶老大都春风得意。有死人的时候,叶老大总是醉着呢。可也不能一年到头老死人呀!没有死人的时候,叶老大靠什么活呢?  
  松溉是个百日场,商铺很多,但没有人请叶老大做事——都嫌他身上有股死人味道。叶老大闲时就在镇上转悠,吃饭时去饭馆门前一站,店家就吓得赶忙给他端出一碗剩饭,催他快走。于是,大家就都觉得叶老大很令人生厌,合计要把他赶出镇去,但终于没有——也许是那个年头死人太多吧。
  解放后,镇里搞合作社,叶老大转行做了屠工。那时,物资是极其匮乏的,作为屠工的叶老大竟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受人尊敬的叶老大还是好喝酒,赌钱,但没有人觉得他身上有股难闻的死人味道了。



猪样年华

第59节校歌
  过去的许多东西,都被人忘记了。
  比如这首校歌:  
  碧汇三河映校旗,  
  莘莘学子正是少年时,  
  全川中校倡第一,  
  莘莘学子!莘莘学子!  
  业精于勤莫荒嬉,  
  名誉善扶持,  
  少年!少年!  
  逝去光阴一去不复还,  
  莘莘学子,庆今天,  
  去做中流砥柱,  
  务使我永川中学校徽常新鲜!  
  记得这首歌的只有一个人:校工老周。
  老周真是老了,背佝偻着,脸上皱纹很多、很深,目光很凝滞的样子,老是看着一个地方。他不爱说话,(有不爱说话的老头儿!)整天不是操一把很大的扫把扫过道,就是端把椅子坐在门口,抽叶子烟,看学生们在宿舍前打乒乓。打乒乓的学生换了一批又一批,老周还是老周。
  老周解放前就在永中当校工了。永中建校,占了他家的地。老周当校工,是天经地义。学生觉得老周好像生下来就是校工,想不出他干别的事会是什么样子。
  老周早该退休了,可是他不退休。退了休干什么呢?老周一辈子没结婚。这样的人,年轻时应该有点风流韵事,可他根本没有。真气人!  
  老周的活不多。打扫过道院子。搞传达。外面有什么人来找学生,他就站在传达室门口对宿舍楼上喊:“卢有银,有人找——”他的声音很洪亮,和他瘦小的身子比起来,很使人惊诧。老周有一本点名册,可他从来不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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