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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最后一个活了?”江梧桐问了一嘴,仔细看这衣服料子,惊讶的问江清月,“这是?”
“知府老爷四十寿辰的。”江清月回道,“这恐怕是在青州接的最后一个活计。怀家绣坊那边,昨儿个已经请辞了。”
“管事怎么说?”
“许是听到些风声,还以为我要做三奶奶了,很客气的画了押,跟我结账两清了。”江清月笑着掏出契约,在大姐跟前晃了晃,故作轻松的叹道,“意外的顺利啊。”
江梧桐被她哄笑了,劝道,“索性就歇着,左右这三年来咱们攒下来的钱还够花。还有牛家给我的聘礼,你都拿去用,嫁妆我也不带,你千万别拒绝。”
江清月心底泛着暖意,笑着冲江梧桐摇头,“牛大哥虽人不错,但大姐还是要留些钱傍身的。若真受了欺负,也好雇车接我和三弟去帮你打架。”
江梧桐捂着肚子笑,求江清月别再说了……
傍晚,天色将暗,知府夫人突然派人来请江清月走一趟。
江梧桐和江北担心预料的事要发生了,皆有些紧张。
江清月前冲他们姐弟二人点了下头,便乘小轿前往。
青州知府付松鹤早等不及了,背着手在正厅内来回徘徊。其妻郑氏坐在那里,看着老爷如此很闹心,却也不敢多言。
不多时,江清月到了。付松鹤一见她,笑嘻嘻乐了,若非突然想到自家妻子还在,他此刻真恨不得一头扑上去。却不是为女色,而是为一件急事。
“江姑娘你可算来,本官等得眉毛都快烧着了。”
郑氏赶紧咳嗽两声,提醒丈夫注意知府老爷的形象。
付松鹤挺直腰板,尴尬的笑了笑。
江清月倒觉得这位知府大人的性子有趣的很,微微躬身,算是再次行礼了。
“想必你也知道晋阳王?晋阳王来咱们青州了。”
“是。”
“今年王爷刚满十六岁的生辰时,圣上亲提笔下旨册封他为王。我大祁国最年轻册封的王爷便是他!”付松鹤强调道。
郑氏又咳了两声。
“是,大人。”江清月接着应承。
“圣上很疼他的幺弟淮南王,晋阳王又是淮南王唯一的儿子,自淮南王薨后,圣上更是百般疼爱他这位侄子。”
显然,付松鹤又在阐述众人皆知的事实。
郑氏看不下去,打算再咳嗽两声示警。
付松鹤似有预料一般,立马瞪向妻子表示不满。郑氏心里有些气,面上却没表现,只温柔笑了笑。
“大人?”江清月淡淡的问一句。
付松鹤紧接着道:“晋阳王如今就在本官的府上。王爷游历时,盛装货物的船翻了,如今衣物缺失。王爷又……总归就是要你做几套衣裳给王爷。”付松鹤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啰嗦,直接跳到了结尾。
“大人为何不找怀府的绣坊制作?民女手艺粗鄙,实不配给王爷绣制衣服。”
“你不必谦虚,谁不知近年来怀府上贡的刺绣品几乎都出自你手。找怀府,本官不如直接找你省时。反正你早晚也是怀家的人,找你就跟找她们一样了。”付松鹤笑嘻嘻道,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转头看眼妻子郑氏。
郑氏点头附和,直接开门见山:“正是如此,我正真要恭喜江姑娘呢。我那好姐妹求我做媒,为他家的怀三爷牵红线呢。”
若对象换做大户人家,郑氏表达肯定会委婉很多。但对江清月这样卑贱身份的绣娘,郑氏也没什么好客气,直接说!八百年都难遇的好亲事她会不同意?可真便宜她了!
第4章()
江清月一直保持着半颔首的姿态,郑氏话一出口,她便眯起了眼睛。
郑氏以为她害羞了,笑了笑,拉着江清月坐下,“多好的一桩姻缘,跟我说说你的生辰八字,合好了八字之后,他们怀府就三书六聘,娶你进门了。”
“民女身份低微,不敢高攀怀府。前儿个,民女早已回绝了怀府的媒人,话说得很清楚。”江清月的声音很轻,未免闲杂人听见此话,就是为了顾及知府夫人的面子。
郑氏万没料到江清月会拒绝,脸色当即转黑。她不爽的转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神犀利,嘴上却没吭声。
付松鹤发愣的看着自己妻子,缓了会儿思路,终于跟上了,“两家结亲本就是该两情相愿。既是江姑娘有苦衷,你也就罢了吧。”
“苦衷?呵呵。”郑氏不满地撇嘴笑了下。
妻子娘家地位高,素来有点脾气。付松鹤见妻子此状,心料她必然气急了,假意咳了两声,也不大敢掺和这事儿了。他干脆岔开话题,跟江清月商量给晋阳王绣制衣服的事儿。
郑氏闻言,黑着脸起身,喊一声“老爷!”
