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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并不以为意,回来之后还颇肃然地同太清讲解这样茶和那样茶的区别,手里托着两团物事,逐个细细地解说:譬如这一种,就适宜取山中泉水,用普通的也行,俱都佳美。哦这一种我没弄好,先不算了,便是用了活水也能给沏成了井月茶,实在是暴殄天物。如此云云。
太清坐在对过,居然还颇有耐心地听他分说,通天忽然停了下,转了话头问他道:“对了,长兄——你这边可有暂且搁置不用的丹房?”
太清终于扶住了额头,对他道:“左近竹林的那一间,座于地脉孑余,你要弄便去那一间,也不至于一下子都给烤焦了。”
通天笑吟吟地应是,太清摆了摆手,不想替人操闲心了,想这里虽然以后不太会再用,还是不愿意看到丹房被通天给折腾炸了,便说:“玄都这几日无事,让他跟着看,也免得你以后多麻烦。”
通天咦了一声道:“师侄也对烹茶之道有兴趣吗?”
太清默然无语地挥了挥拂塵,实在不想再看这幼弟在面前装傻充愣当有趣了,道:“他有无兴趣,随你学了才知,现在问我作甚么?”
通天点头似模似样地赞同道:“说得很是。”他又问,“回头这茶能饮了,长兄可要试试?”
而他雪发皓眉的长兄太清,倒也未因通天的话再动分毫神色,淡淡道:“有何不可。”
倒是通天随之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什么不靠谱的了。他们之间的相处向来也就是如此,玉央被他作弄了,还会就这事来寻他,譬如上次送去小遥峰的井月茶,两边就折腾了好些时日;换做太清,通天做的些什么促刻坏事,他均都一并接了下来,也不作理会处,反倒惹得人讪讪的,不好意思再闹了。
眼下便又是如此,通天自己觉得没意思,换下了刚才故作认真的语气,对太清道:“我想着,往后门下,要加设一个茶之试。自己沏出来的茶,都由自己喝了。”
从前万花谷中有七试,当时的名山大派多有这样的惯例,是以他前往纯阳,看到他们的勤修名目的时候,并不甚惊讶。万花七试为谷中七圣各出一题,是用作弟子勤修之用的,是以无论是随谷中哪位门下的字号,对于琴、棋、书、画、医道、天工、茶道诸般学说,均是有所通晓的。七试之中的前六种,各自对应谷中六圣的名号,最后一样茶之试,却是杏林与芳主门下在一同备下诸般器具在管着的——换句话说也就是,通天会沏茶是没错,别的可就不熟了。
但通天觉得这样的惯例也挺好的,准备一并沿袭下去,上清门下弟子当然得有文化。那就从茶之试开始好了,他最近对茶的兴致还浓得很,哪怕是屡次失败也并未因之而有所消减。
太清不轻不重地提醒他:“而今之时,单以你我,所传道统并不足以久立于世。”他明了通天此话隐含的意思,这段时间里他的行事多少都有些端倪,但眼下之时,并不是三清将其道传于世间合宜的时候,天机混淆不定,而三清不过刚触到准圣,通天更是卡着境界。此时行事,事倍而功半,甚而全盘倾覆也是有可能。
玉央先前就同通天隐约提及过,就在净世青莲出世、三清凭此气机牵引,重又相逢之前,其实一气就曾经路过两人结庐的东昆仑山中,太清与玉央都是见过他的,更不用说他们与陆压毗邻而居多年。而今这样的局面,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太多的内情,多少也有些八、九不离十的猜测。
通天了然,只是摆手道:“门下的规矩又不是立教之后才算数的,我便是现在回昆仑同他们说,也未必便不成了。”
太清……太清又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糟心地想,这回同通天一道回东昆仑去便算了,以后若是再选道场的话,一定要搬得离两个弟弟再远些,免得两边弟子打架要找人调停,甚而这幼弟的门人受他欺负了说不定还要来哭诉。这样的长兄与大师伯他想想都觉得烦,一点都不想掺和在里面。
随后的几天,太清还当真便把玄都派遣过来,跟着通天一起折腾各色茶叶了。这个少年沉默寡言、表情也稀缺,若不是都还差着一些,说句玩笑话来,通天仿佛就觉得他面前站着个少年时候的太清。
然而三清他们均为天生天养之属,形貌年纪只与天生心性相关联,太清当然是初化便就是现在模样的,也不可能有过这般年岁的样貌。而通天多半也便会一直维持着现在这样的少年模样,哪怕哪天他的徒侄辈都一脸褶子了,他也不大会有所改换。
玄都认认真真地道:“三师叔,若是照着您说的蒸曝的办法来,最后便会过老了。我看了一下,这一些本就是春林初长便被择下来的,同这边近了初夏的不是一批,您再看看罢?”
