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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紫水阳离去,萧煜仍旧站在原地,望着天空怔怔出神。不多会儿后,有零零星星的雪粒随着朔风降临人间,然后渐渐地变大,变成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
下雪了。
雪中夹杂着彻骨的寒意。
对于许多一辈子都未曾踏足北地的江南人士来说,很难想象雪花大如席是一个什么样子,那是一觉醒来大雪封门,也是半夜酣睡压塌房顶,雪可没膝,在东北、后建、西北,都已经是寻常景象。这场不期而至的落雪越下越大,似乎要有“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的气魄。
雪花落在萧煜的身上,飞雪压肩。
萧煜回过神来,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轻声自语道:“不求瑞雪兆丰年,只求雪大不要压死人就好。”
就在这时,曲苍匆匆走进养神斋的园子,通禀道:“王爷,禄时行大台吉到了。”
萧煜嗯了一声,吩咐道:“去告诉王妃一声,今晚本王设宴款待禄时行。”
——
中都洋溢起过年氛围的时候,湖州和蜀州仍旧是一片惨淡景象。
暗卫府三大主官中,右都督曲苍随萧煜返回中都,督察使唐春雨留在蜀州辅助林寒,左都督李如松则是亲自坐镇湖州,彻查白莲教余孽一事。
湖州可谓是重中之重,同时也是乱象横生,流民、白莲教、湖州世家、西北铁骑,这些搅在一起,使湖州就像一个千疮百孔又秽物遍地的破房子,想要恢复到从前模样,实在是难如登天。
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做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萧煜带着西北大军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打下了湖州,可蓝玉想要将湖州治理好,最起码要用三年的时间才能初见成效,这便是其中的差别。临近年关,设在江陵城中的总督行辕中仍旧是一片忙碌景象,不过这份忙碌却是与过节没有半点关系,因为涉及到流寇作乱、白莲教余孽叛乱、士绅鼓噪不休、西北军军粮供应乃至是来年春耕等诸多事宜的缘故,甚至来往书吏和将官的脸上甚少能见到笑容,整个江陵行营上下都是一副阴沉气息。
行辕正堂内,未着一品大红官袍而是穿了一身蓝色棉袍的蓝玉坐在主位上,在他左右两排椅子上分别是暗卫府左都督李如松,江陵总兵官诸葛恭,两襄总兵官韩雄。
蓝玉此番召集议事,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民乱二字,在萧煜击破罗曾宪的“百万大军”之后,死伤者不过十之一二,多数人四散逃亡,重新变为流民流寇。其中还出了几个乱世枭雄式的人物,各自拉拢起不少人马,号称三十六营。
这三十六营的头领可以说都曾与西北军交过手,而西北军的强横战力更是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数万流民在几千西北甲士面前溃不成军已是常态,甚至几万人被几百骑兵追得哭爹喊娘也偶有发生,所以三十六营此次都已经学乖,打死也不与西北军正面交手,而是将一个“流”字发挥到了极致,通常是让各地驻守的西北军疲于奔命。
负责两襄汉水一带的韩雄开口道:“这些流寇简直杀不胜杀,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我在来之前让手下人粗略统计了一下,我两襄守军仅仅一个月的功夫就杀了三千余流寇,可流寇的声势却是不减反增,实在让人烦不胜烦。”
诸葛恭点头道:“我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即便是招降,也是降而复叛,刚刚平定一处,前脚刚走后脚就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粮食不足,没法安置这些流民,流民活不下去就只能沦为流寇。”
本就是沙场武人出身的韩雄与良善二字可是半点不搭边,这些日子被流寇弄得很是火大的他狞笑一声,“可不是咱们让他们没饭吃,他们要怪就怪白莲教去,既然他们让我过年都过不安稳,那我就让他们看不见明年的太阳。”
蓝玉对于韩雄的话不置可否,看向最为稳重的李如松,问道:“李都督以为如何?”