付松鹤看眼妻子,到嘴边的话全咽了下去。
郑氏早把目光移到了江清月身上:“我们小门小户的,哪敢劳动江姑娘再此多待。来人,送客。”
江清月料知郑氏不满她拒婚,多留也无意义。她索性起身,向付松鹤夫妇行礼告辞了。
付松鹤话说半截,眼看着俩女人斗气成现在的局面,也不知说什么好。等人一走,他便跟郑氏发牢骚。
郑氏满脸不屑的看着江清月离去的方向,“她?算个什么。天下的绣女都死光了么,老爷就非要用她绣花?换个人给晋阳王做衣裳也是一样的,有什么了不起。怀家绣坊里的绣娘多得是!”
付松鹤还要说话,却见妻子气得两颊通红,有点喘。付松鹤考虑她旧疾未愈,才不想过多计较,打发她赶紧回房。
郑氏的一肚子火气没撒完,打发嬷嬷再去江家传话:“老爷的衣裳也不用她做了,看着堵心。”郑氏默了会儿,又吩咐下去,“放消息给各世家,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得意这个绣娘!我倒看看以后她靠什么吃饭,给她得意的。哼!”
江清月出了府衙大门不久,便得了府衙排挤她的消息。江清月没说什么,安静的坐轿子回家。
自此江家闭门谢客,不见任何外人。
郑氏丢了面子,见谁都不会客气,对怀府大太太金氏更是如此:“原你早派媒人上门问过,人家死也不同意的。妹妹又托我去说,为的什么,就为让我出丑?”
“真真是冤枉,我哪敢儿啊。”金氏赶忙解释当初王媒婆回她的话,顺便加油添醋,直接把自己撇干净,成了“不知情的人”。
郑氏觉得这个王媒婆更可恨。明知亲事不成,她却不明说,含含糊糊的敷衍金氏,结果令她也丢了脸。
她要让这个王媒婆跟江清月一样,以后在青州再也混不下去!
金氏对付江清月的手段,同样使在了王媒婆身上。
一桩亲事,自家丢了脸不说,还差点把她的好姐妹给得罪了。金氏肚子里甭提多窝火,她立即换管事来除去江清月在江家绣坊的绣娘身份,却被告知对方早就请辞了。金氏还不甘心,就派人去江家找麻烦。
江家早做好了准备,大门紧闭,任你在门外如何闹腾,里头的人就是无动于衷。
怀家被拒亲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不好闹得动静太大。
金氏一脚踢在了棉花上,根本不解气,又无从撒气。一夜之间舌头竟起了两个大水泡,话也说不清楚,发音有点大舌头。
“牙么一定要把挖煤坡和鸡架干出青州。”
下人们琢磨了小一炷香时间,才弄清楚大太太的话是:“你们一定要把王媒婆和江家赶出青州。”
王媒婆丢了名声和生意,正觉得伤感。谁知她丈夫为讨好知府和怀府,暴打休弃了她,连夜把她丢到了青州城外。
相比之下,江家显得很泰然,应对法子就一种:无人出门。
由着怀家的人怎么闹腾,江家宅院就那么静静的屹立在青州。
金氏对江家再讨厌,也不能去杀人放火。怀家有一条很严厉的家规,没德行的事儿都可以去做,但绝不能犯法。
怀三爷怀永自是不甘心,闹了一阵,吵着要闯进门去拿人。金氏怕他做傻事,当即命人看住他,不许他离开江宅半步。
……
三月后初一,夜晚奇黑无比,青州城伸手不见五指。
江家宅院的后门悄悄驶进了两辆普通的马车。进院后,江清月和江北分别下了马车。
原来那日江清月从府衙出来后,便在城门口与江梧桐等人汇合,驱车直奔沛县。他们在当地买了个小宅子,临时做了江梧桐的‘娘家’。
江梧桐是在逃难的路上与牛大郎相遇,后来二人在青州再遇,便造就了一段奇缘。牛大郎就住在山东的沛县,是个农户,农闲时便做点小买卖四处跑。他为人憨厚,脑子却够机灵,很会过日子,对江梧桐又一往情深。他二人在一起,倒是难得的好姻缘。
待江梧桐出嫁后,江清月和江北等在沛县又住了些时日。眼瞧着小俩口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她和江北方回了青州城。
江北看着尘灰许久的宅子,感慨颇多,“二姐早说过,此地不宜再留,为何还回来?”
“有些事还没了呢,等事情了了,我们就去京城。”江清月说完,打发章嬷嬷去打听情况。
章嬷嬷和问秋还未来得及出门,便听见后门哪儿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江北冲到门口,警惕的询问是谁。
“我是隔壁的吴大娘啊,我才刚好像看见有辆车进你家了?是不是你家姑娘回来了?”吴大娘喊问。
问秋看向江清月,这功夫吴大娘又敲起门来。
问秋得令,去开了门,吴大娘身子前倾,直接扑进来。
吴大娘稳住自己,嘿嘿笑着看江清月和江北,“你们姐弟果然回来了。我就说这三月你们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原来真的是出门去了,怪不得这么安静。”
“吴大娘来借花绷子,还是酱油?”江清月笑问。
吴大娘一听“花绷子”这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