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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却抬起头,突然问道:“枫璐姐来京,又是为了什么?趁我还没有死,是否需要什么……”
“我听闻玄铁林有些异动,便进京来查探一番——京中似乎有对我族很重要的人,不能让魔灵先得手。”枫璐这才说起来意,“在祈天宫附近探听消息时,无意听到巫祝说起你病重。我当时便觉奇怪,你是祈天宫的族人,承有神血,普通的病痛根本不可能到这样,因此就偷偷进来看看你。不想……”
荷月轻轻笑了,忽而转过脸来看着她,带着一些奇异的微笑:“枫璐姐……我能求你一件事?当然你也可以不答应的。”
“什么?”枫璐突然有些看不透她的神情,人,有的时候总会让她有些吃惊。
荷月还没说,先自己摇了摇头,“枫璐姐大约是不会答应的。”
枫璐温和地看着她,眨了眨眼,鼓励她说下去。
“你,能够变作我的样子吗?留在这儿……”
“你的样子……?”这句话,的确使枫璐吃惊了。她不明白,这个女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荷月挽住她的一条胳膊,倚在她身上,像撒娇的女孩子一样,附在她耳边带着一点哭腔道:“我如果死了,陛下会很伤心的……湄儿也还小,我很担心他们。”
她说着,忽又笑了,大约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奇怪了,“但是,枫璐姐真的不用答应我……是我,太任性了吧?”
枫璐怜悯地抚着她的后背,忽然笑道:“没有。荷月妹妹,我答应你。”
“真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荷月倏地抬起头望着枫璐,随即又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费力地喘着气。
“是,我答应你……到你的孩子出嫁的那一天。”枫璐微微一笑。
其实,她为荷月的心意动容是有的,但同时,她也想到,倘若冒充双华的皇后,自然得到更多消息。南歌和淑旻跟随商朴进京不久,也需要一个人照应。
荷月听到枫璐答应,心事一松,感到残余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流散,而一直以来凭借灵力强撑着的病体,更是支离不已,真想闭上眼睡一会儿。
她疲惫地闭上眼,靠在枫璐身上,轻声哀求道:“枫璐姐,我觉得越来越难受了……你能在这里陪我吗?我恐怕等不到天亮了……”
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并且一直以来支撑她求生的信念也淡了下去,枫璐紧紧握着她的手,劝慰道:“荷月妹妹,你再撑一会儿。”
“我太累了……”
一声轻微的“窸窣”声,一下子吸引了枫璐的注意。
但是荷月靠在她身上,她没有办法躲开。
进来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悄悄地探进头来。
“母后……?”见到屋里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白衣女子,小女孩不禁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荷月听到女儿的声音,总算聚回一些神智,用虚弱的声音尽量温柔地答应道:“湄儿,你怎么进来了?”
“我……我担心母后……反正外面的那些姐姐都睡着了,我就……偷偷溜进来了……”她低着头,很害怕母亲怪罪。
荷月便知道定是枫璐用法术让那些宫女睡着了,便微笑道:“湄儿,母后不怪你,你过来。”
翟湄乖巧地点了点头,向着她走去。她并不惧怕坐在一旁的枫璐,这个白衣玉饰的女子,身上有一种洁净神圣的美感,反而使她想要接近。
荷月扶着枫璐,费力地低下头,只觉头晕目眩,但还是强撑着劝慰道:“湄儿,母后要走了,你不要伤心。从此以后,跟着你枫姨,乖乖听话,好吗?”
翟湄似懂非懂,踮起脚尖拉住她冰凉的手,抬起头问道:“母后要去哪里呢?”
“很远很远的地方……”枫璐看着不懂事的孩子,怜爱地替她回答。
“唔……很远?”翟湄眨了眨眼,“就像以前父皇和母后出去,连我都不带上的?是那么远吗……?”
荷月想起之前出巡回京,按旧例留在祈天宫内,连女儿都不能见。那时翟湄才两三岁的年纪,在祈天宫外哭闹不止,奈何商靳十分严厉,不准见就是不准见,到底不肯通融一点。
后来年关相见,这孩子整整哭了一夜,荷月百般允诺,方才哄她睡着。
一点内疚,漫上了面颊,她很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实在已到极限,只能轻轻叹道:“湄儿,对不起……”
“母后……”孩子充满着留恋的轻声呼唤,并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但是枫璐不愿意去惹她伤心,她虽然对生死看得很淡,不会在意那些,但对于世人依然有着很大的怜悯。面对一个孩子,不应该去伤害她,更不应该让她去体会到世间的悲苦。
“湄儿……这不过是梦……梦醒了,你的母后就回来了……”她轻轻地说着,在这温柔的安慰里,夹入了眠咒,让那可怜的女孩,静静睡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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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六 悲风卷起沧溟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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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属下回来了。”一缕黑烟飘忽,慢慢停在了玄启身旁,后面,是泛着幽幽蓝光的望舒湖。
玄启转身看着那归来的魔灵,问道:“事情办得怎样?”
