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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忽然问道:“花厅中可有人其他人?”
一瞬间,张宵头上又有冷汗渗出,颤声道;“回禀殿下,有几位公子在那儿,这几位公子身份太高,秋台不好推辞。”
萧煜皱了皱眉头,知道是秦穆绵这娘们在和自己置气,故意给自己难堪。她确实不在乎什么,可不少人却是知道她与萧煜一同入城,现在她来秋台,让萧煜这个西平郡王的脸面往哪儿放?萧煜心中暗叹真他娘的是个别扭又小心眼娘们,每次非等我先低头,这女人就没一个省心的。
——
说起这类欢场,南方是以那江都的十里秦淮夺魁,而北方则是以东都秋台为首,单论规模,秋台虽然楼阁连绵,但毕竟东都城中寸土寸金,比起在秦淮河上成百上千的画舫还是有所不如。只是十里秦淮终究是私人产业,各为其主,而秋台却是在教坊司挂名,由牡丹实际掌控,而且东都中的权贵又比江都高出一筹不止,故而秋台仍旧是当世风花雪月之地的执牛耳者。不同人的有不同的世界,若是将这类事比作修行界,那秋台就是当之无愧的道宗。
前几年秋台曾经有一个惊若翩鸿又一闪而逝的秦花魁,善抚琴,被东都权贵子弟惊为天人,为其趋之若鹜,只是后来这位秦花魁却忽然不知所踪,坊间传言无数。又说是被哪位当朝阁老收为小妾的,也有说是得了泼天富贵直接入宫的,更有离谱的,竟然说是跟着那位发迹不久的西平郡王私奔的。
如此林林总总,不知哪是真哪是假。
只是前不久,这位秦花魁却不知为何忽然又回到了秋台,自然引得不少东都耳目灵通的权贵子弟纷至沓来。
这会儿花厅中,女子正高坐在露台上,穿了一身白衣,容颜国色,神态冷淡,手指轻抚在身前的一张瑶琴琴弦之上。
她抬头望了眼下面所立人群,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除了少了最关键的那人,其余还是以前的那些人,真是没有半点新意。
萧煜的狐朋狗友。
露台底下,齐豫和张余两人坐了一桌,张余有些坐立不安,轻声道:“老齐啊,有些事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这姓秦的小娘子和咱们那位西平郡王不明不白的,这儿就是一滩浑水,弄不好就要引火上身。”
齐豫嘴角微翘,说道:“浑水才能摸鱼,现在萧煜是西平郡王,咱们当初也算是跟他有那么一点香火情分,但是想要见他一面就像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如今是天赐良机,我猜他八成会来。”
张余压低了声音,“我说老齐,你别忘了这是东都,不是西北,人家都是避之不及,你怎么还往上面凑?”
齐豫笑了笑,“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就在这时,有人立于三层高楼之上,凭栏俯瞰,面无表情。
站在一旁的张宵接过一位小掌班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汗珠后示意那名小掌班退下,轻声道:“殿下,底下都是年轻一辈的权贵子弟,其中几人还曾与殿下有过交集,分别是周国公嫡子齐豫、平安侯公子张余、宋王世子”
萧煜抬了抬手,张宵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煜转身说道:“安排个房间,把他们几人都请上来,就报我的名字。”
张宵轻声应诺后,问道:“那秦姑娘呢?”
萧煜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自己去请。”
在萧煜下楼之后,张宵带着一名小掌班也匆匆下楼来到花厅。
花厅中的权贵子弟多半带有扈从,齐豫和张余坐了一桌,扈从泾渭分明地立于两人身后,而那位小王爷更是独占一桌,出身王府的修行者扈从如众星拱月般将他围在中间。
齐豫和张余那边都还好说,毕竟是一个愿打愿挨,小掌班过去通传了一声,两人就欣然从命,只是小王爷这边就有些棘手了,毕竟亲王世子等同郡王,在这东都中,谁敢不喊一声世子殿下?张宵只好亲自过来,小心翼翼地来到他的桌前,小声说道:“殿下,有人请你去楼上一叙。”
原本只是在自斟自饮的小王爷动作骤然停顿,“谁?”
张宵看了眼左右,欲言又止。
小王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左右走得远些,然后看向张宵。
张宵压低了声音,“回禀殿下,是西平王爷。”
小王爷目光骤然一凝,甚至有些森然,轻声问道:“当真?”
