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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硕苦着脸来到了御书房,但见女帝正坐在那里翻着奏折,一旁的医女正在不安的劝说着:“陛下该吃药了!”
如此心烦事多,纵使年轻也吃不消啊!
女帝拿起手头那碗药一饮而尽,医女又瑟缩了一下身子,显然对她有些惧怕,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陛下觉少事多,不如再服些安神的药吧!”
“现在朕怎么睡得着?”女帝眉头拧成了一处,看向走过来的陈硕,道:“卫天师曾告诉过朕,国跟人一样,人要休息,国也要休息,但现在大楚太累了。”
陈硕颤着身子喊了一句“陛下英明。”
“有个陈善,大楚已经很累了,委实很难再同时兼顾匈奴人了,所以朕需要时间,陈善与匈奴人,总要有一个停下来,让朕歇歇,让大楚歇歇。”女帝说着看向陈硕,“所以,陈善和匈奴,你挑一个吧!”
什么意思?陈善脑中一片空白茫然又害怕,完全不知道女帝在说什么,这陈善和匈奴人哪一个是他能挑的?陛下是想要做什么?
短暂的安静之后,一阵干嚎声在书房内响起。
“陛下,陛下!臣口才远不如徐长山,他为文渊阁十儒之首,三寸不烂之舌闻名于世,要以口舌利刃击退敌人,除了他,臣绝对想不到第二个人啊!”陈硕“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头哀求道,“且徐长山为天下文人之表率,这样的身份,陈善定然不会轻易杀他,能留下他一条性命,陛下,臣着实无此等才能……”这种时候除了推徐长山出来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树大招风就是这么个理。
“朕当然知道,徐长山身份特殊,让他去见陈善,陈善没准还会动惜才之心。”女帝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是个人才,走到哪里都能发光,自然有用的很,朕当然不能派他去。”
陈硕怔住了:徐长山有用所以不能派去,陛下的意思是说他没用所以可派吗?人没用就可以随意被送去死么?
“这件事你去!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朕会派三十个死士同你一道去!”女帝说着,顿了顿,再次开口道,“陈大人如此博学,想来定是知道荆轲刺秦王的故事了,朕想让你效仿荆轲,爱卿觉得意下如何?”
陈硕面白如纸,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安乐一动未动,对一旁的薛止娴道:“拿盆水来把他泼醒。”
薛止娴欠了欠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陈硕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对上的是面色依旧平静的安乐。
见他醒了,安乐再次开口道:“你别想着逃,若是想逃,你那一家老小,还包括你自己的性命都拿捏在你的手里。朕需要一个说辞,正好拿你来用一用。”
“你也没有旁的用处,不过若是因此立功,朕倒可以考虑助你一臂之力,好叫你不再是王司徒他们随意嘲笑拿捏的对象。”
显然方才朝堂上的一幕,安乐看在眼中。
威逼利诱一个不缺,陈硕再也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只能颤着身子,道了一声“遵旨。”他根本没有旁的选择。
不,还是有的。
“杀陈善或者匈奴的新人单于智牙师,你出发之后随意选就是了。”女帝说着挥了挥手,让陈硕退了下去,一锤定音,“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出发!”
陈硕踉踉跄跄的走了。
待他离开之后,薛止娴开口了:“陛下,不管是陈善还是智牙师,想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杀的,陈大人这一次怕是要白跑一趟了!”光靠几十个死士加一个装模作样的陈硕能杀陈善杀智牙师?就是她薛止娴不懂政事也觉得可笑。
安乐起身走了出去:“朕当然知道不好杀,那些死士收到的命令是杀陈礼或者李利中的任何一个,朕需要的只是他们争取来的时间罢了。”
第九百五十六章 猜疑(6K)()
原来如此,薛止娴不知道如何去评判这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她如今还不足以有预测这件事结果的能力,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陈硕的生死,没有人在意。因为没用,所以就没有人在意么?
她与陈硕不熟,还不至于会为这个人担忧,况且这个人的风评并不怎么好,没有人回因他觉得惋惜,她只是心中一紧:陈硕没用,那么她呢?她如今是有用还是没用?
薛止娴看向安乐,这一刻只觉得帝王术当真是无情!
……
第二日,陈硕带着三十个“护卫”出了京城,这件事并未惊动百姓,朝堂上也未再提一句,群臣只看到原先属于陈硕的位子此时空空荡荡的。少了一个“无关轻重”的人,早朝还是继续。
待到朝会散去,王老太爷叫住了谢老太爷:“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
“有什么好坐的?”谢老太爷看了他片刻之后,摇头失笑,“你是憋坏了?谁叫你昨日胡说八道?”