那黑衣男子恭敬地低下头,用不大但清晰的声音说着:“商朴的确不易对付,栾公子还在散霞国一带,恐怕再有几日才能回来。”
玄启点头,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那魔灵静静侍立一侧,不敢有任何细小的举动。
“重山国的情势怎么样?阿桑一个小姑娘,含蝶她们总担心她会出事……”
难得温和的语气,也不知是因为想起了那黄衣的活泼少女,还是高贵圣洁的月神。
“桑小姐很好,只是有些心软罢了。”魔灵笑笑,“她毕竟年纪儿轻一些,又是个小姑娘,这样也是有的。”
玄启不再问什么,只是嘱咐他:“传令随行的族人务必保护她的安全——我倒不怕她术法不精,只怕她一时有所心软,反倒害了自己。”
“属下明白。”
玄启放心地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一阵轻雾忽然飞入林子,带着一痕淡淡的蓝光。
“退下吧。”见那魔灵消失,玄启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两位,又来寻含蝶了……?”
雾气突然一转,在不远处凝结起来,慢慢透出一白一蓝两个身影。
“玄启。你要与双华为难?”淡淡的话音抢先从薄雾中传来。
接着,南歌收去雾气,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身前。苍白的面色,每次都让玄启很不舒服。
淑旻飘着一头花青色的长发,随身带着枯木的法杖,水蓝色的术袍上,闪着若有若无的重华暗纹。她乖巧地跟在南歌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却并不看玄启一眼。只是将目光远远落在了林子中心的望舒湖上。
“与你们何干?”玄启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反问。
南歌无所谓地笑了笑。淡淡答道:“不过白问一句罢了,我们是不管这些事情的——伏羲暗地里承认,人间可以由你掌控,我们不过隔岸观火。”
“这样才是最好……”玄启冷笑着。面上却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淑旻忽地收回目光,水波样的眸子在玄启脸上转了一转,温和地接口道:“但你,伤的人也太多了罢……”
“旻,”南歌转过头,温和地看着她,“说这些并没有什么用。”
淑旻苦笑着低下头去,轻声道:“我知道……只是不忍心。”
“旻小姐心地善良,但却没有想过。你不伤人,别人也会来伤你——我们若不有所行动,伏羲难道会放过我们?”玄启对这种指责或是劝慰也听得厌烦了。“过去芷剑劝我,含蝶劝我,如今连我的族人都要来劝我……”
“玄启,她并没有什么意思,纯粹不喜欢看到有人受伤而已。”南歌蹙了蹙眉,打断了他。
淑旻有些不悦。但只是用柔和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便优雅地背过身。慢慢伸出手。
一株月神草化作柔光飞进她手中,精致的花瓣在她白玉般的手上泛着荧荧的蓝光。
玄启见她赌气,向着南歌轻笑道:“罢了,我还惹不起水灵湾。还是南歌去劝劝她,不要与玄铁林为难的好,你的人情,她必定是认的。”
玄启说的倒也是实话,水灵禀赋纯洁,天生能够克制魔族的煞气,若是水灵真的想与魔灵对敌,只怕吃亏的还是玄铁林。但是看他说这话时那狡黠的神色,却绝不只是为了这件事。
淑旻手一抖,月神草飘飘悠悠地落了下去,缀在了墨绿色的草叶上。
她轻轻咬着唇,脸上飞起一片红晕,带着责备飞快地瞥了玄启一眼,又低下头去,双手局促地扣住了手腕上的一对砗磲镯子。
南歌也是面色一滞,明知他在取笑自己与淑旻的关系,却也不好说什么话来分辩。
有什么可反驳的?他和淑旻本就有情,不过顾虑到重华留下的灵族不能彼此通婚的遗命,才迟迟没有什么表露的。
死一般的寂静,在幽深黑暗的林子里蔓延开来,像是要攫住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但是,草地上幽蓝的月神草,依然散发着温和的月光一样的柔光。
“淑旻妹妹……”一声温柔的呼唤,将四周可怕的寂静打破了。
含蝶从湖心的小筑走来,带着一点美丽的微笑。
含蝶自然也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一直没有现身,只是因为他们谈的都是灵族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而且毕竟是作为与灵族对立的天界,不应该也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