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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道理捏在位高权重的人手里,你抓不住,改日就可以被对方义正言辞的拿道理砸死。
趁今上对沈家还有顾念,趁天子剑剑锋尚未染血,趁方便之门没关闭,趁她还有余力。
痛打落水狗。
不能怂。
越嚣张,越安全。
天子脚下,耳目遍地,她想蹚出一条活路,不易。
事在人为。
王二姑娘善解人意亲自将把柄递在她掌心,手若不执刀,谁知我不惧鲜血?
白井站在人群里看着她远去。
桂花树下,王二姑娘吓得浑身发冷,眼泪决堤,一双泪眼,不知怎的看到了他。
等白井想走开去寻沈贞时,王二扑过来,“白公子!你救救我吧,沈贞欺人太甚,你帮我求求情,我错了,我不该惹她!她言语如刀,杀人不见血,我承认不是她对手,白公子,你劝劝她,再怎么说你以后会是沈家赘婿,你说的话,她听!求求你了……”
欺人太甚?
言语如刀?
杀人不见血?
白井笑意褪去,身子退开两步。
若不是亲眼见到王二姑娘动手打人的画面,或许他不会相信,这人坏起来,谎话连篇。
他嫌弃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流。
鼻涕冒泡,很丑。
哪有半分世家小姐应有的矜持气度?
哦,他想起来了。
王家。
王家也能称世家?
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着世家二字上位了。
世家讲究风骨,王家上梁不正下梁歪,靠阿谀奉承走出来的官路,怪不得没多少眼力。
“白公子!你说句话啊!”王二哭的惨兮兮。
白井的脸色在她哭嚎声中彻底阴沉下来。
他道:“王二姑娘,你或许认错了件事。”
王二仰头,看着他玉树临风,桂花树下彩带飘摇,浊世佳公子。这样的人,他怎么会想不开入赘?
“什么事?”她止住哭腔。
见她不哭了,白井决然道:“我是谁?我是白家白井,沈贞的赘婿!你是谁?你是刚刚欺负我心上人的恶霸!你打人不成反告恶状,我若真听了你的话,阿贞怪我,我找谁去说理?
你口口声声说她欺人太甚杀人不见血,你先时痛哭哀求,人走了你跑来反说她不是。你人品有问题,我白井只和君子说话,你莫要缠着我了,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抬脚,融入风中。
只剩一片王二如何也抓不住的衣角。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王二战斗力薄弱,先被沈贞抽去筋骨,再被白井摧残心志,整个人如潭死水,哭不出来,说不出来。
血气上涌,昏厥过去。
此情此景,唯死可破。
死了,沈贞就成了逼死人的恶人,王家就成了受害者,没理也变成有理。
她不懂吗?
不。
她舍不得。
好死不如赖活着。
初来叠云庄闹出很大声势,这会估计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大姑娘来庄子了。来之前,沈贞就调查过,叠云庄是王家产业。
要不然王二也不会愚蠢的以为在王家地界她就得老实受欺负。
王二哪来的底气?
这就要说到叠云庄在盛京名流圈里的影响。
叠云庄并非随便哪一日来就能享受到庄园美景。每月月初,限量发放三百张门票。
沈贞的门票是凤律送的,一共两张,压在食盒最底层。
还附赠了一指宽的小纸条,俊秀的簪花小楷如他的人一样讨人喜欢。
——玩的开心。
凤律和白井不约而同将场地选在叠云庄,沈贞以前没来过,今日来了,生出淡淡可惜。
可惜,这样好的庄子,是王家的。
又可惜,很快不是王家的了。
本是来赴约,私心里她不想惹事,她不惹事,事却惹她。
来都来了,只好接着。
王二姑娘倒霉,赶上她这几天烦躁。既然决定开口,意味着没有退路。
她若胆怯,天子剑束之高阁,皇上一心求名,他会怎样想?
会觉得你不中用。
不中用的人如何?
沈贞设身处地想了想,不中用的人代表没有价值,没有价值,那么死活就无关紧要。
盛京鱼龙混杂的大地方,暴毙个把子人,很不起眼。
王二和她比气焰,殊不知她这会最不缺的就是气焰。
沈贞倒杯茶,喂到明容嘴边。
作为‘伤患’,明容当着很多人的面假意不起,但她的的确确为沈贞受了伤。
王二那一脚踹在腰腹,这地方对女儿家有多紧要,王二害人的心思根本藏不住。
“一会我让人带你回府养伤,你这一脚,不白挨。我替你找回来。”
明容很不好意思,“小姐,这算什么?跟咱们当年吃过的苦比起来,王二姑娘踹的算轻了。”
沈贞抿唇,认真道:“明容,今时不同往日,阿峥拿命换回来的富贵,不是要看咱们被欺负。”
明容心下微沉,声音弱下来,“是,我听小姐的。”
“阿贞?”白井出现在门外。
“小姐,快去吧,你知道的,我没多大事,养养就好,别为了我耽误你和白公子的大事。算了,小姐还是让小厮把我送回去吧,我伺候不了小姐,哪能再添乱?”
