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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季重莲曾经给胡氏提过醒,说是她多年不孕,这问题或许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季明宣的身上,让她有机会让季明宣也诊治一番,再落个实。
被季重莲这一提点,胡氏也多长了个心眼,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日趁着小田大夫来季家问诊,她私下里又让小田大夫对季明宣的两个通房查检了一番,结果仍然是正常健康的。
直到柳姨娘那日因着石柔的亲事回了季家,胡氏这才将柳姨娘给扣下,又让小田大夫检验了一番,几个女人如出一辙的康健,那么就说明这问题出在季明宣身上。
而柳姨娘知道胡氏要查季明宣时,当场就变了脸色,这也让胡氏起了疑,等着亲事过后便借故留下了柳姨娘,又怕季崇天一个男人照顾不周,又派了两个经事的婆子却照顾他媳妇,季崇天这才安心地回去了。
之后胡氏与季明宣行房时照着大夫的吩咐暗自留了些精水,又用瓷瓶装了拿过去给大夫检验,这才查出问题的根源是在季明宣身上,他已经多年不孕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在胡氏的头上,她顿时震惊得不能自已。
但胡氏是什么人,在娘家时就拉把着一双弟妹成人,她生性坚强,心思通透,虽然有一时的震惊,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季明宣的不孕不可能是先天的,不然他膝下的两儿两女又是怎么来的?
再结合着柳姨娘当时的异样,胡氏直觉这里面有蹊跷,当天便将柳姨娘带到跟前审问,起初柳姨娘还是死咬着不说,打了几下板子后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当年柳姨娘也留了个心眼,就是怕季明宣在她之后再看上别的女人生育子女,这样自己的一双儿女岂不是不再矜贵,这才起了给季明宣下药绝嗣的念头,只是这药柳姨娘是一点一点放在平日里给季明宣的补品里,下得神不知鬼不觉,吃了几年之后神仙也难再治愈。
只要四房不再有其他子嗣,剩下季重莲姐弟这一对孤儿倒不足为惧了,可柳姨娘哪里想到多年之后情淡爱驰,季明宣竟然又再娶了一房妻室。
其实柳姨娘不和胡氏争长短不过也是可怜她,因为柳姨娘知道胡氏嫁给了季明宣后终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对女人来说也是一生的悲哀了。
可柳姨娘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事实会在有一天被公诸与众,不说季明宣的怒火她承受不了,季老太太会怎么发落她,想想便能让人心中胆寒。
柳姨娘本来也想咬住口抵死不说,但是却挨不住那些婆子手中的板子,到底是身娇肉贵惯了,若是她不松口,胡氏必定不会喊停,到时候不管她说与不说都逃不脱被打死的命运!
想到这一点,柳姨娘才招了出来,以求时间上能够缓缓,看她能不能想出一个对策来。
季重莲听了那丫环说了这一切已是脸色铁青,她是不在乎季明宣是否会绝嗣,可胡氏还那么年轻,难道一辈子就守着这个男人再没有盼头,这可是比让胡氏死了还难受。
“你们太太如今在哪里?”
季重莲倏地站了起来,琉璃赶忙上前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太太已经让人揪着柳姨娘到老太太跟前去了,也派了小厮去寻四老爷。”
那丫环一边抹泪一边看向季重莲,“五姑奶奶,咱们太太命苦啊……”
季重莲沉声道:“你先下去吧,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立马就去宣宜堂。”
琉璃扶着季重莲回屋后,迅速地为她收拾打扮一番,再让婆子抬了软轿来,一路风风火火地去了宣宜堂。
宣宜堂正屋的庑廊外已经站了一溜翅排开的丫环婆子,个个屏声静气,见着季重莲到来后齐齐行了一礼。
琉璃撩了帘子将季重莲让了进去,转过屏风后,已是见到了趴跪在地上抽泣的柳姨娘,她披头散发一身的脏污,裙摆下方还有显见的血迹,而那哭泣的声音更是有气无力,时有时无。
季老太太坐在上首一脸的严肃,胡氏反倒透着几分镇定,见着季重莲来了还对她点了点头。
季重莲依次给季老太太与胡氏行了礼后,这才问道:“可是确认了,当真是柳姨娘做的手脚?”
胡氏扯了扯唇角,脸色僵硬得没有半丝笑意,“她已经招了,在老太太跟前也没有反过口,就是她了。”
“这个贱婢!”
季老太太咬牙切齿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姨娘,面色森然,“当初我就说过不该纳了她进门,这就是个祸害啊,老四偏偏不听,如今这贱婢祸害了沈氏,又来祸害老四……可怜了老四媳妇,年纪轻轻就要……”
后面的话季老太太都说不下去,只是满脸歉疚地看向胡氏。
胡氏自从嫁到季家后也算恪守本分,孝敬婆婆善待子女,对季明宣的通房妾室也从来没有苛责过,可就是这样一个良善的女子,老天爷竟然让她终生无嗣。
季老太太只要想到这一点便会觉着良心不安,这辈子他们季家都欠着胡氏的。
“老太太快别说了,是我自己命苦!”