张宵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是真的,毕竟西平王爷没有发迹的时候,奴婢也是见过他老人家的。”
小王爷豁然起身,这位在东都也可横行无忌的世子殿下,眉宇间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当年还只是一个落魄公子的萧煜,如今已经是可以与他同样品秩的郡王,更何况萧煜可不是一般的藩王,而是坐拥四十万铁骑硬逼得郑帝低头的西北王,除了东平郡王牧人起,包括宋王在内的太平王爷们根本没法跟萧煜比。
一想到以前不过是个落魄公子的萧煜如今却要压了自己好几头,小王爷的心情就越发晦暗。
姓秦名赵的世子殿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了抬下巴,“带路。”
张宵低眉敛目,引着没有让扈从跟随的小王爷向楼上走去。
就在小王爷上楼的同时,萧煜从楼上走下,进入了花厅,几乎也是同时,秦穆绵看到了孤身前来的萧煜。
两人的目光几乎是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情景,再次交汇。
萧煜停下脚步,张了张嘴,没有出声,无声说道:“跟我走。”
秦穆绵面无表情。
萧煜无奈一笑,继续向前行去。
就在这时,原本应该已经上楼去的齐豫出现在萧煜身旁不远处,对萧煜一拱手,作朋友之礼道:“萧兄,近来可好。”
萧煜一愣,随即笑道:“尚可。”
接着齐豫做了一件让萧煜都没想到的事情,他竟然快步走上露台,对上面的秦穆绵轻笑道:“嫂子,就给萧兄留点面子如何?”
秦穆绵一脸漠然冷哼一声撇过头,嘴角却翘起一丝微笑。
第七十七章 亲王郡王()
心情大好的秦穆绵也不理会底下的一群几乎将王公权贵印在脸上的公子哥,径直从露台后面的侧门转身离去。花厅中的诸多权贵公子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落在齐豫身上。只不过齐豫虽不能说是在东都横行无忌,但能惹起他的还是那么一小撮人,他们肯定不在其内,最多就是在背后牢骚几句罢了。
齐豫不以为意,转身对萧煜一笑,萧煜也不得不叹服道:“齐兄手腕了得,萧某甘拜下风。”
齐豫笑着摇头道:“小弟妄言,还望萧兄莫怪才是。”
萧煜摆了摆手道:“不怪,齐兄,楼上请。”
齐豫伸手道:“请。”
两人一起登楼,小王爷秦赵和张余还有秦穆绵已经入座,张宵这位秋台大掌班与两名小掌班亲自在一旁侍奉,秦赵脸色平静,但却让张宵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直到萧煜踏进房内,才让张宵如释重负。萧煜摆了摆手,示意张宵出去,张宵施了一礼,领着两名小掌班悄无声息地向外退去。
萧煜落座,笑道:“今日算是故人重逢,我来晚了,自罚三杯。”
萧煜端起桌上酒杯,自斟自饮三杯。
秦穆绵像是一尊石菩萨,从落座之后就一言不发,一动不动。齐豫和张余举杯,秦赵犹豫了一下后,同样举杯,轻声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古人诚不欺我。”
萧煜不置可否,说道:“因缘际会而已。”
齐豫见气氛略冷,岔开话题道:“萧兄此次回东都,诸事繁杂,我等也未登门拜会,今日便当作是迟来的接风宴如何?”
萧煜笑着点头道:“如此甚好,素闻秋台的花雕酒是一绝,从五十年到五年皆有,号称酒窖藏酒千万,就算是秋台的女儿们全部出嫁,也能每人都陪送上一百坛的女儿红,当年喝不起,今日便一醉方休。”
一直没有开口的张余接话道:“酒是好酒,不如借着美酒,萧兄给我们讲讲你在草原上的事情如何?”
萧煜放下手中酒杯,“无非就是被人追杀,然后再追杀别人,杀到最后,我侥幸活了下来而已。”
秦赵玩味问道:“这么简单?”
萧煜微笑道:“要不然呢?”
秦赵一笑置之。
张余笑道:“当日萧兄走时,没想到还拐带走了秦姑娘,如今衣锦还乡,不知什么时候结为秦晋之好?小弟我也好讨一杯喜酒。”
萧煜脸色僵硬,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秦穆绵更是脸色骤冷。
齐豫狠狠瞪了一眼张余,张余自知失言,讷讷难言。
反倒是一直有些格格不入的秦赵笑吟吟地开口道:“当年正值卫国公主张雪瑶入京,我们几人在流泉楼说起过四大美人,如今慕容成了道宗首徒秋叶真人的道侣,张雪瑶八成是要与剑宗首徒公孙仲谋立下婚约,都知道萧兄与清月公主有婚约在身,如今又让秦姑娘倾心,能一人独占两大美人,实在是羡煞我等。”
火上浇油。
秦穆绵面若冰霜,豁然起身,拂袖而去。
萧煜面无表情地起身说了一句失陪,匆匆离去。
三人沉默良久,齐豫打破沉默,长叹一声道:“小王爷,你这又是何必呢?”
秦赵脸色有些阴沉,冷笑着嘿了一声,说道:“这天下终究是大郑的天下,而大郑终究是秦家的大郑。”
平日里颇有莽夫作风的张余被秦赵这一席话吓得噤若寒蝉,萧煜有道宗,有中都大军、草原大军,郑帝奈何不得萧煜,还得捏着鼻子给他册封王爵。可要对付一个侯爵,抄家夺爵,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齐豫眼睛眯起,平静道:“萧煜是陛下亲封的西平郡王,是大郑的王爷。”
秦赵冷声道:“萧煜之心,路人皆知。齐豫你身为周国公之子,不会不知道吧?”
齐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