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行人沉默无言地登上剑门关城楼,跟在端木琳琅身后的司马睿晟忽然说道:“诸位都是我的前辈,小子睿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公义一挥手道:“但讲无妨。”
端木睿晟道:“我前段时间到两湖走了一趟,很惨,尤其是覆灭的韩家、江家,几百年间积累下来的家财尽数被抢,男子尽数被杀,而女眷则沦为那群乱民的玩物,比半掩门里最下等的女人还要不如。乱世人如狗,我们眼中的下人如此,我们这些所谓的上人,一旦失势,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更惨。”
端木睿晟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沉声道:“谢先生说的道理,诸公虽然心里明白,但却不以为然,毕竟大郑立国多少年,咱们这些门阀世族存在了多少年,可要是大郑亡了呢?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某个世家或者某些世家的问题,改朝换代是件大事,国之将亡,家何存焉?”
谢公义平淡道:“陆谦是白莲教的人,江南多年无战事,早就没有可堪一战的兵卒,只是自家豢养的几千家丁,能做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明师开口笑道:“非要等到刀斧加身,方觉悔之晚矣。”
——————
长长的官道上,很是荒凉,一行人缓行其上。
萧瑾骑在马上,向身边负责护卫的道门真人明尘问道:“这次我奉兄长之命,前往西凉州清查官仓,不知真人可有教我?”
明尘相貌清奇,胸前三缕长髯,仙风道骨,闻言后轻捻胡须,道:“贫道在未出家之前,曾在公门中修行二十余年,深知官场贪墨之弊,无非是火耗、赋税、官仓、兵饷四项,其中官仓牵扯最多,牵连最广,后果最重,若要动官仓,几乎就是要与一州之官员为敌,而西凉州又是西北的重中之重,牵一发而动全身,故而此次清查官仓是件大事,要讲求时机,讲求分寸,难,难呐。”
萧瑾点头道:“真人说得乃是老成持重之言,如今正逢千年不遇之寒冷时气,天灾**,局面恶化,这个时候,后院不能起火。可如果不清理西凉州上下,那么官仓就全完了,一旦蜀州战事生变,那整个西北都要垮掉,的确是难呐。”
明尘道:“如今之计,只能是一边打一边抚,打一批,抚一批,这样二公子才能说了算。”
萧瑾笑了笑,平静中泛起一抹阴寒,自语道:“打老虎吗?”
————
河内州中军大帐。
曲苍走进大帐,轻声道:“王爷,谢先生的信。”
正在伏案细看地图的萧煜头也没抬,“念。”
曲苍展开信纸,“明公大鉴,相谋之事,干系重大,公义今不负明公所望,劝蜀州诸公于剑阁,诸公深明大义,愿为明公开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谢公义”
第四十五章 西凉州()
很多人都在疑惑,萧瑾为什么会直接向明尘请教官场之事,其实原因很简单,在他看到的“未来”中,明尘真人是一位很重要的角色,他曾经在萧烈手下任职,辅佐萧烈完成了对江北的大一统,甚至在萧烈的朝堂上代表道宗与横渠先生张载分庭抗礼,实现了江北道门,江南儒门的格局。在萧烈身死东北圆觉寺后,牧人起入主东都,横渠先生隐退,明尘则是继续自己的青云之路,之后六十年,朝堂之上谁人不知羽衣宰相?在其坐化之后,已经重新掌权的秋叶特封其为大真人,以大真人之礼配享祖师殿。
不得不说,现在的世界与萧瑾所看到的世界有了太多的不一样,萧煜和林银屏本该兵败徐林之手,死在草原王庭的那场大火中;秋叶本该在掌教真人飞升之后才彻底失势,成为一个傀儡掌教;秦穆绵本该在后建被囚禁到死,最后屈辱地死在后建权贵手中;萧烈本该一扫天下,改朝换代;如今只是中都左都督的査莽本该坐上那把金灿灿的龙椅。有太多太多的本该,可因为萧瑾来到这儿,这些本该就变成了不该,所以萧煜和林银屏没有死,变成了有望登顶天下的西北王和王妃;秋叶提前失势,在掌教真人未飞升时就丢掉了首徒之位;秦穆绵脱困而出,摇身一变成了道宗的座上客;萧烈深陷东都泥潭,一屋尚未扫完。査莽甚至还没把牧人起的女儿牧楚儿骗到手。而本该脚踏青云之路的明尘真人,此刻以待罪之身发往西北效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萧瑾能遇到明尘,对他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意外之喜。在拜入道宗门下之前,明尘以一个散修的身份在公门中修行二十余年,做过刀笔小吏,做过幕僚师爷,做过地方官,县丞、县令、通判、知府,也做过京官,工部员外郎、吏部考功司郎中,最高官至礼部右侍郎,的确当得起“宦海沉浮”四字。也正是这些经历,让他在萧瑾所知的那段历史中代表道宗脱颖而出,在萧烈所立的大周朝廷上,历任国子监祭酒、礼部尚书、左都御史,最后成为六部之首的天官吏部尚书,而在牧人起篡权之后,则更进一步,登阁拜相,被誉为羽衣宰相六十年。
有如此人物跟在自己身边,去对付一个西凉州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转念再想,明尘会来西北未必不是掌教真人的安排,毕竟他这样的人在俗世官场中才能发挥出最大效果,而放在道宗中,只会是明珠蒙尘。
