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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内心颇有些想给祖龙意思意思表一下哀悼之情,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天道都已经放弃盯梢它。结果反过头来,是罗睺这大灾星依旧不肯放过祖龙,还依旧遣人过来行骚扰之事,不把人再坑进劫数不罢休——通天现在倒是特别想知道,当年在虞渊,祖龙是怎么把罗睺得罪的这么狠的?
要知道就通天这么些年的了解,魔祖罗睺虽然记仇,可也不耐烦花上几个元会的时间去记,一般都是当场立刻就报了的,若是熟人则稍稍顾忌一些,但拐弯抹角地也会早早给清算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罗睺他居然到现在还惦记着半死不活的祖龙。
借道?借什么道要找到祖龙头上去?
通天挑了挑眉,对方这话里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可是有趣得很,他略往心上记了记,便也从善如流地点头,笑吟吟道:“那也好——哦,对了,途径东海的时候道友有什么事都可来蓬莱,我当扫榻相迎。”
问祖龙借的道,再怎么也不出七海,至多再加上洪荒的江河水脉,通天这话却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东海这地最近被我圈下了,你若是在那里做什么坏事的时候想安然无恙,到时候最好还是来报备一下的好,地方我都告诉你了是蓬莱岛碧游宫,来不来的都随你便,但你敢不来吗?
摆明了要横插一手过来,捣不捣乱看心情……怎么就没人把这祸害给收了呢?
接引嘴角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抽,握着竹篙的手紧了紧,差点一脚踏空,装相不成,从中空的船底扑通一声真掉进水里了。好在船身轻微地晃了晃,还是被接引给稳住了,他的脸上也很快恢复了四平八稳的庄严气象,点头道:“届时便叨扰了。”
玉央全程拢着袖肃着脸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一边听着幼弟与这舟客言笑晏晏地相互扯谈,一边分出些目光留神着沙渚上的熊孩子师侄,并桫椤树上的那几位,一边还注意着因为无人掌控而在半空中瞎晃着四处弥漫的五色瘴,可以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面上不显,实际上忙得不得了。
玉央并不会忽略这一处细节——这两位看起来仿佛相谈甚欢,但听着话里的意思,又确然是初次相见的样子,然而他们俩从都到位都没有互相通过名姓,想必下一次见面,还是客客气气地互相称呼道友,只当没有过上一回的一面之缘。
这显然就是不必深交的意思。
玉央不由又瞥了一眼那五色瘴,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通天到底有没有那个脸去强取豪夺一个萍水相逢无意深交之人手里问别人借来到的法宝呢?
事实证明他的幼弟还真有这个脸——
通天接着的举动很快把玉央最深层的隐忧,给变成了现实,他的幼弟就这样风度翩翩地点一点头,然后广袖一卷,将漫天的五色瘴全都收拢其中,还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子,抬头微微一笑。
——他居然还说到做到,出手就抢了!
玉央依旧冷着一张脸盯着通天玄黑绣银的广袖,仿佛要在上面盯出个洞来,于是接到对方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一枚。他冷哼一声,踏空而下,袍袖一卷,就在沙渚上趺坐侧目而视,也摆明了态度。
弟弟再熊那终究还是自家的。
对面的接引的脸色不由更尴尬了几分。
……
通天心满意足地掂了掂袖子,转而欣赏了一下接引异常好看的脸色,从容与之作别。
至于前头被他借题发挥的那个话头儿,那鲛人少女琼珠与他究竟有何缘法,又为什么有些眼熟,通天琢磨着回头再仔细回想一下也就是了,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向她家神主祖龙询问。若要真是有缘法,前世今生的,没道理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很不必亲口去问接引,听他胡说八道瞎忽悠人。但他转而又想到,这一回没见到另一位准提道友,若要说贪心不足,他还真觉得有点点遗憾来着,毕竟准提道友的忽悠水准要说起来其实比之接引还要高出一线来。
——但是又不能用神通手段疾行,要他漫山遍野地去找一棵菩提树,通天感觉还真没这么好胃口。这大江夹岸,悬崖之上,乃至斜出峭壁之外,遍生的均是菩提、梧桐、桫椤之属,皆是清净佛木,这般违反习性地遍生于此,每一株树龄看起来都不过万年,也未尝不曾有用之以镇压老龙戾气的意思在,看起来仿佛是天道的手笔。让人不由一叹,龙游浅水,便是如此了。
通天闻着风是能察觉到西方这两位老朋友正在此间出没,可要是找一个接引还容易,但要在这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木掩盖之下准确地寻到准提,可真就是大海捞针沙里淘金,难得很了。
那一叶无底舟如来时一般倏忽而去,载着半船月色清辉。通天眯着眼看着,太阴星冰冷的光辉终于毫无遮掩,在一线天中洒落如银纱,再也没有旁色掺杂其中。他深吸一口气,道:“白天这里反倒更显得幽暗,还是现在看起来敞亮些,不如趁此佳时,开个天窗,把话也给一并说明白了?”
