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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九公子都不是孩子了,即便幼年有几分交情,这么多年也早就淡了,我与他是交换。”薛止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与他是利益的交换,他给我的情报自然是我出多少,他给多少。侯爷,以情惑人或者以色惑人,对待好色之徒或许可以,可但凡成大事者,即便好色又有哪个是将色这一字放在首位的呢?这一点,相信侯爷比我更清楚。”
陈善不置可否的看着她:“你能给我什么?”
“朝堂之上,新任户部尚书弹劾侯爷,无非为的就是侯爷这些兵马的花销,要将兵马养好,花销自然不小。这一笔花销我能为将军解决。”
“可以。”不等薛止娴继续说下去,陈善便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
“纵小女看的明白,但家中父亲糊涂,我要先在怀国公府站稳脚,才能做下一步的事情。”
“后宅的事还用我插手?这等事你搞不定么?”陈善看着她道
“再明白,主事的父亲糊涂,我也做不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侯爷帮我给父亲提个醒。”
“好。”陈善点头。
……
嬷嬷在账外并未等多久,便看到自家小姐走了出来。
“嬷嬷,我们回去吧!”小姐的手伸过来,嬷嬷一个哆嗦,只觉得小姐的手寒的刺骨,连忙伸手暖住了小姐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军营。
“嬷嬷。”才走出军营,嬷嬷便觉得身上一重,小姐的身子大半压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小姐,”嬷嬷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那西南侯为难你了?”
“没有,侯爷一点都没有为难我,连质疑都没有。”薛止娴轻笑了一声,“但是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嬷嬷不大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时常能看到自家小姐伏案疾书到深夜,她知道旁人口中艳羡的薛家大小姐过得并不容易,姐妹两面三刀,怀国公府前途未明,但是她姓薛啊,有些事情没得选择。
“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还看到了一只蛰伏的白虎,他什么都不惧,谁要靠近他,都会无意涉足到他的领域之中。”
小姐平日优雅悦耳的声音有些低沉。
“真危险啊!”
声音落到耳边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巨大的斗篷将人罩在里头,一盏灯在黑夜里发出凄冷的光芒,像一只偌大的黑蝙蝠一般,诡异而又古怪。
……
大早上就被卫君宁的叫声吵醒了。
“六姐六姐,父亲做了好大一只船呢!”小纨绔兴奋的不得了,拉着她就往外跑,几个小厮围在船边,见她出来,卫同远笑呵呵的叫了声“六姐儿”便收了锤子:“为父出门去了,你们要走远一点,估摸着只能坐船了。”
就像没起大水的长安城,在水里淌着水玩耍的孩子们只看到了大水的新奇和好玩,看不到带来的隐患,和水里的危险。
“你几天没上课了?”卫瑶卿把卫君宁拉到了一旁,“今天吃了早饭就去黄石先生那里。”
“那个黄先生自己都不去阴阳司了,”小纨绔撇了撇嘴。“不用上课了。”
“黄石先生不去阴阳司,但是那些学生们都去黄石先生现在住的裴园上学了,你也去。”
卫君宁正想说着什么,就听卫瑶卿接着说了一句:“我送你过去。”
六姐亲自送他去上学,这下逃不掉了啊!卫君宁唉声叹气的感慨了半晌。卫瑶卿也觉得古怪,可能是因为她张家的孩子都是爱读书的好孩子,像卫君宁这样的小纨绔,三天两头闹着不肯上学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新奇又觉得头疼,每天压着他去上学的样子跟上战场似的,出去玩倒是跑的比谁都快。
天师道裴园或者说原来张家的风水设计自是极佳,纵长安城被淹了大半,张家祖宅的走水还是很快,并没有淹起来的迹象。
撑着伞走入了张家祖宅,把唉声叹气的卫君宁押进去上学,果然其他的孩子都在,就这家伙,上课睡觉打哈欠还这般不情不愿。
她不敢表现的太过,只隔着窗,远远的望着屋子里坐着的小小童子。解哥儿身形坐的笔直,很认真的低头读书,台上的黄石先生摇头晃脑的在讲解书文。
看了片刻,卫瑶卿转身走向了里屋,裴宗之坐在一只躺椅上,手里的糖豆一扔,高高抛起的糖豆准确的落入了半张着嘴,接糖豆的裴宗之口中。
他一个人似乎这么吃的很高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解哥儿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们。”卫瑶卿走过去道了声谢。
“不必,救他的是杨公,一个住处一口饭,谁也不会吝啬。”裴宗之半眯着眼,懒洋洋的回道。
“解哥儿这些天都跟你们住在这里么?”
