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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赫巴德及其手下并无这个胆量冲出包围圈,原因无他,马没人家快,即便能逃出去,步兵和民众只能跟羔羊似的被屠,还不如拖延时间,等待援兵或缺少后勤补给的蒙兀人自动退兵。他们忽视了蒙兀骑兵此时正四处掳掠粮草和牲畜,屠杀周边没有军队保护的百姓。中亚最富庶的大宛盆地里,奥什、安集延等地已经沦为赤土,数十万军民罹难。何况巴合黑不会让守军安逸地拖延时间,他命令工兵伐木锯树,铲土垒砖,继续修筑靠近城垣的高台,在高台上架设强劲的大型床弩和抛石车。
蒙兀人的弓弩技巧非常高超,虽是木质,但很强劲,射程近三百米。所用的箭有两种,一种轻而镞小,尖利无比,用于远射;另一种重镞大而宽,用于近距离射杀。他们从被俘的西域工匠处学到许多攻城手段,掩护攀登城墙的木幔和云梯,烧毁城门的火车和猛火柜,冲撞城门的钩撞车,发射粗如长枪之箭的床弩,用弓弩发射带火的箭等等。尽管略显粗糙,但对付同样野蛮的低等文明足矣。
床弩和抛石车从四面八方向塔什城内的房屋楼阁射出带火药包和油脂枯叶等易燃物的箭雨。许多粗制的火箭在飞行中熄灭了,但仍有不少射中目标引燃大火。一旦发现火点,弓弩手就一齐瞄准那处,把大量的油脂物缚在箭杆后射击,以引起更大的火势。
秋高气爽的时节和呼呼作响的大风,助了蒙兀人一臂之力,塔什城内熊熊大火连街烧。街道烧成一片瓦砾,士兵和百姓死伤无数,尤为可怕的是,许多粮仓化为灰烬。
巴合黑惬意地站在最高的观望台上欣赏一片火海的壮丽情景。
严重低估蒙兀人的赫巴德完全没想到会玩脱了,被根本来不及扑灭的火势弄得焦头烂额,眼下没了退路,只能期待援军。求援的消息早在巴合黑出发前就传到怛罗斯,但萨来曼汗在优素玉甫母妃的挑唆下对穆苏曼极其不满,何况听闻蒙兀人是原始的游牧民族,没有城池,不如月即别强大,对葛不勒遣来下战书的使者再次不客气地剃须剥衣,然后派了大将查哈带一万人去协防塔什。后来进攻精河的优素玉甫与屠胥僵持不下,葛不勒拿下昌吉奔精河而来,不知道是准备当黄雀,还是拉一打一。萨来曼汗禁不住枕头风,把重兵调往精河保护小儿子,忽略了迟迟没有消息传来的塔什。穆苏曼感觉不对劲,想率军合力冲出忽特刺的包围,,驰援塔什,可惜忽特刺让他无可奈何。
现在,塔什的双方攻守了近四个月,粮草供应开始紧张,明知再不会有援军到来的赫巴德感到末日来临,绝望地下令准备撤入内城失守。蒙军突击队趁势登上了城头,放下吊桥让骑兵冲入,外城失守被烧毁。查哈觉得坚持不下去,劝说赫巴德投降,以减少军民伤亡,被严辞拒绝。作为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赫巴德知道蒙兀人绝对不会饶恕他,遂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宣战指示,要求全体将士与城共存亡。查哈不愿引颈就戮,于夜里率亲信偷潜出去投诚,谁知巴合黑连夜审了他一遍,摸清内城情况后就下令统统斩首。作为英勇无畏的长生天子民,蒙兀人向来讨厌临阵逃脱和背主而逃的叛徒,只欢迎一开始就主动投降的敌人。这样的行径也绝了月即别人投降的念头,人人抱着背水一战、与城共存亡的念头。
巴合黑肃清外城后,才吹起进攻内城的号角,下令活捉赫巴德,没成想遇到最为激烈的反抗。每街每屋都有月即别人与他们展开殊死搏斗,武器没了就挥舞棍棒砖石,甚至桌椅锅碗都能用,即便是被砍倒在地的老妇人,也会拼尽最后一口气,拖住蒙兵的腿或咬伤护甲不能保护之处,更不用说训练有素的士兵在身中数箭的情况下,还能拔下羽箭刺伤蒙兵,甚至有蒙兵被小孩子的弹弓打瞎的事报告上来。巴合黑不得不把部队化整为零,一寸寸地毯式地扫荡过去,有时顾不上抢掠财物,只得放火把房屋连同守军一起烧成灰烬。
这样的巷战非常残酷,蒙军的伤亡远甚于开战之初。
最后,所有的抵抗都被平息了,赫巴德及三个亲卫退守在最高的塔上,砸光了塔上所有能扔的砖头,依旧让蒙军付出了二十多条性命才精疲力竭的自尽而死。
蒙兀人像他们之前所做的一样,洗劫,杀城,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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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什二十多万人口,活下来的只有几百年轻漂亮的女子,连不满周岁的孩子都‘尸首相枕’。如此悲壮的下场让整个月即别惊怒交加,自萨图尼克汗之后,他们再未经历过如此惨败,比之输于大食人更甚。此时刚突围不久,还没赶到奥什的穆苏曼痛心疾首地立下‘世仇永不忘’的誓言,一边质问老爹为何见死不救,一边从大宛盆地出来往南边康居逃去,以期摆脱忽特刺的追击,再绕玉龙赤杰北上前往碎叶。暴跳如雷的优素玉甫得到援军后立刻挥师直奔葛不勒去,欲一雪前耻,双方在向阳湖(艾比湖)一带展开会战。
