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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自顾说道:“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劳烦秋叶真人大驾,毕竟真人已经重掌权柄,早已不是前几年那个四处漂泊的秋叶。还是说,真人漂泊太久,已经忘了颐气指使是个什么滋味?”
秋叶道:“道门中人,本就该贵身贱外物,你既然要胡言乱语一番,就休要说这等无用之话。”
萧瑾点头道:“想必真人已经知道我去卫国一行的目的,无他,游说大剑仙上官仙尘而已,我也曾在私底下对这位大剑仙言过命数一事,日后他会与掌教真人先后飞升,不过结果却大不一样。”
秋叶问道:“如何不一样?”
萧瑾笑道:“掌教真人得生,上官仙尘会死。说到底还是二十年前的那场修行界劫数,掌教真人与上官仙尘算是始作俑者,只不过掌教真人隐身幕后,劳心,而上官仙尘站在台前,劳力,这直接杀人的因果,自然要比间接杀人要多一些。飞升之时有大劫,过刚则折,上官仙尘杀戮无数,杀劫缠身,陨落于煌煌天威之下,也在情理之中。”
秋叶继续问道:“上官仙尘如何说?”
萧瑾摇头道:“他什么也没说。看来是不信天命,只信手中三尺青锋。”
秋叶问出了关键问题,“师尊飞升之后,道宗又如何?”
萧瑾笑道:“真人耐心等到那一天自然知晓。”
秋叶也笑起来,不过夹杂着些许冷意,“怕我听完之后翻脸?”
萧瑾毫不掩饰地点头道:“我为鱼肉,真人为刀俎,自然如此。”
秋叶不以为意道:“贫道有的是手段让你乖乖开口。”
萧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是个精细活,兴许里面没有什么魂魄,只有一团子浆糊,打碎了脑袋就什么也没有了。”
秋叶轻皱起眉头,“你不怕?”
萧瑾大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
秋叶脸上露出一丝厌憎之色,“果然是萧煜说得泼皮无赖性子。”
萧瑾冷笑道:“萧煜早该死了,即便没有死,你们这对好友,恐怕也是貌合神离吧?”
秋叶没有说话,只是一伸手,掌中有剑气自生。
萧瑾平静道:“按照原本的轨迹,你被青尘大真人彻底打压,即便成为下代掌教真人后,也被彻底架空,直到青尘大真人坐化,才以百岁高龄得掌道宗大权。”
秋叶面无表情,掌中剑气越发浓郁。
萧瑾干脆坐在地上,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毕竟现在萧煜没有死,你们俩并骑入中都,正是意气风发时,他做了名副其实的西北王,你也重新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道宗首徒,再说这些确实没有太大意思,可你想过没有”
秋叶冷然问道:“想过什么?”
萧瑾伸出手指在自己身前的沙滩上写下四个字,在最上面的是天下二字,在天下两字下面,一个人字,一个仙字。
秋叶一笑置之。
萧瑾继续写下三个字,是一个人名。
一直脸色平静的秋叶脸色微变。
萧瑾又写下昆仑两字。
秋叶终于忍不住失声道:“你如何知道?”
萧瑾摇头道:“不可说。”
秋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掌中的剑气彻底散去。
萧瑾笑了笑,伸出手掌抹平了这些沙地上的字迹,抬头望着秋叶道:“真人可是信了?”
秋叶默然不语。
“真人若是放我离去,我日后定有相报,不过真人一定要趁早,这世道在变,若是晚了,一些我知道的事情恐怕就不作数了。”
秋叶低下头,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姑且信你,那最后是谁做了皇帝?”