祖龙眼下暂时无虞会落入被人亲手给买了的境况,然而那墨衣少年含着笑的眼扫过来,他的目光与之相接,顿觉毛骨凛凛。
随后他又看到那墨衣少年复又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莲冠道人告饶道:“当然不会拿这玩意儿看家护院——我保证,无论玉虚峰还是东海那边儿,哪里都用不着这个。”放出五色瘴划地盘像什么样子,别人跑过来一看还以为这是魔门截教分部呢,通天对于这种只会让自己的地盘被人误会是魔门驻地的吃力不讨好,便宜没占足反倒被人绑上船之举一点兴趣都欠奉,刚才不过是打嘴仗顺口而已,求放过!
那莲冠道人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方抬了抬下颌,点头表示不再追究。
那墨衣少年于是大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传说中的上清真人与玉清真人,成功把他们这一辈拍死在沙滩上的后浪吗?祖龙看在眼中,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真是从来没感觉这么丢人过。
……
这一边长琴手脚飞快地,默不作声撤了已经没什么用处的七绝阵,任由那莲灯法宝连带着祖龙,都孤独地留在原地。搭着顺风五色瘴偷渡而来的一行数人不知何时已然都落脚在了沙渚之上,他抱着琴,略略仰首望定了自家师傅,目光一霎不霎。
实际上他现在的身量与十七岁的少年并没有差上太多,若要与师傅保持在同一水平线,想采取平视视角,也不是不行的。
换来对方不轻不重往他额头上拍了一记,通天哼道:“败家——功课还不错,回去教你些有趣的,”紧接着又顺手扯过玉央,立刻又转了笑吟吟的模样道:“让你师伯也教你些炼器入门的,这我自己说不太清楚,你还是请教他罢。”
通天既然把话头给堵上了,玉央也只得肃着脸点了点头,不计较熊孩子弟弟刚才到底有没有带坏熊孩子师侄了。即便是带坏了,有通天这句话在,由他出手再给扳正回来就是了。管教不了弟弟,有个师侄听话些,也算是聊胜于无。
长琴于是也乖觉应下了。通天这才把目光一转,看向依然浮在莲灯上头的祖龙,想了想,抬手打了个招呼。
祖龙也就这样半死不活地,静静抬了抬眼,那一张脸恍如透明。
他道:“我同这小鬼说的,全都是实话,没有一个字是唬人的。”——也包括初次见面实话同长琴所说,凤族的小鬼,你可是被人盯上啦。既然说是被人盯上了,那他就确实是入了人的眼,至于是谁,好猜得很。
通天哦了一声,挑起尾音,是个反问的语气。他刚才便略算了算,发现自家徒弟出去跑了这一趟,给自己惹下了不少的事儿,麻烦算不上,凶险也未必,但终归糟心,解决起来也嫌烦,看来还得再多拘上一段时间多锤炼锤炼的为好。
祖龙侧转过身淡淡道:“你还不若自己去问问欠你食宿费用的那位老熟人,倒来的清楚。”
通天从善如流地点一点头道:“谢过前辈了。”
祖龙微微怔了下,只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想到嘴上咄咄,不怎么饶人的上清真人,倒还肯屈尊称自己一声前辈。
“……”
“……”
通天亲脚跑这一趟是急着给徒弟收拾烂摊子,顺便看看热闹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获,拎着徒弟往东海走的时候心情颇佳。至于罗睺要是知道他留在洪荒保管在同伙门人又或者说是合作者手里的法宝被自己给坑走了之后的心情是不是美丽,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要是找上门来,他大可用一句食宿费用,就这么给堵回去的,保管让对方说不出话来。
前面被念叨过的准提当然也还在这一片受到航空管制的区域,他在边缘徘徊着,等人……接引自觉刚才手下得太黑,往后另有说法,但眼下不太好走水路免得受伏,对面也这么来上一回后又装作浑然无事的也不是不可能,他这么琢磨着便也像通天等人来时那样改用凡人足步在林间穿梭行走了,硬生生让人多等了许久。
然而守着株,虽本意不是待兔,却总有傻头傻脑的蠢兔子,直撞过来。
这时候准提正倚着菩提树端坐着,望着天发着呆,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大一团绚烂耀目的火球就忽地撞上了禁空领域的无形边界,一声惊鸣,直直地坠落下来。
准提猝不及防就被晃花了眼,他抽了抽嘴角,定睛看去。好大一只三足的金乌,正在他面前有气无力的挥着翅膀扑腾。
……
于是等到祖龙从宝莲灯抽身而出,回到自己被埋在江沙里的龙身的时候,感觉到全身上下仿佛被惨烈殴打过一样,即使隔了鳞甲皮糙肉厚的,也很有些鼻青脸肿之虞……他应该庆幸莲灯幻影的那一张俊脸并未受此影响,而龙身暂时还在江底窝着不挪动,也没人会看到这番惨状以至于丢了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