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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瞧了瞧窗台下桌案上的沙漏,“辰时过了两刻,要不再睡会儿?”说着有些心疼地抚了抚季重莲有些散乱的额发。
“不了!”
季重莲伸展了四肢,打了个呵欠缓缓坐了起来,“今儿个瑾瑜要离开,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若是疲倦了下午再睡个回笼觉就好。”
裴衍点了点头,高声唤了林桃进来伺候季重莲梳洗,自己则拿了身衣物去了净房。
林桃帮着季重莲更了衣,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垂髻,左右看了看,又别上了一朵海棠绒花,花芯缀着珍珠,莹润光洁,合着这一身宝瓶纹的秋香色绣暗纹的妆花褙子,大气又简洁。
忙妥了一切后,林桃才道:“太太,叶姑娘一早便来寻你了,婢子看着她像是没睡好,眼下在采秋姐屋里坐着。”
“那么早就来了?”
季重莲倒是有些诧异,随即莞尔一笑,道:“她怕是也没用早膳,你去让小丫环请了她来,把早膳就摆在外间吧,也不用去小花厅了。”
“是。”
林桃依言退了出去,安叶倒是转进了屋来,附在季重莲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她点了点头,目光沉凝,“将这个消息想办法透露给王府的护卫知道,想必有人很愿意去拿这笔赏钱。”
“是。”
安叶抿唇一笑,眸中隐隐现出一丝兴奋,又无声地退了下去。
昨日裴衍他们前脚出门,安叶后脚便奉了季重莲的命令去燕王府给司徒耿送药酒,正巧碰到侨装成小厮鬼鬼祟祟溜出王府的杨涛,一路跟踪下去,却是知道了他落脚的地方,一直到今日凌晨确信他都没有离开,安叶这才回府禀报给了季重莲知道。
联想到昨天夜里裴衍所说的一切,季重莲心中只有一声冷笑,简云绮被送去了庵堂,杨涛也休想这样就逃脱,不管燕王府的人会怎么处置他,那都是他应得的惩罚。
第【154】章 姐妹离别,有意撮合()
等到季重莲醒来的消息,叶瑾瑜飞快地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采秋,俩人憔悴的模样如出一辙,季重莲看在眼里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
“姐姐,昨儿个的事怎么说?”
林桃正在摆着碗筷,叶瑾瑜挨着季重莲坐下,采秋曲膝行了一礼,又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默默无言地与林桃一起忙活了起来。
季重莲看了采秋一眼,收回了目光,这才对叶瑾瑜笑道:“已经没事了。”
“真的?”
叶瑾瑜原本无神的眸子骤然一亮,只觉得压在心中一晚上的大石被人移了开去,顿时无比舒畅。
“自然是真的,你姐姐怎么会骗你?”
裴衍已是收拾妥当转回了外间,叶瑾瑜看着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声“姐夫”。
“坐下用膳吧!”
裴衍坐在了季重莲的另一边,叶瑾瑜应了一声,拿起筷子又看了一眼季重莲,见他们夫妻的神色都带着愉悦,遂相信这事真地是雨过天晴了,连粥都多喝了两碗才搁下。
早膳后裴衍便出了门,季重莲拉了叶瑾瑜的手在一旁说话,“既然已经没事了,原本是想让你照计划启程,可看你今天这模样定是没有休息好,要不再耽搁一天,明日再走?”
叶瑾瑜摇了摇头,“还是今日走吧,我怕再住下去更舍不得姐姐了。”
“以后咱们姐妹自有机会再见面的。”
季重莲笑着顺了顺叶瑾瑜垂在身前的长发,目光却也有几分不舍。
“姐姐,简云绮与那护卫如何了,王妃是不是成全了他们?”
叶瑾瑜还是有些好奇这事最后的处置结果,简云绮又是燕王妃的表妹,她难免不会寻私偏帮。
“有王爷在一旁看着,哪能呢?!”
季重莲笑着嗔了叶瑾瑜一眼,“简云绮昨儿个夜里便被送往了城外的庵堂,至于杨涛……听说是跑了,不过燕王府护卫那么多,抓他回来也是迟早的事。”
“我看这杨涛也是个木讷胆小的,若是没有简云绮在,他是不敢作恶的!”
叶瑾瑜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忧地望了季重莲一眼,“就只怕我走了后,他们找不到人,反把这笔帐算到姐姐头上,再找姐姐报仇,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那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府里被你姐夫安排了那么多的护卫,守得跟个铁桶似的,我轻易又不会出门,即使那些宵小想要近身,也是没有机会的。”
“是啊,安叶的功夫又那么厉害!”
叶瑾瑜感叹般地点了点头,目光四处梭了一转,狐疑道:“平时安叶都在姐姐身边候着,怎么从昨儿个夜里我便没见过她了?”
“叶姑娘这是想我了?”
这人真是说不得,安叶此刻已是跨过了门槛,似笑非笑地睨了叶瑾瑜一眼,却是对季重莲点了点头,事情办妥了,她这是回来复命的。
杨涛落网,季重莲更是心头一松,“人可是被抓回王府了?”
“是!”
