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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不起沈家?”姜成气极反笑,“简直胡闹!”
茶碗砸在大理石,溅开片片碎瓷,沈贞声色不动,任由细瓷划伤脸,木然的像听不懂话的傻子。
“好个沈家嫡女,好一招以退为进!朕若应你,岂不成了苛待忠臣被天下人痛骂的无道昏君?
沈家功高盖主,何需你来撑着?数万将士做你后盾,你撑不起沈家,这是讥讽谁呢?讥讽朕吗!”
姜成越说越气,恨不能一脚把人踹死。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沈贞拜伏,“不敢。”
一头磕下,血从额头沁出。
病色苍白的脸,不堪赢握的腰肢,伴着那道血色,铮铮傲骨被皇权重剑折断,好似荡起悦耳清音。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啊!”
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堵在喉咙的那口气在斑驳血色中散开,姜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满意她的识趣,半晌方道:“赐座。”
宫人将人扶起,沈贞正襟危坐。
太医匆匆赶来,“禀皇上,凤小少爷醒了!”
凤律盯着窗前那盆魏紫,三月春光明媚的让人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凤太后抱着他哭的肝肠寸断,积压已久的情绪宣泄出来,委屈的不行。
想她辛辛苦苦从媳妇熬成婆,成为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扭过头来,这些年母族不争不抢,血脉凋零。
凤家要绝户,她这辈子都别想睡安生觉了。
凤太后怕啊。
叠声的哭腔里,凤律慢慢想起:他爹死了,眼前之人是他嫡亲姑姑,世间仅存的骨肉至亲。
心事压下,出声劝慰道:“姑姑不哭,是阿律不好。姑姑还想哭的话,阿律陪您。”
“哭不得啊!主子,爷身子刚好,再哭可就……”
可就?
凤太后打了个嗝,不敢哭了。
侄儿好容易从鬼门关爬出来,再被她哭回去,她就是老凤家的罪人了。
凤家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天生优雅,擤鼻涕都比旁人美三分。凤律贴心的给姑姑拭泪。
姜成进门见人果然好了,阴沉多日的脸终于有了笑模样:“阿律,好小子,为你,母后和朕都快愁白头了!”
凤律作势要跪,被姜成拦住。
少年眨眨眼,纯净天真。
十四岁的年纪,稚嫩的如清晨盛开的花。一颦一笑,格外耀眼。独唇无血色,双肩瘦弱,单薄的惹人怜惜。
外界都传凤国公病逝,没人知道,凤国公是为护驾而死。
想到宫中遇刺之事,姜成眼角闪过狠厉,对着少年,越发温柔。
“朕许你见帝不拜,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礼。还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想吃什么和表哥说。”
凤律摇头,淡淡的疑惑从唇齿溢出:“她是谁?怎么额头还流血呢?”
沈贞被推到人前。
流血的伤口清晰可见。
太后愣住,随即笑道:“她啊,是咱们阿律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凤律看了眼姜成,“表哥,我能让她抬起头来吗?”
姜成大笑:“有何不可?沈家女,朕表弟要看你,还不抬头?”
沈家女?
隐秘的心弦被挑动。
少年屏住呼吸。
细碎的悲怆如雪花飘荡在庆允八年的血雾,如今梦里的女子好端端出现在他面前。
匪夷所思,他竟然梦到表哥死了,自己一刀砍了她的头?
凤律缩了缩指尖,试探道:“姐姐?”
沈贞遍体生凉!
阿峥死了,世上唯一有资格喊她姐姐的已经不在了。
她的肩微微轻颤,克制压抑的悲伤从单薄的身子流泄而出。
少年目色逐渐清明,缓缓道:“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他面上带笑,长长的眼睫毛飘忽罩下,掩过眸光深处刹那飞逝的大喜大悲,声音清亮,“表哥,姑姑,她救了我,有什么赏赐吗?我想赏她。”
赏赐?谁不晓得皇帝厌恶沈家,没要命算是好的,还想要赏赐?
姜成看着众人噤若寒蝉的模样,冷笑:“赏赐,自然有。”
他面容和缓,对少年笑道:“表弟想赏她什么?”
凤律天真烂漫,“姐姐,你想要什么?”
沈贞再次被推向风口浪尖,对上少年的眼,反而轻松许多。
“少爷给什么,民女要什么。”
凤律摸着下巴,“你过来。”
沈贞上前两步。
“近点。”
沈贞再上前两步。
凤律一脸无害,“姐姐,不要怕,离我近点。”
姜太后难得见侄儿高兴,怎么也得让他玩尽兴,起身返回座位,为沈大姑娘留出进一步的余地。
沈贞晕晕沉沉止步,膝盖抵在榻沿。
凤律目光一寸寸从她眉眼描摹而过,熟悉的气息,梦中反复出现的那张脸。
纷乱嘈杂的念头如浪席卷,最后一分理智被混乱碾灭成渣。耐性磨尽前,沈贞恍惚听到少年含糊道:“低头。”
她低下头,脸颊微凉。
直等到少年唇瓣移开,雷霆炸响劈在沈贞脑海,瞬间清明!