胡氏的泪水簌簌而落,她忙拿了帕子抹去,只是那伤心的哽咽却是传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大家都向胡氏投去了同情而怜惜的目光。
季重莲站在胡氏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目光冷冷地扫过柳姨娘,这才转向了季老太太,“祖母,如今既然已成事实,眼下该怎么处置柳姨娘才好?”
“这等敢祸害主子的贱婢如何留得?!”
季老太太冷笑一声,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宋妈妈,即刻叫婆子进来,我今日要为季家清理门户,打死不论!”
柳姨娘原本还有些瑟缩颤抖着,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来,瞳孔紧缩,一脸惊恐地看向季老太太,哆嗦道:“老太太,您不能打死婢妾,您想想六姑奶奶,想想五少爷,若是他们的亲娘都没了,今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我呸!”
季老太太狠狠地啐了柳姨娘一口,“就你一个奴婢,我打死了他们只有感激的份,没得让你这种下作的东西败坏了咱们季家的名声!”
“不……不……”
柳姨娘惊恐地蜷缩成了一团,嚎叫了起来,“老爷……老爷定会救婢妾的!”
胡氏缓缓抬起了眸子,唇边闪过一抹冷笑,寒眸如利刃一般射向了柳姨娘,恨不得将她刀刀凌迟,“老爷知道是你害的他,你说他还会救你吗?你不用想了,刚才老爷已经派人来传话了,和老太太一个意思,打死不论!”
胡氏的声音骤然尖利了几分,那其中的愤怒与绝望让人听得心惊。
看着柳姨娘被两个粗使婆子强拖强攥地拉出了宣宜堂,那长长的指甲在石砖地面上抠出了几道带血的印迹,季重莲有些不忍地撇过了头去。
柳姨娘作恶一生,到底是不得善终了!
听着屋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板子声,还有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与尖叫,渐渐地便没有了声响。
宋妈妈进来回了一声,“柳姨娘断气了。”
“一床草席给裹了,直接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季老太太沉声说道,这是连尸首都不给收殓,要任由柳姨娘曝尸荒野,自生自灭了。
宋妈妈应声而去。
胡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季老太太拜下,“谢老太太为媳妇主持公道!”
季老太太一脸怜惜地看向胡氏,“好孩子别难过,五丫头与宇哥儿就是你的依仗,就算你没有孩子,季家也是要为你养老送终的,断不会不管不顾……”
胡氏扯了扯唇角,眸中却无一丝笑意,只脸色苍白地应了一声。
季重莲上前扶了胡氏的胳膊,对季老太太道:“祖母,我先送母亲回去歇着。”
“去吧,多开导开导她!”
季老太太疲惫地撑了额头,叹了口气。
将胡氏送回自个儿的屋里歇下,季重莲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胡氏眸中滚动着一阵泪意,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来,只是拍了拍季重莲的手道:“你还怀着孩子,今日里却让你撞见这血腥的场面,是我的不是……”
“您快别说这些了,说得我心里难受。”
季重莲撇过了头去,用绢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痕,胡氏这般坚强,竟然还先想着安慰她,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里发涩,万般地不是滋味。
“或许……再让上京城里的大夫给父亲诊治一下,若是不行,咱们再请御医,好歹能够想想办法……”季重莲红着眼睛看向胡氏,“咱们不能让您一辈子都守着这个家,没有丝毫盼头啊!”
“这事让我再想想。”
季重莲能够这样为她打算,胡氏也觉得知足了,不枉她对季重莲姐弟这般好。
“回头我就与老太太说去,父亲那头自有老太太压着他,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有了孩子就无所谓了,总要顾及着您的感受。”
季重莲还是坚持,胡氏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应了。
“这几日我心里头乱乱的,可能家里的事有些顾及不到,你就帮我多照应些……”胡氏有些神思恍惚,说完这些话也惊觉没对,赶忙摇头道:“瞧我,你还挺着肚子呢,怎么能让你照应着,回头我给大姑奶奶说一声,让她帮忙照看着。”
大太太如今回了丹阳就是指着享福来的,这些庶务她半点没准备接手,有胡氏管着她吃得安心住得放心,这身子也渐渐好转了起来。
“您就好好歇着,回头我去和大姐姐说。”
季重莲眼见着胡氏眸中的疲倦之色更甚,忙唤了丫环过来为她拆了头上的钗环,服侍着她躺下歇息,见到胡氏闭上了眼这才转身离去。
走到廊道上时,季重莲也是忧心重重,只觉得脚步有些沉重而飘浮,想到柳姨娘被打时那一声一声尖厉的吼叫,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琉璃赶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