安叶正色道:“没想到杨涛呆的那个地方是个寡妇的居所,那寡妇早已是他的姘头,原本他是想着风声过去再逃出城的,不想却被人抓个正着。”
“杨涛也抓住了?”
叶瑾瑜惊喜地一声欢呼,上前便想抓住安叶的手,被她笑着一侧身躲过了。
叶瑾瑜瞪了安叶一眼,转而扶住季重莲的手臂,笑道:“这下我便放心了,就算离开梁城也不担心姐姐的安危了。”
杨涛的手下功夫不弱,叶瑾瑜试过自然知道,如今没有了杨涛这个爪牙,任凭简云绮再厉害也翻不出风浪来,更何况她现在还被人看守着且远在城外的庵堂。
季重莲拍了拍叶瑾瑜的手,“好了,我让林桃先帮着你收拾东西,你再去看看哪些漏了的,回头我就给你准备。”
叶瑾瑜点了点头,笑嘻嘻地领着林桃下去了。
一夜未合眼,安叶也跟着下去补眠,季重莲这才唤了采秋到跟前说话。
“怎么着,这一晚上你可想通了?”
季重莲端起桌上描了红梅的甜白瓷茶蛊,轻轻地用茶盖子拂着飘浮在面上的茶沫,低头抿了一口,热度刚好不热不凉,是采秋一惯的手法。
“婢子错了,今后再不让太太担心了。”
采秋跪在了地上,季重莲淡淡地瞄了她一眼,“别动不动就跪的,天凉了仔细伤了腿。”
“是。”
采秋站了起来,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又道:“是婢子钻进了死胡同里,今后不会了。”
“瑾瑜她年纪还小没有担当,但你不同,我派你在她身边就是守着她看着她以免她胡来坏事,好在这次有惊无险,但以后遇到事情,先要多想,不能冲动,实在拿不定主意宁可来回了我也不要先去做,知道吗?”
采秋向来是个细致稳重的,季重莲不过适时地敲打,她自己也会想明白的。
采秋应了一声“是”,季重莲又吩咐她再检查一遍自己给叶瑾瑜准备的东西,没有疏漏就赶快送过去,顺便问问叶瑾瑜还缺不缺什么。
采秋遂退了下去。
叶瑾瑜的东西不多,却也收拾到了正午,裴衍正好带了东方透来给叶瑾瑜送行,大伙便在一同用了午膳。
将叶瑾瑜送出城门时,季重莲的眼泪都含在了眼眶里,这哪里像在送别自己的姐妹,颇有些像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一般,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她眼里不就是孩子吗?
叶瑾瑜却是先泣不成声,叮嘱季重莲有机会一定要来看她,又说成亲前要把夫婿带到她跟前来掌掌眼,总之姐妹说了一大通话,都是留恋和不舍。
桂英还特意抱了几个孩子来送叶瑾瑜,叶瑾瑜每个抱抱亲亲,几个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离别的忧愁,哭得特别响亮。
叶瑾瑜再不舍,最后还是一抹泪跨上了马背,率先扬起了鞭子跑了起来。
“这丫头,也不等等我!”
东方透正在与裴衍话别,见叶瑾瑜先跑了马,忙不迭地翻上马背,向着季重莲那方拱了拱手,便追着叶瑾瑜而去,身后的两辆马车也跟着跑了起来。
季重莲只觉得一瞬间视线便模糊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滚了滚,最后还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裴衍笨拙地为她抹去眼泪,又揽了她的肩轻声安慰道:“莲儿,总有一日咱们会回到上京城的,你要相信我!”
“嗯!”
季重莲哽咽一声,伏在了裴衍的怀中。
不远处的一辆青帷平顶马车略微停了停,马车外没有标识,所以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有人撩了车帘缝看了一眼,又极快地放下了,马车跑了起来,渐渐将城外相拥的那对夫妻甩在了身后。
汪妈妈看着脸色铁青的燕王妃,不由轻声劝道:“王妃,您也别往心里去,只有您好了,将来表姑娘才能有出头之日!”
燕王妃咬了咬牙,眸中现出一抹愤恨,“若不是他们家,云绮如今能吃这份苦吗?”
燕王顾忌着名声,所以简云绮是趁着夜色被送往的庵堂,燕王妃今儿一早便去看望了她,孩子已是被两个婆子强行灌了药落掉了,简云绮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见到自己一来便一个劲儿地掉泪,她看着怎么能不心疼?
原来这事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若不是叶瑾瑜……
燕王妃咬了咬牙,就算叶瑾瑜年纪小不懂事,身为姐姐的季重莲也不知道轻重吗?
就这么放任着叶瑾瑜做下这样的事来,毁了简云绮的一生!
燕王妃早就担忧简云绮是不是私下里有什么事瞒着她,若是早点对她坦白了,她就算看不起杨涛的身份,也能想办法为他谋个前程,让简云绮肚子里的孩子有个着落。
可如今呢……她甚至不敢告诉简云绮今儿一早王府的护卫便捉回了杨涛,这个男人甚至还暖在寡妇的被窝里享受,又哪里知道简云绮如今受的苦?
这样的男人死了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