对此通天也只能沉默了一下,道:“你说的是啊……”
能举一反三,单只就炮制茶叶这方面来说,玄都比通天有用兼且靠谱得多了。这也是天赋所在的关系,偏专于丹道的太清会收他当弟子,不是没道理的。
……
等到同太清、玄都一道回到东昆仑,在自家门口面前看到候着的广成子,通天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又忘了些什么事儿。本来打算好的要去秦岭丛山之中寻访故迹,哪怕估摸着青岩毓秀之地是在后世地脉变动之中方偶然形成的,他也觉得现在能大概摸寻到个范围,也是好的。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转头接着就去,仙人脚程来回是快得很,但是秦岭万里,其中的洞天曲折,要一一寻过来却是很花力气与时日的,他光不在这么几天,玉虚峰就像是被翻了天一样,要是真转头又出了远门,等他再回来,连院子都被孔宣拆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说是这几日女娲过峰头来拜访,没想到通天并不在山中,便道她不日便要外出游历,寻觅机缘还有某几个甩手就又失踪了的人,将要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到了,打算领了长琴过去小住几天。她作为伏羲的妹妹,为人姑母,带孩子走有理有据的,又是同辈,玉央并不能硬是把孔宣也一道塞过去,但若是接回自家的小遥峰,有四不相在呢,那院子是一定会被拆了的,只能按一日三餐地过来巡视一番,顺便镇压,同时再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孔宣是将先走的兄长鲲鹏未竟的、拆毁通天后花园的大业又进行到了哪一步了。
广成子说完话,通天在自家门口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转头似笑非笑地对太清道:“茶道陶冶情操,我觉着,当是挺有用的,这便试试罢。”
太清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是有些同情的,他缓缓道:“玄都接下来几日,依旧无事。”
通天微露出一个笑来,拎起了孔宣后颈的毛羽。
第43章 水月第四环()
至于是否真要在门下贯行茶之试,倒暂且可以先搁到一边,待到日后再说。毕竟通天现在统共也就两个弟子,长琴一向乖得很,孔宣眼下又还是个话都说不囫囵的毛团子,当然等他能化形也还要许久,从没听过有教雏凤做沏茶功夫的,那就真是在做一番无谓折腾了。
通天去小遥峰也就是走个过场,总不见得真去说日后师侄的坏话,算是见证一下广成子入门这件事,太清左右无事便也一同去了。而今虽还是人数寥寥,但三清各自门下均算是有弟子了。其中只算入门的话,先后要以长琴为最早,但眼下都住一个峰头,这些弟子又都还懵懂,也并没有很细分此事,单让他们彼此不要打作一团便已是很好了。
就譬如四不相与孔宣。
孔宣察觉了通天是跟着广成子瞧着似是要往小遥峰方向而去的,便扑腾着要从他手里挣出来,毛羽之间连天赋的五色神光都在隐隐而动,想来是激动得很了,也不晓得是想去还是不想的。通天把他提到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也没怎么弄明白孔宣这番动作是想要作甚,便随他的意思一松手,且看他是要作什么怪。
孔宣自己在坠下半空的时候扑腾着飞起来,落到一旁童子黑鸦鸦的发顶,又挪了几下摆定了一个姿势,才心满意足地昂着头不动了。
通天啧了一声,道:“也就晓得欺负阿甘。”
这守在门前的童子,今日正是白偃。他本是个提灯偶人,虽是终于能行动如常了,但终究还缺少命魂,于此通天与玉央一时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总也有些木愣愣的,迟缓了片刻才察觉到扑到头顶沉沉的一团,疑惑地歪了头,差点便让孔宣滑落下来,这毛团儿匆忙之中又挥翅拍了拍,白偃便顶着他乖乖地不动了。
孔宣假装听不懂,团在那里清鸣了一声,似乎挺高兴的,一旁已经自觉侯到小院门前横越到小遥峰的栈桥前的广成子也不由有些好奇地探过头来,雏鸟都是这样的一团,毛羽未丰,也看不太出种属,广成子便问:“斑斓五色,我从前在秦岭山中的时候,没有见过这样的神禽。他是凤鸟吗?”
孔宣便又懒洋洋地挥了挥翅膀。
通天:“……”这感觉啊,有点丢人……
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孔宣待在阿甘头顶的这熟极而流的动作,通天走的时候是怎么在长琴脑袋上随手安置的,他现在便怎么高高兴兴地占地为王。
通天咳了一声还是照实说了:“确是凤族,尚未化形,这是我门下的二弟子孔宣。”
孔宣生时,为元凤与天地五行之气交感所化,成一凤卵。所幸出壳之后他并不像兄长鲲鹏一般形貌特异,看着就不与寻常凤族相同,通天估摸着待他长成了,除了毛羽格外辉煌斑斓外,大约还是不会脱离凤鸟的样貌的。这一点其实还有点意思,毕竟背负其族气运的是孔宣,生而便带着守护稷业之命的也是他,照理来说生而形貌特异的设定应该着落在孔宣身上才对头一点,结果却给了鲲鹏。
孔宣是如何降生的具体通天并不太清楚,但值鲲鹏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