萧瑾一时间有些吃不准道宗那边的意思,更不清楚萧煜将明尘派到自己身边,到底是有心帮自己一把,还是无心之为。就在这般思量中,萧瑾一行人进入了西凉州,开始了“小王爷”的铁血钦差之行。
西凉州的界碑不远处有一座迎客亭,从清晨时分就陆陆续续有官员赶来,正午时分已经是满亭乌纱,大大小小数十人,从穿着绿色官袍的九品小官到身着绯色官袍的从二品布政使,都翘首以望。无他,只因为要等一个人。
在李宸和陈涵相继被调走后,西凉州的布政使和都指挥使分别由宋湖和林岱担任,其中前者是西北土生土长的大儒名士,出身为数不多没有搬离西北的高门大族宋家,萧煜感念宋家的识时务,在新政之后,任命宋家家主宋湖为西凉州布政使。而后者则是闽行亲自提拔起来的青壮派将领,至于三司中的按察使却是个草原人,叫做黄粱密,没什么本事,但却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了,而且他的叔叔正是草原三大台吉之一的黄汉吉。
此时,这三名西凉州大员正站在所有官员的最前方,朝着驿路方向不断张望。过了几年顺心日子的黄粱密越发心宽体胖,肥大的肚子几乎要把按察使的官袍撑破,此时他正两手按在自己的玉带上,对身旁两位同僚说道:“也不怕两位大人笑话,我老黄当年就是一个给王爷养马的马夫头子,那时候的日子不好过啊,天天打仗,今天和红娘子打,明天和徐林打,打来打去,打个不停,马也死得快,所以王爷亲自来驻马店的时候,老黄我被吓得站都站不稳,直接就跪在了王爷面前,没办法,实在是没有马了。”
说到这儿,黄粱密的话锋一转,“不过王爷却不是为了马的事情而来,他老人家是要在驻马店宴请客人。”
原本有些不耐烦的林岱来了兴趣,问道:“王爷要请谁?”
黄粱密呵呵一笑道:“当时的中都督察使。”
林岱不是个城府深沉之人,此时就将疑惑写在脸上,想不明白当时的王爷为什么要请一个暗卫。
对于深谙三节两寿等官场规矩的宋湖来说,萧煜这位上司的上司,其喜好、寿辰、王妃寿辰,甚至一些早年经历早都已经背得烂熟于心,此时淡然开口为林岱解惑道:“就是小王爷。”
小王爷,说得就是萧瑾,因为萧煜没有子嗣,而萧瑾也没有爵位,所以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对萧瑾的称呼很快就统一成了模棱两可的小王爷。
林岱也不是一脑子打打杀杀的莽夫,经过宋湖这么一点,立刻恍然。
宋湖笑了笑,淡然道:“小王爷这次被封为巡抚,而且还加了右都督衔,我想两位大人心中应该有数,若是必要的时候,小王爷可以调动西凉州的守军,那些守军隶属大都督府统领,可不听都指挥使的命令,林大人是从边军中出来的,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
林岱苦笑道:“自从边军和地方军分家后,因为同驻在西凉州,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实不相瞒两位大人,许多留在边军里的老兄弟遇到我之后,都是横眉瞪眼,冷嘲热讽,说我是边军的叛徒。”
黄粱密突然说道:“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不来,难道小王爷没从官道过来?”
三人的脸色齐齐一变。
三人对视一眼后,黄粱密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口型却是微服私访四字。
宋湖脸色微沉,道:“在等一个时辰,如果还不来,我们就先回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而过,宋湖等一众官员脸色难看地返回敦煌城,然后三人心有灵犀地聚拢在布政使府邸饮酒,一个中都来的钦差巡抚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毕竟三人谁也不是无依无靠的孤魂野鬼,林岱背后有闽行,黄粱密背后有黄汉吉,而宋湖身后则有一个宋家!可这次难就难在,作为“钦差”的萧瑾背后站着萧煜,说到底还是小王爷的身份让他们不得不放低了身段,小心应付。
席上只有三人,没有侍女,也没有舞姬。林岱脸色冷厉,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宋湖面沉如水,端着一杯酒停在嘴边,久久没有动作。黄粱密的脸上也没了笑意,沉吟许久,道:“看来小王爷是要拿咱们西凉州做踏脚石了。”
林岱怒哼一声,将手中酒杯往桌上猛然一墩,“他也不怕硌了脚!“
宋湖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阴沉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小王爷不愿明着来,此事就难善了,两位大人,咱们还要早作准备才是。”
就在此时,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带着一个小道童,沿着官道大摇大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