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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大太太回上京之前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季老太太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原来是做了这般的打算。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的反意,大太太全身一颤,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季老太太跟前,咬唇道:“媳妇不敢擅自决定,这事也是同老爷商量过,他也是允了的……”
“东阳伯家……那样的勋贵之家,他们如何瞧得上咱们?!”
季老太太怒极反笑,猛地站了起来,那伸出的手指都快戳在了大太太的额头,她连忙闪身避过,一边抢着话道:“许是看上了芙儿外祖家得势,老爷在詹事府不也是兢兢业业,老太太,咱们芙儿并不比其他姑娘差,怎么就配不上东阳伯家了?”
“你们夫妻都打算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季老太太沉沉地闭上了眼,只是胸口喘气不定,下面跪着的人自然大气都不敢出,半晌后,才听老太太的声音幽幽响起,竟然带了一丝少见的疲惫与沧桑,“既然拖到如今才告诉我,只怕这亲事早已经定下了吧?”
季芙蓉嘤嘤地哭了起来,死咬着唇,只一声一声地磕着头,口中含糊地念道:“孙女不孝……不孝……”
大太太抹了把头上的细汗,忙点头道:“定下了,只等年后芙儿及笄便嫁过去,这嫁妆媳妇在上京也置办了不少,老太太不用操心了!”
“哈哈哈!”
季老太太突然笑了起来,目光含着一丝轻蔑地扫向了大太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为她操持,我这老婆子还用忙个什么劲?!”
“祖母!”
季重莲膝行了几步到季老太太跟前,扯着她暗青色的裙摆,眼泪也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她可还记得季老太太与季明惠说起季芙蓉婚事时那满脸的期盼,老太太是真想给孙女挑个合心意的夫婿,可这一切全被大太太的自以为是给打乱了去。
季芙蓉今后嫁到东阳伯家,或许真是喜忧掺半祸福难料了。
季重莲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悲凉,不管她再如何努力,在这个时代嫁人便是女人一辈子的事,若是嫁得好嫁得顺心,那尚且有几年安稳的日子好过,以后只待生下自己的孩子,守着孩子过活便罢,什么夫妻恩爱白头到老,这些她想都不敢想。
这个时代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边大老爷季明德看着这般中正的人,身边不也还有个洪姨娘吗?
这还是大太太主动给开了脸抬了妾,不为丈夫纳妾的女人那就是不贤惠,想想多么可笑!
这样的婚姻制度下,又怎么能求得个一心一意对你的人?
只看自己身边这些人,季重莲便已经想透了,如今她也不指望了,将来的婚事全凭老太太给她做主,只要还凑和,那就这样过下去吧。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好好静静!”
这次季老太太连手都没有抬,只是静静地转过了头去。
季重莲搀起了哽咽着的季芙蓉,大太太也走了过来,意味不明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这便拉着季芙蓉先行离去了。
就要拐过雕着岁寒三友的紫檀木屏风时,季重莲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季老太太微仰着头,全身隐隐颤抖,一颗清泪却是顺着脸颊滑落,却被她一抬手飞快地抹去,快地只让人觉着是眼花罢了。
季老太太这次是真地伤心了。
季重莲咬了咬唇,终究是红着眼眶无声地退下了。
第【68】章 嫁妆之争,芙蓉出阁()
季重莲回来后也去看了季幽兰,只是因着脸上的伤,她已是深居简出,见面聊了几句也不见了往日的笑容,季重莲看着着实有些心酸。
“疏痕膏”是用了,可季幽兰的脸上仍然有着浅浅的疤痕,隔着远了不觉得,但离近了一眼便能看见。
曾姨娘为了这事没少哭天抹泪,只道她们母女不幸,也不知道是被哪个狐狸精给克的。
这样的意有所指,季重莲只是听着,并不接话。
再说三老爷季明忠与容芷也不在这里,谁能听到她的抱怨呢?
三太太姚氏倒是偶尔会来探望季幽兰,但话也不多,坐坐便走,也就是尽尽嫡母的本份。
季幽兰的两个哥哥更不是多话的,季崇泽随了三太太的性子,季崇亮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对自己的妹妹也不是特别关心。
季明忠倒是寄了很多补品和药膏回来,可用来用去也就只有那个效果了,季幽兰慢慢地也认命了。
季紫薇过得更加小心翼翼,也不再对谁冷嘲热讽了,许是季幽兰那事终是吓到她了,若是她再翻出点风浪什么的,她真怕有一天季幽兰起兴了也将她的脸给划花,那她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季明宣倒是对女儿的这番听话乖巧很是满意,只当她是懂事了长大了,又夸赞了柳姨娘几句,小俩口的关系更加和美,如胶似漆一般。
大太太似乎想要将功补过,在季老太太面前挣表现一般,没过几日便雷厉风行地去了四房,硬是要柳姨娘打开库房,她要照着册子清点沈氏的嫁妆。
这可将柳姨娘惊了,一边安抚着大太太找借口拖延,一边让身边的丫环赶快去找季明宣,她把持沈氏的嫁妆都三年了,可不能在临门一脚时给闪了腰。
大太太也不急,命了崔妈妈端了椅子,就这样坐在院子里,身后的婆子丫环站了两排,比声势浩大,她可半点不输柳姨娘。
“这好好地怎么就要清算太太留下的嫁妆了呢,难道大太太还信不过婢妾吗?”