屠胥正考虑要不要去捡漏,忽闻手下两个大将遇刺身亡,他立即出门想控制场面,被埋伏在屋顶上的好几个黑衣人用一种很特别的火器连射。幸好有亲卫的保护,只伤了左肩,但城中几个驻兵之处火光大盛,明显局势已经失控,他忍痛简单包扎一下伤口,紧急聚拢群龙无首的匈奴兵,向城门冲去。幸好交战双方没人把他当回事,让他一路跑到夷播海,与同样狼狈的呼延揭打了个照面。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直福星高照、次次都能脚底抹油的呼延揭实在无力再逃,只得束手就擒。然而肩骨几乎粉碎的屠胥没高兴几天,伤重不治而亡。呼延揭带领自己手下和屠胥的兵马,准备去往怛罗斯,归顺月即别。
葛不勒没想到萨来曼汗的援兵居然派给优素玉甫,自己不到三万的人马要面对十二万大军,不过他对自己的军队很有信心,一边急召也素亥和斡勤回援,一边在空着的马背上全绑上毡子做的假人,迷惑对方。月即别士兵确实信以为真,以为蒙兀援兵已至,心生溃意。优素玉甫及时制止了恐慌情绪的蔓延,以胡达的名义做祷告,让他们相信己方人数占绝对优势,此战必胜。然后分兵左右两翼,意图把葛不勒兜往向阳湖畔。
悍勇的蒙兀人灵活地发起冲击,优素玉甫命令全军下马,将缰绳系于腰间,向蒙军齐射箭雨,几波密集的箭雨过后,终于刹住了蒙军进攻的势头。然后月即别三路大军的主帅翻身上马,向蒙军发起了反冲锋。眼看合围之势将成,心知不妙的葛不勒愤而往阿拉山口撤退,岂料这十月深秋之际,路上竟是风沙大作,视野不便,还形成许多坑洞或下陷的流沙,蒙兵纷纷落马,无处可逃,成为被屠杀的对象,仅有不到五百骑护送着葛不勒退到山口外。而这一小波人倒霉地遇到了呼延揭,一世英雄的蒙兀大汗葛不勒屈辱地死于匈奴逃兵之手,其首级作为呼延揭的投名状,交到优素玉甫的手里,削耳割鼻挖目,以猪肉覆面,献祭于怛罗斯最大的天方寺。
斡勤救援不及,追去怛罗斯,也素亥被权渠闾拖住,听闻父汗死讯,怒火中烧之下,全军压向姑墨。姑墨平民恐惧于蒙军的暴虐,开始反抗和出卖权渠闾。城内义军拼死开了城门,蒙兀人入城。权渠闾带着余下的匈奴人拼死杀出重围,反其道而行,绕路逃往蒙兀人的老巢金微山以北。残忍的也素亥不是斡勤,一路从城中屠过去。若不是急着为父报仇,姑墨城也将成为一片焦土。
当野蛮的文明发生碰撞时,更残忍的一方才会赢。至此,除了投靠月即别的呼延揭,逃往漠北的权渠闾,刚集结起‘百万大军’不到五年的匈奴人几乎烟消云散。而蒙兀人找到了新的复仇对象,也素亥前往怛罗斯襄助斡勤,忽特刺与巴合黑汇合,继续西征。
大虞迅速填补蒙军身后留下的一片防御真空,开始努力恢复各地生机。
136 驱魔跳大神()
乞部在西域的横行和收获让东边的烈蛮部大汗旭烈很是眼红,他们在镇北军摆出防御姿态后,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收拢周边小部落,安逸地跑去达赉湖边扎营放牧,另一方面努力地煽动渤海国,把鄂部西边那片打下来。渤海国自然也不想当出头榫子,加紧渗透鄂部的保守派,争取让他们内乱,脱离大虞的控制。
顾翀一直克制地没有过多干涉鄂部内务,只反复强调渤海国和旭烈的来意不善,并把报纸上蒙军的残虐行径普及给鄂部民众们知道。这点让江格非常不满,因为心有戚戚的民众越来越质疑他的权威,认为他倾向于渤烈联盟,会引狼入室,而他时常提议的‘均富济贫’让已经开始富裕的族人很有意见,觉得是让他们拿出辛苦赚的血汗钱,赡养想不劳而获拒绝新生事物的懒惰之人。
通过与大虞的来往,鄂部人很快就知道了互贸和农耕技术共享的好处,但保守派却坚持‘纯净的传统’,认为这些新出现的东西污染了腾格里神。其实说白了就是汉商并不太愿意和带着有色眼光的萨满教徒做生意,大巫和祭司的利益受到影响,人穷了,地位就低,为了维持面子,以‘拒绝佛道教入侵’为由自抬身份,纠集教众。说‘入侵’单纯是祭司们的个人感受,从症状判断和治疗手段、效果来说,中医比巫医高级了好几个世纪,僧侣和道士们很多是来游历或本就是医馆工作人员,念经打坐只是人家的副业习惯,不一定想着要传教。只是被救治的病人或与他们接触得多的人认为这种‘神秘仪式’说不定对自己和家人也有用,好奇地表示想了解一下。说起大道理和小故事来,道佛教既包罗万象又高大上,还不限制别人同时信仰萨满教,自然吸引了许多信众。
大巫可以不让信徒靠近汉人聚集的地方,可他们治不好的病人被家属带去求医问药痊愈归来,或交换必需品和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