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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秦点点头，道：“这倒是见过，十年前大雪山。后来便不曾见了。”
姬清河咂摸着嘴，呢喃道：“十年啊，改变的东西真的很多。时间前我还能日啖三斤肉，现在，连条鱼，都要吃三餐，不能比，不能比了。”
林秦很明白，老者话里的意思。他再一次阐明了自己的意思，道：“我，只是来退婚的，没有别的意思。”
老者方正的国字脸红光灿灿，笑道：“我明白，但是他们不明白。”
“所以我很累，难道一定要这样人心隔肚皮的猜忌来猜忌去吗？”林秦有些不解地问道。若是他包藏祸心，故意推脱，那姬家人这般纠缠无可厚非。而现在是，他不想有过节，而姬家却纠缠不休。
老者终于是舀了一勺热乎的鱼汤，送入口中，笑了笑，道：“倘若这个世界，每件事情都是直来直去，每个人讲的都是真话，讲不通的都拿拳头说话，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太过低级了吗？”
“说到底，姬家还是不信我，没错吧？”林秦摇了摇头，笑道。
三月桃花，灼人眼。花下，一老一少，推杯换盏，看似闲聊，却暗藏着许多大道理。
“错了，不是不信你。是不信连你在内的整个林家人。这就是大世家的眼光，如果你或者你们林家，背景显赫，这纸退婚，即便是真的不提什么要求，姬家可能反过来要向你要点什么。这就是世道。”老者可能觉得鱼汤烧久了有些咸，又加了半碗清水，原本咕嘟的沸泡灭下去了。
“说到底，还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林秦目光灼灼。
“哈哈，你终于开窍了。这看似高级的世道，说到底，还是低级的本性占据着主导。我们人从万古之前，就存在了。那些强者，变成了首领，变成了大帝。那些掌控了元力，摸索出奥秘的主宰，支撑了这个世界的脊梁。所以，你所谓的道理，那都是基于强者不屑用武力去征服你，建立的规则罢了。”姬清河眺望着远方，等待着少年的抉择。
林秦喝完杯中的清酒，道：“那我提个条件？”
“不，现在晚了。”姬清河笑道，“我觉得，你作为姬家的女婿，挺合适。所以，我说晚了。”
林秦一愣，这又是哪跟哪，自己来退婚，合着又把自己给坑进去了？他放下酒杯，道：“不不不。我们聊了这么久的道理、人生，前辈您应该知道，我是真诚的想退婚，您不能”
“丫头不同意。”
“您说什么？”
姬清河眯缝着眼，依旧望着远方，双手放在腹间，喃喃道：“我说，天舞那丫头，还停留在十年前，喜欢着那个你。树老了，我老了，你也成长了。可是她，还停留在十年前。”
林秦沉默了。杯中的酒，再一次的斟满。
他喝酒，更喜欢喝独酒。闷声喝，这样，那酒的滋味，才能在唇齿间回味开来。十年了，大雪山的初见，在他心里，是一份弥足珍贵的回忆。在那不久就被送入玉灵宫，一待就是十年的姬天舞心中，又何尝不是呢？
话至此，林秦已无可言。
“听说你要参加青年丹会的选拔？”姬清河平时对于这些小事情，根本不闻不问，但是今日，他开口了。
林秦依旧愣着，点了点头。
“是好事。人总要向上的，正巧仙域古境届时也要开启，说不定你们能在墨城见上一面。老朽希望，你还是十年之后的你，但是天舞丫头，希望你将她拉回到十年之后的她。”
林秦饮下最后一杯酒，起身告辞。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这灵魂感知力没有恢复完全，他抬头的恍然间，这桃花真的灼到了他的眼睛，直到眺望远方的青山，才舒缓过来。他叹了一口气，道：“是该奋斗了。”
“年轻，真好。”看着离去的林秦，姬清河眯缝着眼睛笑道。
“大哥不觉得干了一件傻事？”一边的姬朝阳有些不快地坐下来。当听见姬清河有意撮合那有着婚约的两个人时，他差点将自己的胡子揪下来。
姬清河笑道：“有吗？”
“当然有！”站在一边的姬无伤差点跳起来，这老祖宗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比自己都要流弊，前脚说完后脚忘，面不改色心不跳。
姬寒风心里虽然不快，但是还是表现的从容淡定，道：“无伤，镇定点。老祖自有分寸。”虽然心头在滴血，亲闺女被老祖许已一个废物，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不说
“诶？无伤，当初拒了姜姒，是不是因为她比你出色？”姬清河笑问道。
姬无伤脸色一僵，咬着牙，眼皮跳动着，道：“咱能不提这事情吗？”
“唔，不提不提。林秦之于你，不及；天舞之于姜姒，有过之。”姬清河捋须笑道，姜还是老的辣。年轻人的叛逆，多半来自不服长辈，不喜逆来顺受，姬清河的顺毛捋，看似推舟，实则在拆桥罢了。