“谁知道陛下昨日会突然来了这一出?”王老太爷压低声音哼了一声,“老夫开个玩笑罢了!”
“陛下不傻,想来有别的安排!”谢老太爷说道,两人已经走到了一起,低声交谈着。
“什么安排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王老太爷竖了根手指头,道,“陈硕去送死了!”
“要没死成怕你就倒霉了!”谢老太爷说着睨了他一眼,道,“小人得势,会让你看到他的嘴脸的。”
“那又能怎么样?”王老太爷不以为意的拍了拍手上沾上的尘土,道,“他能拿我王家怎么样?诶,这宫里的人也真够懒的,连陛下常来的金銮殿内都如此马虎,沾了一手的灰,真是的。”
“宫里人手不够,陛下缩减开支罢了!”谢老太爷说着意有所指的回头看向金銮殿,道,“我现在倒觉得陛下跟她几个兄弟比起来还真是不错了。虽然有时下手有些无情,但总的来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弄出什么事来,她有想做个明君的想法,这是一件好事。”
王老太爷不置可否,只是眼神微闪,叹了口气:“我们的兵马其实不比陈善少。”
“但远不如他训练有素的兵马,陈善为这一天等了许久了,一方准备多年,一方毫无准备自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谢老太爷接话道,“他座下还有不少厉害的武将,以至于我朝大半将士都被调了过去。我们缺的不是人数,而是将帅、精兵皆不足,兵贵在精而不在于多啊!”
这个道理王老太爷也知道,唏嘘了几声之后,又问:“对了,陈善这个年纪有孩子了么?我这边查来查去,他还是无后。这个年纪了,旁人也就算了,他既志在天下,难道也不急么?”
谢老太爷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半晌之后给了他一个白眼:“王翰之,老夫倒想看看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关心起他有没有后了?”
“没后的话,可以让咱们陛下给他来点猛药让他不能有后什么的,”王老太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说不准他就放弃了。”
“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跟谁学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老太爷说道,脑中闪过一个人影。
正在翻看书册的卫瑶卿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看书。
“那也没用,你莫忘了薛行书的前车之鉴,我敢保证,陈善疯起来远比薛行书更可怕!”谢老太爷道,“还是不要以此事激怒他了,免得民不聊生,苦的还是百姓。”
“开个玩笑罢了!”王老太爷一哂,对上谢老太爷若有所思的神情,又道,“实不相瞒,我偷偷派了人跟着陈硕了。”
谢老太爷惊讶的看了过来,半晌之后,收起脸上的错愕惊讶,面无表情的说道:“多年的交情,我也不瞒你了,我也派人跟着了……听说还有崔远道、裴行庭他们不少人也都跟着了。”
后头跟了一连串尾巴的陈硕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跟踪了,其实就算意识到也没什么用,他明面上为令使,但实则在这一行人之中也只有表面上的尊重罢了,陈硕心里清楚:自己若是露出想要逃脱的想法,这些死士手下第一个死的就会是他。
走了两日,终于到岔道口了,陈硕停顿了片刻,指向了边境的方向,一行人向边关行去了。
……
……
瑶光殿内,卫瑶卿一边啃着手里的糕点,一边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公公,终究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那“公公”瞪她。
“避嫌啊!”卫瑶卿拿手帕擦了擦沾了糕点的手指,看向一旁未作任何掩饰的谢老太爷道,“您怎么不避嫌?”
“代百官来看看即将为百姓祈雨的卫天师也是应该的。”谢老太爷无奈的看向那个“公公”道,“王翰之,你怎的似个三岁小儿做出的事情?”
王老太爷没有理他,只继续瞪向卫瑶卿。
卫瑶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指向一旁的几个空位道:“您二位坐!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谢老太爷看了眼不出声的王老太爷,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开口了:“卫天师听说陛下派陈硕去做令使的事情了么?”
卫瑶卿点了点头:“昨日才听说的,据说去陈善营中了。”
“陈硕还带走了三十个武艺高强的官兵。”谢老太爷踟蹰了一刻,向她望了过去,“你知道陛下想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啊!”女孩子摊了摊手,对上王老太爷蓦地望来的目光,连忙解释道,“对着您二位我何必说谎?这些天,陛下让我好好歇息歇息,闲杂的消息便没有入我的耳,这件事我当真不知情。”她说着揉了揉眉,夸张的叫道,“我们这些天师很累的,当然要好好休息了!”
累?他们进来时这个人可正在殿内上蹿下跳,蹲在横梁上倒挂着,玩杂耍似的。王老太爷撇了撇嘴道:“你人就在这里,离你几步远的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