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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 您总算醒了!阿木愁的头发快白了!”小厮苦兮兮道。
抬眼四顾,直到看到放在小桌的药碗,凤律问:“什么时候了?”
“不早了; 沈大姑娘刚走。”
“什么?!姐姐来过?”凤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姐姐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阿木一脸懵,“皇上吩咐少爷卧床好生休养,少爷……您、您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凤律抚着额头,头脑渐渐清明。
不是梦。
姐姐是真的来过。
口腔里满了药味; 苦苦的; 凤律神色恍惚,想起姐姐哄他喝药一事。
姐姐还说……还说要让他护她……
他怎么病了?
哦,因为寿康宫见血。
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块儿,凤律回过神来,“王家那事如何了?”
阿木擦了擦汗; “王大人在寿康宫吐血使得少爷昏迷; 太后发话了,少爷一日不醒; 就罚他禁足家中为少爷祈福。”
“表哥呢?”
“皇上……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
“是; 皇上对少爷今夜醒来不大高兴。”
凤律勾唇; “这话怎么说?”
阿木无精打采道:“还不是沈大姑娘一句话?”
“姐姐说什么了?”
阿木瞥自家主子一眼,幽幽道:“沈大姑娘说,今夜她若不走; 少爷不肯醒来。”
凤律:“……”
凤律挠挠头,有些腼腆,“表哥生的哪门子气?这、这不挺正常嘛。”
要不是被她那句话惊醒,没准他这会儿还困在梦境。
“是啊,沈大姑娘说完那句话就请命走了,皇上气的不轻,金口玉言难道还比不得沈大姑娘一句话?皇上自是不肯信,然后……然后少爷就醒了。”
凤律揉揉鼻子,怪不得。感情表哥觉得没面子,恼羞成怒故意不来看他。
“姑姑呢?”
“太后忙着为少爷准备药膳,害怕再被人暗施手脚,亲自盯着去了。”
凤律先前中毒,要没沈贞大方的献出逢春丸,保不齐小命就断送了。太后拿他当命根子疼,如今失而复得,自是百倍珍惜。
“知道了。”凤律眼角泄出一丝疲惫,想到娘亲死在寿康宫的画面,整个人气质多了分阴郁,“我先睡了,等姑姑来了再叫我。”
“是。”阿木惊讶道:“少爷,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难过。”说完这话,凤律回到软榻,侧着身子睡下。
前世今生,或许,真没人打心眼疼他。是爹娘拿血铺出来锦绣繁华,惟愿他此生顺顺遂遂无病无灾。
凤律闭上眼,想到前世种种,再去想今世的亲人,只觉得一阵陌生,压的他再难喜乐。
睡前他还在想,在这世上,我只有姐姐了。
姐姐让我护她,凤律捏了捏掌心,暗道,那我就拿命护她。
……
夜将明。
城南锦绣铺子突起大火,火光照亮半边天,火势突然,里面的掌柜伙计总共十二人,人被救出来时,早就烧的看不出模样,死相凄惨。
沈贞带人匆匆赶来,盯着那一堆堆尸骨,眼眶一晃有泪意闪过。
死去的十二人,忠心耿耿,最老的那位掌柜,曾经是爹身边的书童。后来受伤落下残疾,自觉相貌不如人,自请下放来铺子做掌柜。
在最艰难的那段岁月,是他,偷偷将体己的银子留给她。
如今夜色未散,好好的铺子被烧成灰烬,人死不能复生,她忍痛撇过头,说出的话冰冷如刀,撕裂喧闹惶惶的晨光。
“查!”
只一字,让沈府众人红了眼。
查,的确要查。
老人一生献给了沈家,膝下无儿无女,沈贞就为他当孝子,亲自主持丧礼,她额头裹着白布,神情肃穆,来来往往的人觉得她疯了。
不过一平民掌柜,丧事办的这么大,图的什么?
路过沈家时,王二姑娘刻意喊了声停。从轿子走下来,见到一身素服的沈贞,啧啧两声,扭头和身边丫鬟窃窃私语,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见她一身再喜庆不过的红衣,沈贞垂下眼眸,视线移开,全当她无物,继续招待前来吊唁之人。
王二姑娘迈着步子走上前来,“也容我送一送老人家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宁管家厌恶的瞪她一眼!
沈贞淡淡道:“免了,莫要扰亡者安眠了。”
对于沈贞的强硬,王二不是第一次领教,她故作惋惜的摇摇头,继续笑着离开。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沈贞眸光乍冷。
直到送老人入土为安,负责调查纵火案的人也带回消息。
纵火者,王复义子身边的书童。
沈贞冷笑着将素服扔进火堆,“王家,好一个王家!”
锦绣铺子十二口人的性命只是一个警告,王家势大从来不是句空话。在沈家查到书童身上的时候,书童已经死了。
就好像故意告诉沈贞,你看,火,我放的,纵火者,死了,查,继续查啊!