用的，就是林秦的傲，既然你这么桀骜，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明珠璀璨！
第67章 墨城一声吼（）
大黑狗有些委屈地趴在台阶上，看着瓦檐落下来的雨滴，喃喃道：“小林子，都怪你。让欢欢一个人待在小木屋，亏你想得出来。”
哭红了眼的欢欢好不容易在林秦连哄带骗下睡下。林秦感觉哄个小孩，比结心阵都要难，坐在门坎上，道：“那你说能怎么办？你都说了，那书札上的潜龙，很有可能就是流花地龙，非要过去破开第二道封印，那能带着欢欢去冒险？”
离丹会选拔还有半个月，原本简单的一个丹会，自然可以带着大黑狗和欢欢一起去，然而那卷夫子手札，被大黑狗看见了，那潜入水中的，他说正是流花地龙。因为那条龙，就是用它的血勾勒出来的！龙与龙之间，对于气味的识别，很敏感。
林秦又说道：“再来这里又不是没有人，药老不去，多少会照顾欢欢的。”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大黑狗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地板。虽然个头大，但是心思细腻地跟个小滑头似的。“要不咱不去无妄崖了？”大黑狗试探地说道。
“你自己决定。”林秦说道。
雨小了，朦朦胧胧，如同气雾一般。林秦缓缓道：“如果让欢欢一直跟着我俩，会不会是个错误？”
这个问题林秦很早就像说了，然而现在提出来，无疑给这缘分，给了一个难以割舍的时间。
对边的木屋里，又传来云易骂娘的声音，定是手底下的两个种子选手哪里惹到了这个老头。林秦没有兴趣去了解。从姬家归来之后，前几日，灵药师工会的几个老头整日压着自己，说东道西，结果在林秦露了一手之后，再也没有人来烦过他。而那几个出去浪了一天的小伙子，回来之后就被打了一顿。
“自己没有那水平，还要学人家要特殊照顾。”这是药岚见到药峰被云易踹屁股之后，说得话。尽管这是自己的亲孙子。几个原本还来找林秦喝口酒的小伙子，因为这个别人家的天才，也都不敢找林秦玩了，生怕自家师父再一生气，往死里训练他们。什么叫做厉害到没朋友，就像林秦这样的。
大黑狗抬起头，又趴下来，确实。林秦家仇要报，风沙渡那隐藏的危险，说不定哪一天也得捅漏。自己呢，更不用说，除非自己这辈子真的想当条狗了。所以让一个小女孩跟着他俩，似乎确实有那么些不妥当。
见大黑狗不语，林秦也不说话了。
一双粉嘟嘟的小手抚在门框上，小欢欢呜呜地哭起来，“大哥哥不要把欢欢送走。欢欢听大哥哥的话，欢欢答应让药爷爷照顾，欢欢不缠着大哥哥做事情了，呜呜”
听到欢欢这一哭，林秦的心更加软下来。想起当初风雨夜，破庙里蹲了一夜，宁可自己的腿都麻了，也要帮着自己画圈圈的小丫头，林秦真的狠不下心来，说送走就送走。
“好了好了，欢欢不哭。大哥哥说要送你回家，也是担心你的爹娘担心，没有别的意思。”林秦帮着擦干了那小脸上的泪痕。
欢欢哭得更响了，“哇欢欢没有爹爹和娘，欢欢只有爷爷。小木屋外边好可怕吃人的大鬼头，欢欢不要一个人住在小木屋，欢欢不要回去”
“好好好，那就不送欢欢回去，小丫头，以后再动不动就哭，当心大哥哥把你送回家。”林秦笑着刮了一下欢欢的鼻子，“既然起来了，桌上有煮好的红豆汤，去喝吧。”
“嗯嗯。欢欢会听大哥哥的话，药爷爷其实人很好，和爷爷一样，很疼欢欢的，只是欢欢舍不得大哥哥走，所以”欢欢低着头，拨弄着手指。孩子的表情写在脸上，喜怒哀乐，一看便知道。
林秦摸了摸那细软的头发，很奇怪，为什么这小屁孩的头发带着点紫色，生得如此好看，笑道：“大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欢欢乖乖的，大哥哥很快就会回来，好不好？”
“嗯嗯嗯。”小丫头脸上立马雨转晴，开心地跑进去喝红豆汤去了。
一切随时间，发酵，酝酿。犹如这空气之中，青草香，拌着泥腥味儿，说不出好嗅还是难闻。
中仙域进入了绵绵的雨期，滋润着灵药，滋润着这块仙域。
墨城，其实是一座很小的城。它小到甚至比姬家的姬城都要小，小到容不下一个大世家。它只属于一个人，那便是大仙域的主宰——墨翟。
老城古巷，以这里为中心的中仙域，繁华属于其他应运而生的城池。墨城，宁静到你走在街巷上，都听不见任何的叫卖声。因为它，只属于一个人。
所有的街，都是空荡荡的。
所有的巷，都是无人的。
风车、水轮，在此日运转。
咕噜，咕噜。
最高的那座墨塔上，钟声无人自响。一切如同复苏般，墨城的门要开了！在墨城的那扇巨大的青铜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龙似的的队伍。当然，前来参加青年丹会选拔赛的林秦，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