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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银岛 作者:[英国]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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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家伙,”他向死人那边点了点头示意道,“他叫奥布赖恩,是个臭爱尔兰人。他跟我扯起了帆,打算把船开回去。现在他死了,臭气冲天的。我不知道该由谁来掌舵。要是没有我指点你,你是应付不了的。只要你供我吃喝,再给我一条围巾或手绢把我的伤口包起来,我就告诉你怎样驾驶。这叫做公平交易。”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我说,“我不准备回到凯特船长锚地去。我打算把船开到北汊,慢慢地把船靠到岸边。” 

  “那好极了!”他叫了起来,“归根结底,我也不是个笨蛋,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我赌了一次运气,结果输得好惨,让你小子占了便宜。你说把船开进北汊,那就开进北汊,反正我也没办法!哪怕让我帮你把船升到正法码头,我也听你的,妈的!” 

  看来他的话似乎有点道理。我们的交易就此成交。三分钟后,我已使伊斯班袅拉号沿着藏宝岛的西海岸轻松地顺风行驶,很有希望在中午以前绕过北角,然后转回东南方向,在涨潮时赶紧开进北汊,让高涨的潮水把船冲上浅滩,再等退潮后上岸。 

  于是我拴牢舵柄,走到船舱里,从我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一条我母亲给我的柔软的丝绸手绢。我帮着汉兹用这条手绢把大腿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包扎好,那是被弯刀捅的。随后他吃了点东西又喝了两三口白兰地。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地好转,能坐直了些,嗓门也高了,口齿也伶俐了,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风还真挺够朋友。船像鸟儿一般乘风飞翔,转眼间“轻舟已过万重山”,两岸美景尽收眼底。不久我们就驶过了高地,在稀稀拉拉点缀有几棵低矮的小松树的沙地旁滑行。不久,我们把沙丘也抛在了后面,并且绕过了海岛最北端的一座岩石丘。 

  我对这项新的职务感到得意扬扬。阳光明媚,风景恰人。我现在有足够的淡水和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原来还因不辞而别感到内疚,现在由于获得这样大的胜利而倍感欣慰。我已没有什么奢求的了。只是副水手长总是盯着我,一副看不起我的架势;我在甲板上走到哪里,他那双眼睛就盯到那里,脸还呈现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是一个糟老头子的微笑,一定程度上显现出他的痛苦和衰竭;但是,除此之外,他的微笑总给人一种冷嘲热讽的感觉,好像有些图谋不轨。他始终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以一种狡诈的目光向我注视着、注视着、注视着。 

第二十六章 伊斯莱尔·汉兹
 
  风好像是特意讨好我们,现在转成了西风。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岛的东北角驶到北汊的入口处。只是,因为我们没有锚索之类的东西,所以我们不敢让船停在岸滩上,必须等到潮水涨得再高些。时间真难熬。副水手长教我怎样掉转船头向风停驶,经过多次试验后终于成功地把船停下来。然后,我们静静地坐了下来,又吃了一顿。 

  “船长,”他终于开腔了,脸上还是那副叫人不愉快的笑容,“地上躺着的是我的老伙计奥布赖恩;让我说你还是把它扔到船外边去吧。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没因为让他见了阎王而感到良心上有什么过不去。我只觉得让他这么躺在船上很碍眼,你说呢?” 

  “我没那么大的劲,我也不愿意干这事。依我看,就让他在那儿呆着吧,我看挺好。”我答道。 

  “这条船可真不吉利——这倒霉的伊斯班袅拉号,吉姆,”他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这条船上已经死了好多人——自从你我离开布里斯托尔出海以来,死了多少可怜的水手!我从来未遇到过这样倒霉的事。就说这个奥布赖恩吧,他不是也送了命吗?哎,我学问不深,你是个能读会算的小家伙,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一个人就这样完了吗?人是否还能转世?” 

  “你可以杀死一个人的肉体,汉兹先生,但是却杀不死他的灵魂——你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我答道,“奥布赖恩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也许正盯着我们看呢。” 

  “哦!”他说。“那可真晦气——看来杀人这行当简直是浪费时间。不管怎样,照我说,鬼魂又算得了什么?我定要和他较量一番,要是有机会的话,吉姆,我俩已讲明白了,现在我想让你到船舱里给我拿——妈的!那玩意叫什么来着——你给我拿瓶葡萄酒吧。吉姆,这白兰地太烈,我的脑袋受不了。” 

  副水手长的健忘看起来不大自然;至于他想喝葡萄酒而不是白兰地,我绝不相信。他编造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想让我离开甲板的意图很清楚,但他究竟目的何在我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他总是避开我的视线,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时而看看天,时而瞥一眼死去的奥布赖恩。这阵子,他始终脸上堆着笑,不时伸伸舌头做出抱歉或不好意思的样子,连小孩子也能看得出来这家伙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我爽快地答应下来,因为我知道优势在我这边。对付这个愚蠢的家伙轻而易举。我很容易做到自始至终让他看不出我有任何怀疑之心。 

  “葡萄酒?”我说,“很好。红的还是白的?” 