沈王两家不断较劲,从锦绣铺子,再到染坊,不断的有人发生意外,不断的有外来找事的混子。
这种时期,旁人对上王家,硬杠不过大抵要避开,沈贞不然,她的态度很强硬,意思表达的也很明确。
——杀人偿命。
王家,王二姑娘缠着爹爹嘴里冒出奉承话:
“爹是没见到沈贞那张脸啊,如花似玉的人冷冰冰的,连点人气都没了。想和咱家斗,也不看看她有几斤几两?这口气,总算讨回来了。”
王复漫不经心的逗弄鹦鹉,听了女儿的话,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沈家长女,到底嫩了点。”随意玩弄些小手段,就让她行事失了章法,这样的人,不足为虑。
“老爷!老爷!”呼声响起,王管家三步两步走进来,“老爷可去看看吧,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要老爷杀人偿命呢!”
杀人偿命?王复眯着眼,“沈家人?”
“不是,是一群平头百姓!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疯了似的在咱家门上泼狗血呢!”
王家门外,群情激愤,以往王家暗中做的亏心事被人翻了出来,铁证如山,来此的百姓几乎人手一张状纸,王家行恶罄竹难书。
“狗官!还我妻儿命来!”
王复迈出门,尚未看清人,迎面一枚臭鸡蛋砸在他那张瘦巴巴的脸上,黄而白,腻腻乎乎的泛起恶臭。
王二嫌弃的倒退两步,“哪来的疯狗,哪在我家门外撒野……”
“她是狗官闺女,打她打她!”
芹菜鸡蛋大白菜,一股脑被那些气急了的苦主扔出去,王二姑娘被砸的晕头转向,浑身脏兮兮的。
王复瞪着一双大眼,怒道:“给本官住手!”
“狗官欺人太甚,我等不如联合起来告御状,纵是被棍子打死,也好过亡魂不安!狗官一日不死,冤情一日未昭雪,我张九年愧对妻儿!诸位,敢不敢跟我同往,挣一个朗朗乾坤!”
“同往!同往!”
“疯子!”王复暗骂一声,被管家护着往后退。一颗心惴惴不安,他问:“这些人哪来的?”
管家说不出所以然,眼神闪躲:“会不会是沈家干的?”
沈家。
鱼饵被扔进水里。
宁管家道:“小姐,安排妥了。”
沈贞闭着眼,喃喃道:“知道了。”
第48章 御状()
第47章
在盛京; 没有人可以无法无天。哪怕是王家,再跋扈; 上头也有天子压着。
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小瞧手无寸铁的百姓。民心,便是最锐利的一把剑。
王家背地里干的黑心事被人刻意揪出来; 有不敢将其得罪的; 自然有拼了性命也想求个公道的。哪怕是死,绝不能让害人者逍遥法外。
张九年就是如此。
结发妻子被人奸污致死,眼睁睁看着三岁孩儿被人扔进枯井,这是王家做的孽。死算什么?他怕的是冤情不能昭雪; 亡魂难安!
人潮涌起; 有组织有秩序的往登楼台走去,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登楼台是高祖皇帝亲自督建,为的就是让百姓有冤能伸,有恨可平。登楼之人,想要冤情直达天听; 来人不管是谁; 先要扛下一百杀威棒。
不死,登楼台、敲金钟、呈状纸; 三日之内; 皇室必给黎民一个交代!
人群肃穆; 无一人私语。队伍里的人有穿布衣的、穿锦衣的,有年长的、年幼的,甚至; 打远望去还有个八岁稚子!
住在皇城根的平头百姓,谁心里没几桩冤枉事。有死妻儿的,有被人硬生生打断腿的,有被逼良为娼的,冤屈各有不同,混在心头总归苦涩难熬。
以前是苦无没有证据,眼下有了,人证物证都有神秘人为他们备齐全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张九年沉着脸往登楼台靠近,心里想着神秘女子问他的话:
“心里有恨吗?想沉冤得雪告慰死去的妻儿吗?”
彼时他混在闹市编竹篮,猛然听到这句话,惊的出了身冷汗。
“别慌,我查到你有冤屈,王家人害你不浅,我能助你,你敢不敢一试?”
张九年当时就哭了。
泪洗刷过略发粗糙的脸庞,他颤抖着声音回道:“敢!”
没有问她是谁,没有问你有何目的,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机会要让他拿命去试,有何不可?
想到妻子死不瞑目的惨状,想着儿子被扔进枯井传来的沉闷声响,他咬着牙,握着拳,走的每一步,都不敢踏错。
机会,只有一次。
要用命去拼。
年轻的渔夫搀扶着老父亲,老人颤巍巍的,走的摇摇晃晃,慢慢的,有人搀扶过他另外一只胳膊,没说话,只露出善意的浅笑。
前进。
靠近的每一步,老人心里满怀希望,想到赖以存活的生意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