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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重莲在脑袋里组织了一番后,便将自己的意见侃侃而谈,先是说到沈氏嫁妆问题,这三年来为沈氏守孝,她是刻意忽略了这个问题,就是不想在外人看来她太过功利,一切以淡然无争为主,这便是一个孝女该做的。
此刻谈及沈氏的嫁妆,她也没有非要争一个所以然来,而是就沈氏如今在上京的那间铺面做了分析了解,在结合当今的行情最后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我看眼下那铺子租给别人也赚不了几个银钱,不若自己拿回来经营,林森家的未卖进季家作奴婢之前便跟着她父亲四处行商,也了解一些行情,我看着她是个谨慎的,就想着把铺子托付给他们一家子,祖母觉得可行不可行?”
季重莲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季老太太眸中流露出一抹深思,她又加了一句,“孙女知道母亲去世后这铺子的租金一直是交回了公中,有大伯母帮忙看管着,我们姐弟自然是放心的。”
大太太的目光隐隐透着一丝满意,但她又想知道季重莲到底有什么主意,眸中也是充满了好奇,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来找季老太太的目的。
季芙蓉原先一直静默着,此刻也好奇地问道:“五妹妹到底想要怎么办,一口气说个透,免得我心里还要猜着,怪难受的!”
“是。”
季重莲笑着应了,对季芙蓉母女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季老太太,“若是祖母信任,就将这铺面交到孙女手中经营,咱们不对外租赁了,孙女保证营利后每月照样给公中交钱,与从前的租金一分不差,祖母以为如何?”
“交给你来经营,那这本钱谁出?”
大太太倒是插了一句,公中有钱拿她自然不会反对,但若是要让她投本钱,她却是不肯的,这毕竟是沈氏留下的嫁妆铺子,将来怎么着也会留给季重莲姐弟,她犯不着将银子投进去,这不是给他人作嫁?
“本钱不用担心,只要祖母与大伯母放心交给我,那这一切的事情自然由我来办妥。”
季重莲笑着回了一句,大太太这才放下心来,但是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季老太太。
季老太太沉思了良久,这才抬头看向季重莲,“你母亲的东西自然是留给你们姐弟的,从前我不搭理,那是等着它放着,料想谁也不敢生了这个胆子私下吞了去,咱们如今不在上京,你母亲的铺子自然租出去,一来有收益,二来不用咱们去经营,虽然省了人力物力,但收益确实少了些……”
“祖母,收益的多少都不成问题,孙女只是想要一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将铺子给做起来,总之也是母亲留下的东西,若是我把它给做活了,母亲泉下有知或许也能欣慰。”
季老太太的话难免有些松动的意味,季重莲听出来了,不由再接再厉。
“你倒是真有这个心?”
季老太太问了一句,目光却紧紧地锁住了季重莲,这个孙女小小年纪,但志向却不小,将来女子出嫁后,哪个没有陪嫁铺子,从长远来看,学会了经营管理自然是有备无患的,今后谁想要蒙她也不容易。
“还请祖母成全!”
季重莲一撩裙摆,已是跪在了季老太太跟前,飞扬的眉宇透着一股自信的笃定,目光诚挚中又闪着一抹难能的坚持。
季老太太心中一动,缓缓点了点头,“也罢,反正是你母亲留下的铺子,便由得你去捣腾,不过是赚是赔,公中不收你分厘就是。”
“老太太,那怎么……怎么……”那怎么能行?
大太太急了,偏在季重莲跟前又不好这般说道,沈氏留下的那铺面一年少说也有两百两的租金,若是少了这一笔进项,那该是一笔多大的损失啊。
“什么怎么?把话说清楚了。”
季老太太瞪了大太太一眼,眸中暗含警告,她哪有不明白这个媳妇心中的想法,只是做伯母的惦记着侄女的嫁妆,这到哪里都没这个理。
大太太涨得脸都红了,却是吱吱唔唔的,半晌才憋出一个理由来,“那林森家的可信不可信?我只是怕五丫头被人给骗了去!”
“明惠倒是与我说过林森这家人,在季家也呆了许多年,若不是可信的,这次回上京我也不会派他们跟着。”
季老太太淡淡地扫了大太太一眼,就这样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还想来争个什么劲!
“可……可是……”
大太太还想说什么,季芙蓉已是扯了扯她的衣袖,满脸尴尬道:“母亲,五妹妹想自己理事那也是应当,横竖是四伯母留给她的,您的心意尽到了就好,五妹妹自然会在心里感激,其他的就大可不必了。”
大太太颓丧地耸了耸肩,整个人像骤然泄气的皮球,好似有满心的怨愤无处发泄似的,再看向季重莲的目光便复杂极了。
季老太太叹了一声,大太太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小家子气了些,这眼界也太窄了,难成大气!