萧瑾先是一愣,继而叹息道:“秦显这个小皇帝自然是难逃一死,然后便是萧烈立萧周,年号黄龙,后十年里,几乎一统中原,于黄龙十年远征后建时,宿于锦州静觉寺,黄龙十年六月初二,原本驻扎于北都的牧人起千里夜袭静觉寺,伙同佛门中人在静觉寺诛杀萧烈,继而进取东都,挟持萧帝,牧人起自封摄政王,黄龙十八年,牧人起卒,其婿査莽篡权,逼萧帝退位,改国号大新,年号太和”
第二百七十章 与妻书()
“人生百年,如梦似幻,天下之间,岂有长生不灭者?”萧烈望着死不瞑目的龙云青,微讽道。
萧煜接住萧烈扔过来的玉玺,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这句话若是龙云青将死的时候自己喊上一通,确实很大气豪迈,可若是龙云青死后再由萧烈出口,就显得很是嘲讽。
似乎因为又杀了一位逍遥神仙,萧烈的心情还算不错,在说完第六天魔王身陨时的名句之后,转头面对萧煜时,脸上竟然带了几分笑意。
萧煜抱着玉玺,抬头跟他对视。
两人此刻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萧烈温和道:“明光,有些人怕规矩,有些人不怕规矩,怕规矩的人一辈子活的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而不怕规矩的人,往往又死得很早,难得善终,你懂规矩,却不怕规矩,能活到现在,的确是老天眷顾啊。”
萧煜突然笑了,“彼此彼此。”
萧烈本想大笑,似乎又觉得在萧煜面前有失威严,强行收敛了笑意,把手负到身后,不像是执掌朝堂权柄的大丞相,倒像是寻常乡绅的当家老爷做派,说道:“你能走到今天,我真的很欣慰。早些年因为魏迟的事情,我与傅尘不和,这些年一直被他强压一头,终于到了今日才能扳回一局,毕竟到了我们这个地步,不到最后已经不能说谁胜谁负,多半还是要看自家传人的表现,他那个关门徒弟还在我儿子麾下做事,我为父真的很欣慰呐。”
萧煜认真说道:“想要让我心甘情愿喊你爹,你得先在我娘坟前认错。”
负手而立的萧烈点点头,道:“等你打赢我再说。”
萧煜温温淡淡笑了笑。
此时颜可卿已经从赵家大宅中走出,萧烈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说道:“等你去东都时,若是有了孩子,不妨一起带来,也让我好好看看。”
萧煜默然点头。直到这一刻,他才有猛然惊醒之感,再过几年,他就要步入而立,而萧烈,也终于开始显露出老态。这分被他隐藏得很深的老态,与身体无关,而是来自于心态,现在的萧烈,与以前那个冷漠无情的萧烈,的确有了很大不同。
萧烈笑道:“至于儿媳妇嘛,你小子的拙劣手段,连我都看不下去,你若想后宅安宁,不妨先将秦穆绵放一放,好好守着林银屏,等她有了孩子再说其他。”
萧煜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不过想起了萧烈年轻时的光荣战绩,再反观自己,似乎有点底气不足,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话。
萧烈继续说道:“这种事情,虽然脸皮要厚,但是不要进了青楼还想着立贞洁牌坊,你想要大被同眠,就别说自己是什么痴情种子,你要做那痴情种子,一些事情就当断则断,不要藕断丝连,说什么最难消受美人恩。”
萧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指着不远处的颜可卿,佯作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赶快走吧,你的美人恩来找你了。”
萧烈先是一愣,继而笑着转身离去。
父子两人就此分道而行,萧烈与颜可卿带上小丫头,一家三口向城外走去,激战过后,原本被打散的雨云又重新汇聚起来,破碎的赵家广场上,没有人声没有雷声,只余风雨声,只剩下萧煜独自一人停留在原地,真正是有些孤苦伶仃了。
萧煜轻咳了几声,将一直闷在胸口上的那口淤血吐出去之后,仍旧跌坐在雨水中,看着那一家三口的身影,忽然有些怀念十五岁的从前,也有点想念林银屏。
唐圣月从赵家大宅中缓缓走出,神色复杂。
看到萧煜抱着玉玺坐在雨中愣愣出神,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很平和,没有阴冷,也没有残忍,是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枭雄式的男子也会有如此的一面?
唐圣月叹息一声,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在他身后撑开了手中的油纸伞。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经不好再走开,只能在心底为自己开脱,不是为了萧煜,只不过见识了他与萧烈力战逍遥神仙,当得他唐圣月做这点举手之劳的事情。
雨势渐渐转大,有滂沱之势。
萧煜不起身,唐圣月就一直撑着伞。
单薄秀气的油纸伞在越来越大的雨势下,渐渐有些不堪负重。
萧煜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油纸伞,终于回神,然后他又努力地将脑袋往后仰了仰,由下而上地看到了为他撑伞的唐圣月。
唐圣月原本白皙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不是因为被萧煜发现自己为他撑伞,而是萧煜这个仰望的姿势,委实有些下流。
萧煜只是下意识地这么做,根本没想那么多,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曾经的圣女唐姑娘已然“不堪其辱”,连续后退几步,没了油纸伞的遮挡,萧煜就这般被瞬间淋了一个通透。
萧煜从地上爬起来,没好声气道:“唐圣月,你怎么撑的伞?”
唐圣月好心萧煜撑伞,没想到先是被他目光“欺辱”不说,现在还被他反咬一口,心中大感恼怒和委屈,也顾不得自己阶下囚的身份,愤然道:“姓萧的,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萧煜现在浑身无力,被玉玺反噬地欲死欲仙,比起被封了修为的唐圣月也好不上太多,这时候浑身湿透,又抹了把脸上不断流淌下来的雨水,怒声道:“曲苍人呢?”
原本站在远处观望的曲苍见大事不妙,一路疾行过来,给萧煜撑起伞。
萧煜冷哼了声,从曲苍手中接过伞,独自一人撑着伞走开了。
唐圣月一跺脚,踩出一片水花,也撑着油纸伞走向另一个方向。
曲苍冒雨跟在萧煜身后,萧煜面无表情,曲苍则是暗自思量颇多,眼睛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远去的唐圣月,心中略微忐忑,本是想让王爷与唐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