“唔,这就是我赏你的。”凤律被她瞪的脸皮微红,没敢问姐姐你到底喜不喜欢。
一眨不眨的与她对视,眸光纯净无邪,带着小孩子不谙世事的无辜。
乍然冒出的火气被这份干净浇灭,沈贞捏了捏掌心,实在提不起精力计较。
十四岁的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震得在场的人七荤八素。
太后满怀欣慰,“看来阿律很喜欢你。”
这话,沈贞不想接。
不接不行,太后不错眼的看着她,眼神不带掩饰,好似下一刻她肚子里就能蹦出胖娃娃。
沈贞无奈俯首,“承蒙少爷喜欢,沈贞之福。”
“你不需要跪,起来。”凤律脑子晕晕,要不是身子没大好,他更想亲自把人扶起来。
姜成勾唇一笑,“好小子,感觉怎样?”
沈贞心想,小孩子的喜欢是纯白的喜欢,大人不顾忌的调侃呢?
什么叫做折辱?这就是。
凤律捂着慌乱躁动的心,言不由衷道:“困。”
“你呀。”太后爱怜的为他掖好被角。
凤律打着哈欠,浸出的湿气让那双眼看起来纯粹无邪,毛茸茸的脑袋露在外面,衬着精致的五官,很能引起人的好感。“姐姐,我先睡了,改天登门道谢。”
话说完少年觉得不妥,睁着纯净的眼睛强调道:“我很喜欢姐姐,真的。”
患得患失,生怕人不信的样子。
沈贞微笑,想到凤老国公去了,少年无父无母,内心孤寂,日子兴许会过的艰难,她柔声道:“我信。”
一句我信,少年的心都被她照亮。
第3章 尊荣()
第3章
国公府门前,阳光微暖,一抹素净白裳映入眼帘。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惊呼道:“出来了,出来了!活着出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将沈贞围住,七嘴八舌:“沈大姑娘,皇上没难为你吧?”
“皇上乃当世仁君,怎么会为难我这个小女子?”
“沈大姑娘,凤小少爷怎样了?”
“凤少爷安然无恙,将养些日子就能彻底痊愈。”
“咦?凤少爷是沈大姑娘救的吗?还有啊,姑娘额头的伤怎么回事?”
被人提醒,所有人的目光轻易转移,落在沈贞额头裹着的绷带。人群里卖菜的大娘喃喃道:“所以说,还是被难为了?”
被难为,被谁难为?
人群有片刻安静。
宁管家拨开人群艰难的朝大小姐走去。
就听沈贞清声道:“凤小少爷福泽深厚命不该绝,上天借我之手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亦是沈贞之幸。皇恩浩荡,小女子诚惶诚恐,额头上的伤不算什么,初次面圣实在有些紧张。”
她歉疚一笑,腼腆的低下头,倒将罪责归在自己莽撞唐突。
“这样啊,那皇上肯定会重赏沈家喽?沈家虎父无犬子,沈少将军边关一役打的敌国百年之内不敢犯境,此等不世奇功,皇上绝不会无动于衷吧?”
百姓睁大眼睛看着她。
沈贞微怔,轻柔的笑起来,“沈家保家卫国忠君爱民,皇上龙体康健,便是对沈家最好最大的赏赐了。”
“哎呀,话虽如此,沈大姑娘救了凤小少爷,总该意思意思嘛。”
眼看人群要躁动起来,宁管家赶紧道:“大小姐病体未愈,还是早点回府歇息吧!”
沈贞笑道:“诸位,我先回去了。”
她朝人群拱手,百姓们嬉笑着祝她早日康复,上了马车,车轱辘开始转动,慢悠悠沿着沈府方向行驶。
皇宫,御书房。
从国公府回来,姜成发了顿脾气,奏请追封沈家的折子被他一脚踩在地上。
他目眦欲裂:“到底谁才是皇帝?沈自死了,又冒出个沈峥,他们沈家是不是生来和朕过不去?追封追封,沈家功高盖主还要朕怎么封?要朕把龙椅让出去吗!”
大太监衡升扑通跪地,“皇上!”
姜成一脚将奏折踢远,大口喘着粗气,“百姓还知不知道朕才是大丰朝皇帝,沈家算的了什么?他们就是给朕看守边疆的奴才!沈自再运筹帷幄,估计也想不到沈家今时血脉断绝。”
他冷冷一笑,火气这才降下来。“你说,沈家,朕该如何?”
大太监冷汗迭生,问别的还好,问沈家……
不能随便答,又不能不答。
他能有今日御前总管的荣耀,除了皇帝念旧习惯他伺候,更重要的是他胆大、敢说。寻常用作解闷,必要之时,得出主意。
电光火石,大太监衡升迅速打好腹稿,缓声道:“沈家父子为国捐躯,沈少将军拼死打了胜仗,爷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痛快?”
“也给世人一个痛快。”省得外面谣言满天,坏了仁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