“今儿个正巧说到这里,我也交待你个事。”
以免大太太就此不振,季老太太便安排了她一个差事,“如今沈氏的嫁妆可还锁在四房那个小库里?你空了待人去清点清点,若是没什么差池便封了库房,将钥匙给收回来,这东西将来可是要留给五丫头和宇哥儿的,我这把老骨头没闭眼之前还能给他们姐弟俩看着!”
“是。”
大太太苦着一张脸应下了,季老太太给的活计也是不讨喜的,谁不知道四房的小库房钥匙如今在柳姨娘手里握着,铺面是可以生钱的东西所以她才指着,但沈氏留给季重莲姐弟的其他嫁妆可是死物,她没有打一点主意,这个她还能拎得清,老太太派她去做这事,也有敲打警告的意味。
罢了,在这里受的憋屈,她总有办法在柳姨娘身上找回来!
大太太想到这里,不由重重握了握拳头。
“谢谢祖母,有劳大伯母了!”
这可是意外之喜,季重莲赶忙笑着道了谢,季芙蓉把她给扶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人小鬼大的丫头,我果然没看错,起初在上京时还捂得严不透风,竟然连我也给瞒过去了。”
“那时也没想好,不是还要看行情嘛,我也是让林森家的做了一番调查,最后才决定的。”
季重莲揉了揉额头,俏皮地嘟起了唇。
气氛一时之间活络了起来,大太太看着正是时机,又有季重莲在这里,季老太太就算要发火,恐怕看在小辈面子上也要给她留几分颜面。
大太太眼珠子一转,便笑着道:“正好我也有件喜事要禀报给老太太知道。”
大太太说着话已是将季芙蓉一把拉了过来,季芙蓉顿时有些忐忑地望了季老太太一眼,这才转向大太太道:“母亲,今日这般高兴,不若改天再……”
“改什么天,我就是看着五丫头也在这里,这事她也不是知道吗?说给老太太听听,咱们也一道乐乐。”
大太太目光扫向了季重莲,她心下一滞暗道不好,这大太太刚才吃了亏,眼下就想要在她身上找回来了,这话里话外不是一同拖她下水的意思?
天地良心,她不过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也要受人忌恨,大太太这份暗示和威胁来得太没道理了,她索性当没有接受到,兀自将头撇向了一旁。
大太太脸色僵了僵,暗暗咬了咬牙,没想到季重莲竟然不买她的帐?!
季老太太的目光左右扫了扫,这才沉下了脸色,“究竟是什么好事?连五丫头都知道的事,我却不知?”
“祖母!”
季芙蓉倏地一下便跪在了地上,纤弱的肩膀隐隐颤抖着,话还未说出口,两行清泪便已流下,滴在打磨光滑的青石板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深深浅浅的水渍。
季重莲刚刚站起来,此刻也跟着跪下,低垂着目光一言不发。
大太太气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在一旁喝斥道:“明明是天大的喜事,你们一个两个是什么意思,非要给老太太触霉头不是?”
季老太太眯了眯眸子,目光转向了大太太,唇角一扯,轻哼一声道:“究竟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你且说说看!”
“这不就是……”
大太太扯着手中的绫帕,这个时候偏偏有些说不出口了。
明明是想让季重莲帮把手,这丫头此刻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连季芙蓉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大太太气得直咬牙。
“不就是什么?”
季老太太声音渐沉,目光扫过跪着的俩人,“什么喜事值得俩个丫头惭愧地像赎罪一般跪在我跟前?还有你这个做长辈的,到底是怎么看顾下面的小辈?莫非真让她们受了委屈不成?”
“哎哟,老太太可真是冤枉我了!”
大太太一甩绫帕,竟是带了几分哭腔,走近了几分轻轻踢了季芙蓉一脚,借着绫帕的遮掩,不断地给她使着眼色。
“祖母不要怪罪母亲!”
季芙蓉一抹眼泪,重重地给季老太太磕了头,再抬起时额头已是红了一片,“孙女只是觉得对不住祖母,祖母这般用心操劳,孙女却是……”
季芙蓉说到这里,又是泪眼蒙蒙,季老太太看着心疼不已,偏偏又不能显出急切来,她身子向后一倒靠在了弹墨引枕上,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五丫头,你说!一次给说圆范了,省得我猜来猜去地担心!”
“是,祖母。”
季重莲瞄了一眼大太太紧绷的脸色,旁边季芙蓉又是泫然欲泣之姿,她叹了一声,终是开口道:“大伯母在上京为大姐姐定下了一门亲事,是东阳伯家的三房嫡子。”
“东阳伯家?”
季老太太脸色一变,原本已经歪下去的身子竟然是一瞬间坐直了,一掌拍在软榻上的梨花木小几上,冷笑道:“好啊,你这个做母亲的果然是好得很啊!”
怪不得大太太回上京之前显得有些神神秘秘的,季老太太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瞒着,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