李如松沉默片刻后道:“想要从根本上解决流寇,说到底还是要粮食,可咱们的粮食仅仅能维持大军所需,断无可能拿出粮食来安置流民。想要粮食就要尽快恢复农耕,恢复农耕就要驱除流寇,保证地方安定,如此一来便成了死结。”
诸葛恭点头赞同道:“李都督所言极是,这些流寇只要一日不除,督师的诸多恢复农耕措施就一日难以实现。”
蓝玉略微沉吟后,说道:“如此说来,三位的意见都是一样的了。”
李如松沉声道:“乱世用重典,快刀斩乱麻。”
诸葛恭起身道:“下官附议,请督师下令。”
韩雄亦是起身道:“督师,此时切勿妇人之仁啊。”
蓝玉低低叹息一声,道:“也只能如此了。”
相较于湖州的破败凋零,蜀州则要好上太多,因为各大蜀州世家里应外合的缘故,除了叛乱四府,蜀州其他地方并未遭到太大的战乱波及,还算完好,尤其是林寒行辕所在的剑阁,更是大变模样。
林寒虽然是草原出身,但他却很向往中原文化,尤其喜爱那首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在萧煜将蜀州大权交给林寒之后,林寒便将入蜀以来积攒下的家当全部搬到了剑阁,在平定唐雄和凤凰夫人叛乱之后又再次大肆搜刮,时人称之为聚半蜀之财于剑阁,然后林寒便用这份“半蜀之财”,仿照元夕中的描述,生生打造出一个玉树琼枝、凤箫声动、鱼龙光转的繁华剑阁。
剑阁城内有塔,七层之高,立于其上可以俯瞰整个剑阁。
今日,剑阁行营掌印官林寒就携带着自己的如夫人一同登上了此塔。
林寒披黑裘,林璃披白裘,两人并肩站在七层高塔上望着玉树银装的剑阁,林寒笑道:“你总说没见过中原的元宵节,今年我就让你见上一见。”
林璃白了他一眼,有说不出的妩媚,轻声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这事如果被王爷知道,他可不会轻饶了你。”
显然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林璃与林银屏有三分相似的笑脸已经深深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林寒如此宠爱林璃,未尝不是林璃与林银屏有几分相像的缘故。
林寒笑道:“姐夫不会知道的,谁会去说?唐春雨还是曲苍?而且还有姐姐在,她是最向着我的。”
林璃微蹙秀气眉头,说道:“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太招摇了些。”
林寒伸手将林璃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只要你喜欢就好。”
女子依偎着男子,满心欣喜。
林寒环视一周,心中不知是豪情还是野望,颇有些指点江山意味地说道:“如今蜀州在我手,八百里南中尽俯首。”
林璃语气忽然冷淡下来:“可惜这些都是王爷。”
林寒微微沉默,然后低声道:“总有一日,我要回草原去,重建林氏王庭。到那时候,我要将整座碧罗湖送给你。”
女子嘴角微微一翘。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请关注 4;4;P;q;c;
第八十三章 棺材()
中都王府大殿内灯火通明。
殿内共置六张独立案几,上首两张,左右各两张。
萧煜与林银屏并肩大步走进殿内,身后跟着萧瑾、曲苍以及伤势初愈的魏禁。
“见过王爷,见过公主殿下。”禄时行横臂胸前弯腰行礼。
林银屏笑道:“禄台吉一路辛苦了。”
萧煜挥手示意免礼,道:“今夜本王设宴,诸位都坐吧。”
众人应诺后分而落座,萧煜与林银屏分别坐了上首两桌,禄时行坐在左边第一张桌子上,其下首是曲苍,萧瑾与魏禁则是坐在右侧两桌上。
林银屏对一旁的墨书眼神示意,墨书向后徐徐退去。片刻后,有侍女鱼贯而入,每位侍女手中都端着一个托盘,或是美酒,或是佳肴。
待到上菜完毕,萧煜拿起一双镶着象牙的乌木筷子,夹了一只蟹黄饺,对禄时行说道:“禄台吉吃惯了草原上的烤全羊,也不妨来尝尝中原的美食,这几道菜虽然比不了东都皇宫里的御宴,但味道上也还说得过去。”
禄时行夹了几只蟹黄饺送入嘴中,笑道:“味道果然不同寻常。”
言罢,他又给自己斟满酒杯,一口饮尽,“不过相比于吃食,还是这酒喝着舒坦,烧心烧肺,全身都暖和。”
萧煜笑了笑,说道:“去年是申东赞来中都拜见银屏,那老家伙酒品差得很,每次喝完脚下都是湿漉漉的,好好的酒水都被他糟蹋了。”
禄时行再次斟满手中的酒杯,说道:“申东赞回去时的确说过这事,不过他还说王爷不厚道,旁人的都是黄酒、葡萄酒,偏偏到了他这儿便成了最烈的烧酒,王爷可有此事?”
萧煜一笑置之。
萧瑾举起酒杯,插话道:“禄台吉,萧瑾敬你一杯。”
禄时行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杯底朝下道:“小王爷请。”
萧瑾以袖掩面,一饮而尽。
萧煜问道:“草原上的白灾有多严重?”
禄时行闻言放下手中酒杯,叹息道:“牛羊损失惨重,我们这些大部落还好些,只要熬着到了热海就好,可有些小部落没到热海就没了,草原上的雪能压死人也能埋死人,现在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再看,兴许会好些。”
话说到这里,禄时行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子,问道:“不知王爷这边战事如何?可需草原发兵?”
萧煜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现在还无必要。若是有必要,本王自会向你们三个下令。”
禄时行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正低头专心与一只羊腿较劲的萧瑾闻言后抬起头来,恰好在他身侧的魏禁同样抬起头来。
萧瑾似有所觉,转头望去,两人视线微微交汇。
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