  “我想什么样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朋友,”他回答说,“只要烈一些、多一些就好,其它的都不挑了!” 

  “那好,”我答道,“我去给你拿红葡萄酒来,汉兹先生。不过我还得找一阵儿。” 

  说完,我急忙从升降口跑下去,一边尽量弄出很大的响声。然后,我脱了鞋,悄悄地穿过圆木走廊,登上水手舱的梯子,把头伸出前升降口。我知道他料不到我会躲在那里,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小心谨慎。果然不出所料,我的怀疑完全得到了证实。 

  他已离开原来的地方,用两手和两个膝盖爬行,很显然他爬行时一条腿疼得钻心——我能听出他想竭力压住呻吟声——然而他还是能够以很快的速度在甲板上匍匐前进。只有半分钟的工夫他已横越甲板爬到左舷的排水孔那里,从盘成一堆的绳子底下摸出一把长长的小刀,可以说是一把短剑,上面的血一直染到了刀柄上。汉兹伸出下巴审视了它一会,又用手试了试刀尖,然后急忙把它藏在上衣内侧,然后又爬回墙旁的老地方。 

  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伊斯莱尔能够爬行,现在他又有了武器,既然他想尽办法支开我,很显然他想把我当成他的牺牲品。接下来他想干什么——从北汊爬过海岛回到沼泽地中的营地去呢,还是想开炮通知他的同党来救他呢?这我就很难说了。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相信,那就是:我们在如何对付伊斯班袅拉号的问题上毫无利害冲突。我俩都希望它能停泊在一个避风的地方,到时候才可能不费多大劲,不冒多大危险地把它带回去。在做到这一步之前,我想我肯定不会有多大危险。 

  我脑海里正思量这些事的时候,身体并没闲着。我偷偷溜回船舱,穿上鞋子,随手拿起一瓶酒作为借口,重新回到甲板上。 

  汉兹仍像我离开他时那样躺着,全身缩成一团,耷拉着眼皮,好像怕见光。不过我走过来时他还是抬头瞧了我一眼,熟练地砸断瓶口,照旧说一声“好运连连!”然后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接着,他躺下来,取出一条烟叶,要我切下一小块。 

  “给我切一块来,”他说,“我没带刀子;即使有也没劲。唉,吉姆哇吉姆,我这回可算是完蛋了!给我切一块,这也许是最后一口了,我不久就要回老家了,没错。” 

  “好的,”我说,“我给你切下来一点。不过我要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自己感觉要不行了的话,我一定会跪下来做祷告,这才像个虔诚的基督徒。” 

  “为什么?”他问。“告诉我,我为什么要仟悔?” 

  “为什么?”我惊讶地喊道。“你刚才还问我人死后会怎样,你放弃了你的信仰,你犯了许多罪,躺在那,满身是血。眼前你脚边就有一个被你杀死的人,你还问为什么!求上帝饶恕你吧,汉兹先生,这才是你该做的。” 

  我说得有些过火了,因为我想到了他怀里揣着那把沾满血迹的短剑准备结果我。他也许喝多了些,也用异常严肃的口气回答我。 

  “三十年了,”他说,“我一直航海,好的、赖的、走运的。背运的、风平浪静和大风大浪、缺粮食,拼刀子,什么没见识过。我老实对你讲,我从来就没见过好人有好报。我认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死人不咬活人——这就是我的看法。好了,”他忽然变了腔调,“咱们扯远了。潮水已涨得够高了,只要你听我指挥,霍金斯船长,咱们肯定会把船开进北汊的。” 

  我们的船只需再走两英里,但航行起来却不是一帆风顺的。北锚地的入口不仅又窄又浅,还东拐西拐的,因此大船要是没有高超的技术驾驶的话是开不进去的。我认为自己是个精明强干的驾驶员,我确信汉兹是个出色的领航员。我们绕来绕去,东躲西闪,擦过个个浅滩,船弄得平稳灵活,看着十分舒服。 

  船刚通过两个尖角,立即就被陆地包围起来。北汊的岸上同南锚地的沿岸一样,被茂密的树林覆盖着。但这里的水域比较狭长,实际上更像河湾。在船头正前方的南端,我们看见一艘船的残骸要烂得塌下来。那是一艘很大的三桅帆船,但天长日久、风吹日晒使它全身挂满湿漉漉的海藻,甲板上已扎根有灌木,盛开着艳丽的花朵,看起来则更是一片凄凉景象。但这一切表明锚地是平静而安全的。 

  “你看,”汉兹说,“从那里冲船上岸正合适。沙地平滑无比,一丝风也没有,周围有树,那条破船上的花开得跟花园似的。” 

  “但是一旦上了岸,”我问道,“我们怎么才能再把船开出去呢?” 

  “当然能了,”他答道,“你在潮低时拉一条绳到那边岸上去,把绳绕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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