“嗯。”
“他睡得可好?”这里毕竟是张家的祖宅,突逢大变,故地重游,解哥儿的年纪又这么小,受得了么?
“头两天整日未睡,后来就没什么事了。”裴宗之道,反问,“你今天来有什么事么?”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无卦()
“放心不下解哥儿,来看看。”她搬来一张凳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顺便来找你。”
“找我作甚?”
“你长的好看,我来看看你啊!”卫瑶卿随口道,说完这句话也是愣了一愣,这两天跟王老太爷插科打诨,一时没改口,对着裴宗之脱口而出了。她连忙捂了捂自己的唇,察觉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又放下了手,板着脸:“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嗯。”那边优哉游哉吃糖豆的裴宗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了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我确实长得好看,旁人没胆量同我说这样的话,你胆子大,会说实话。”
卫瑶卿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我来寻你其实是来问问你上回人血馒头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太大的进展,不过我敢肯定是邪术。”裴宗之说道,“还有孙公虽说对外称人已经离京了,事实上后来又折回来了,他这一次回长安城听说是为了一味药。”
“什么药?”
“海王珠草,你知道城里有个春风渡么?”裴宗之看了她一眼,随后肯定的点头,“肯定知道。”
春风渡她当然知道,一度在长安城很是有名,若非横空杀出个会仙阁,春风渡的名头会更响。眼下么,长安城没有哪一家比得上会仙阁的名头。虽然是毁誉参半,但也人尽皆知了,如王会仙这等老手自然有办法把这变成一件好事。
“前不久听说春风渡得了一株海王珠草,要拍卖来着,但最后却销声匿迹了,有人问过,结果春风渡的掌柜说那是谣传。”
海王珠草是养颜圣物,极难见到,怪不得即便是药王孙思景也被引过来了。
“孙思景会折回来,就代表他可能知道了海王珠草的下落,要不就是还在春风渡,要不,海王珠草的新主人就在长安城。”卫瑶卿反应很快,随即失笑,“碰到这样的奇物,视药如命的孙公可不会讲什么规矩道义之流,即便无所不用其极也会想办法将海王珠草弄到手。”
“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裴宗之侧着身子看了过来,“你最近跟王家有什么打算?”
“偷几截龙骨出来。”卫瑶卿也未瞒着他,“老爷子好面子,顺带给他一小截带着玩,也能退一退邪祟。”
“嗯。”裴宗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论盗墓还是要行家来,这次有行家带路,你们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对了,王老太爷要一截,我也要一截。”裴宗之也跟着向她讨要东西。
卫瑶卿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裴宗之指了指黄石先生上课的方向:“张解,我会照看一二的。”
可以说,裴宗之这一句话成功戳中了卫瑶卿的心坎。
“危险么?人手够不够?”话说开了,裴宗之重新躺回躺椅上。
“怎么?”卫瑶卿扬眉,“你要帮忙?”
裴宗之摇头:“我帮不了你,我不擅盗墓。”
“那你放心,既然是为了王老太爷办事,人手自然是足的。”卫瑶卿说道,“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危险的事情,自有发丘中郎将去做,我们只是投机取巧而已。”
“若是只有我一个人,便要想办法跟在发丘中郎将的后面进去,但王老太爷给了我不少人。”卫瑶卿想了想,笑了起来,“这样就简单了,我准备等到探明发丘中郎将的位置,直接从主墓室顶部带人进去。”
“有把握么?”裴宗之有一茬没一茬的问道。
卫瑶卿点头,也不瞒他:“我幼时跟祖父进过龙王墓,那是有一年长安城旱涝的时候跟着祖父去的,也算故地重游吧,虽然当时的洞口被堵死了,但是只要进去,我就记得里头的机关跟走向。”
“渭河龙王墓近百年开了两回。一次为救长安城旱灾,一次却是让百姓受苦了。”卫瑶卿感慨了一声,“还当真是世事难料。”
“我来长安时,也看了一看渭河,里头脏东西不少,你要小心一点。”裴宗之道,“此一去,我等你的龙骨。”
“好说。”既然能拿回龙骨就说明是成功了,这算是另类的祝福么?卫瑶卿笑了起来,转眼又看向解哥儿读书的屋子,“解哥儿就拜托你了。”
“放心,张解的命格很顺,并非池中之物,你不用担心他。”裴宗之又捏了一颗糖豆塞入了嘴里,而后皱起了眉,“好酸”,谁把这一颗酸豆混进去了?
“好了,既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卫瑶卿说着起身,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裴宗之坐在躺椅上目送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眉头渐渐蹙起,半晌之后,取出袖中的星罗盘看了起来,看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一团乱麻。”
这长安城里大多数人的命盘星子都有迹可循,偏偏她不是,连他都算不出来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