柳姨娘抹了抹汗,却还是强撑着笑脸问道。
大太太轻蔑地瞥了柳姨娘一眼,那意思大抵是“信得过你,你真当我是傻子不成?”
见大太太不说话,柳姨娘的汗滴得更快了,从前也没见着大太太惦记过沈氏的嫁妆,怎么从上京回来就全变样了,难不成还是要替季重莲主持公道,将这嫁妆给夺回去吗?
柳姨娘可听说了季芙蓉在上京城觅得一门好亲事,便想笑着拉拉近乎,“大太太,婢妾可是听说大姑娘定了东阳伯家,婢妾早准备了给大姑娘添妆的首饰,一会儿便给您送去?”
“喔?”
大太太挑高了眉,似笑非笑,“你还有这份心,真是难得了!”
柳姨娘是什么底子大太太哪有不清楚,季明宣又是个不上进的,说是给季芙蓉添妆,那些东西不是季明宣在公中揽的,便一定是柳姨娘在沈氏嫁妆里抠出来的,季老太太如今这般护着季重莲,她可不想去触为份霉头!
柳姨娘原以为这样说大太太好歹会缓和一些,却没想到她油盐不进,竟然没有半分妥协的意味,心里便更着急了。
“不是说这钥匙在四弟身上,怎么人还不到?”
大太太又向外瞄了一眼,话语中已是有些不耐,“若是等不到四弟,这锁我看就找把斧头给劈了,后头清算完了再给配上一把就得了。”
大太太说着已是站起了身来,眼看便要吩咐崔妈妈办事了,柳姨娘急得想上前拉去,但到底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大太太一个眼神过来,她便有些缩了手脚。
季明宣这时却是恰好赶了过来,快步如疾风,将身后的水灵都给甩得远远的。
柳姨娘顿时眼睛一亮,如遇到救星般地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老爷,大太太这是来清算沈氏的嫁妆呢,你可一定要给拦着,不然咱们最后都没着落了!”
季明宣神情一凛,拍了拍柳姨娘的手背,“这事你放心,大嫂再怎么横,也只能在大哥面前耍耍威风,这是在四房,说什么也轮不到她做主!”
“嗯!”
柳姨娘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一下便有了底气。
季明宣已是一撩衣袍走到了大太太跟前,神情倨傲,面色不善,“听闻大嫂给大侄女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可这亲事再好也不能指望着别人的嫁妆给她添妆不是?这说到哪里都没这个理!”
“你说什么?!”
大太太一听脸色就变了,她本还想与季明宣好好说说理,没想到他一上来便是这般不客气,冷嘲热讽的样子只让人想一把扑过去狠狠地掐他几把。
这季明宣真是被柳姨娘给迷得没轻没重了,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说什么大嫂难道听得不清楚?”
季明宣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谁不知道大太太打的主意,季芙蓉高嫁了,她也可以趁机再回上京,到时候将丹阳这片的烂摊子一扔,他们奔个一家团圆,哪有这么容易?
眼下竟然将手都伸到沈氏的嫁妆上来了,这东西他就没打算用,准备留着给自己当老本呢,至不济两个女儿出嫁时分点出去罢了,儿子娶媳妇还不是要公中补贴,季老太太还在呢,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这事是老太太吩咐办的,你怨我也没用!”
大太太想到什么,忽地笑了,话语里狠狠地刺了一回季明宣,“老太太连你这个亲生儿子都信不过,这才指着我来给五丫头他们姐弟做主的,以免有些人被黑了心肠,连亡妻的嫁妆都想要吞了去,那说出去丢的可是季家的脸面!”
“季家的脸面早没了,我还怕什么?!”
季明宣恼羞成怒,挽起了袖管挡在库房跟前,一脸凶恶地扫了扫大太太那帮人,“谁想要清点库房,行!先将我撂倒了再说!”
柳姨娘抿着唇,眸中绽放的却是一抹得意的笑容。
大太太气得脸色铁青,看来这季明宣真是不要脸了,枉自还读过几年圣贤书,如今的模样看起来和流氓有什么凶别,只不同的是,他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一众婆子面面相觑,有季明宣挡在跟前,大家都真不好拥上前去,若是哪里碰着了摔着了,最后主子们没事,可挨板子受过的却是他们!
崔妈妈眼神一暗,上前在大太太耳边低声说道:“太太,这瓷器还怕瓦缸呢,咱们没必要和四老爷硬碰硬,不如……”
大太太狠狠地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