“那好,坐我的轿子回去。”沈贞不容置疑道。
白井接过话茬,“好啊,就让四六送明容丫头回府。”
人走后,他看向沈贞,“还有心情吗?”
出来玩,心情很重要。
沈贞点头,“有。”
区区一个王二,不值动怒。该找的场子找回来,该玩也要好好玩。
“那好,叠云庄很多有趣的活动。我带你去?”白井回头看她,“阿贞,我已经帮你教训过王二姑娘了。”
沈贞白皙的脸颊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伸手摸一把,白井按下冲动继续道:“你打算……怎么对付她?”
“她?”
沈贞牵着他的衣袖走出门,“不是她,是他们。”
“……”
白井说不出话来。
沈贞回眸,心底生出三分无奈。
这世道,女孩子太凶或者手段太狠辣,总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沈贞不希望吓到她的赘婿,毕竟是要过一生的人。
会结婚生子,会白首齐眉,会见证她一步步从泥泞爬起。
白井被她温柔的目光打动,笑道:“果真如此的话,王二姑娘就不该得罪你。”
沈贞暗地里长舒一口气。
能接受就好。
如果连这都接受不了,那她就要重新考虑招赘的人选了。
所幸,白井的表现,她很满意。
“说了不死不休,哪能握手言和?她打了我的人,就是打我的脸。我的脸是什么人都能打的?沈家如今就我一人,我再不立起来,三年五年,盛京还有沈家吗?”
她说的很直白,口吻带了女儿家独有的任性和小娇蛮。
见惯了她温柔内敛的样子,白井心想,我更喜欢她现在看着我说出这番话的坦率。
很可爱。
直白,往往因为接近真实。
“先晾他们两天,等我玩够了,再下手不迟。”
“你真有法子扳倒王家?”
第40章 抱抱()
第40章
王家是盛京有名的二皮脸; 这样的人,前脚能和你称兄道弟; 后脚见你倒台就能转身踩一脚。
今上喜欢王家,喜欢的是那种没有骨头的谄媚。王家算不上真正世家,也绝非一朝一夕能扳倒的存在。
白井觉得不妥; “阿贞; 你别冲动,很多事咱们可以慢慢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不得!”
沈贞冲他笑; “你不信?”
“不是不信; 是……”
他说不出所以然,下意识的想要去阻止,猛然把自己吓了一跳。
为什么阿贞做都没做,我就认为不可能?
是她表现的太强势?还是我内心深处,不想她凡事冲在前面?
白井眼皮耷拉下来; 陷入灵魂深处的拷问。
为什么不愿相信她有能力有手段; 还是……想将她当做漂亮的金丝雀圈在笼子里,供我把玩?我贪图她的美貌; 那么; 有朝一日美貌不再; 我还会喜欢她吗?
我现在愿意做她的赘婿,之后会不会反悔?
人生无常。
突如其来的念头惊的他出了冷汗。
沈贞不动声色看着他眼里波澜起伏,半晌没说话。
其实他们都该想明白。
一辈子的大事; 马虎不得。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想不清楚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是认真的,她也希望白井认真。
她事事冲在前面,不错,她就是事事冲在前面。
以前她有父兄,后来她有阿峥。而今所有人都不在了,当年躲在拐角怀揣婚书期盼苏家来人的小女孩已经长大。
没人当她的靠山。
她只能努力的当自己的靠山。
“白井?”
白井从错综复杂的念头挣脱出来,看到一双明媚温柔的眼。
“你不是要带我去玩?怎么不走了?”
白井视线下垂,落在女子握着他衣袖的手。
那只手很好看,仅从手就想象的到,这是个多么娇弱的姑娘。
但沈贞并不娇弱,现实也容不得她娇弱。她是沈大姑娘,敬威侯长姐,手握天子剑。
白井蓦然有些可惜。
可惜沈贞命苦。
他脚步未动,鬼迷心窍的开口:“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日子很苦,咽下去很难吧?”
“不难。”沈贞不假思索道:“我只要向前,酸甜苦辣咸,终会成为佐料,白井,你该知道我招赘的目的。”
目的。
她提到了目的。
对,就是目的。
错综复杂的思绪因这两字变得清明,他看中沈贞的美色,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