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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风扬心下恍然。昨夜那群狗贼必定以为自己已死,于是将他从玄甲螭麟兽上抛落。而寄居于他体内的碧血蛛卵急速孵化之后,在下落时扑面狂风的刺激下,立即吐出碧血金蛛丝,结成巨大的丝网,将自己牢牢托住。
曲风扬一直不明白何以能死里逃生,此刻方知真相。心中惊疑、困惑、感激……百感交集,怔然半晌,沉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紫妙瑶笑道:“你当我想救你吗?如果你死了,我得的奖赏岂不是要大打折扣吗?那些老混蛋、小混蛋眼红嫉妒,想要让我赏赐泡雨,哪有那么容易!”
曲风扬闻言大怒,心道:“这魔女果然不怀好意!”正自忿忿,心中突然一动!又觉得这魔女倘若当真要捆着自己往玴海领赏,断然不会将自己带往这雪域东荒极寒之地。更不会这般小心地照顾自己,生怕自己捱饥受寒。
紫妙瑶突然满脸绯红,“呸”了一声,道:“臭小子,你可别心念自乱!你这般病恹恹的废人一个,即便送到玴海,也显不出我的能耐。只要你伤势好转,我就提着你领功请赏去啦!”
曲风扬听她说得勉强,殊无道理,心中更加糊涂。但他素来知恩图报,重情讲义,这魔女不管什么目的,总是将他从那玥海老贼手中救了出来,即便要将自己擒往玴海也无话可说。当下沉声道:“大恩不言谢,容我以后相报了。”
紫妙瑶面上又是一红,别开头去,轻声道:“木头。”这一声叫得颇为轻柔深情,缠绵刻骨。曲风扬心中蓦地一荡,连忙移念他想。
一时间两人无话,各坐一处。石窟外寒风呼啸,曲风扬身上的羽衣轻轻飘舞,心中浮想连连。冰雪莹光,照得窟内亮堂。紫妙瑶玄衣起伏,侧脸如镂雕冰砌,脸颊晕红,长睫颤动,仿佛也在想着心事。
玉蟾清辉斜斜地照入石窟中,将紫妙瑶与曲风扬的身影交叠一处,曲风扬望着那雪白窟壁上,两人重叠变幻的身影,心中蓦地闪起一个奇怪而可怕的念头:“这一生一世!他怕是要与这魔女紧紧纠缠一起,永无分离之日了。”
第七章地老天荒
第二天清晨,曲风扬尚在沉睡,便被紫妙瑶凶霸霸地一脚踢醒,疼得钻心入骨,忍不住叫出声来。心下恨恨,这魔女忽而温柔,忽而凶狠,比雪域的天气还要无常。
紫妙瑶面罩寒霜,又换了一张陌生的粉靥,冷冷道:“臭小子,快些上路!还作什么美梦呢?”
被她这般一说,曲风扬蓦地想起适才梦中,正与馨儿、南宫易于琼海沧浪岛上嬉闹,阳光煦暖,绿浪轻摇,心中喜乐无匹。那般光景,当真恍如隔世了。
紫妙瑶面色越发阴沉,冷冰冰地也不与他说话。一言不发地抖开如意锦囊,将曲风扬硬生生地塞入袋中。曲风扬重伤之下,被她这般胡捣,登时痛不可抑,心下怒骂不止。
紫妙瑶格格笑了一阵,面色稍霁,将如意锦囊挂在腰间,想了想,似是担心飞行时不慎掉落,当下将袋子塞入怀中。咬唇笑道:“臭小子,好好待着,不许心念自乱!”轻飘飘地跃出洞口,在灿烂的阳光中冲天而起,瞬移飞行。
曲风扬挤在那如意锦囊内,夹于深深的****中,紧贴那两座柔软滑腻的玉峰,挤压推送,异香入脑,岂能不有些许遐想?透过丝袋罅缝,清楚分明地看见那凝脂莹白的玉峰、嫣红翘立的红珠,登时心跳如狂,唯有闭目凝神而已。
每逢他稍稍神魂飘荡,紫妙瑶立时以素手隔着衣裳打一个爆栗,笑着喝道:“臭小子,又在想些什么!”曲风扬尴尬恼怒,强自敛神,苦恼不已。
虽在如意锦囊中,但根据光影方向,曲风扬亦可判断紫妙瑶一路朝东飞行。风声凛冽,偶有漫天禽鸣瞬间交错。心下凛然,方知这魔女的瞬移之术如此高强,竟可在高空定向飞掠,殊不疲惫,直与仙人无异。
想起当日自己与她初逢之时,用尽全力,穷追不舍,方才勉强追上。今日想来,那时多半是她故意逗弄自己,这才不曾摆脱。否则若无雷电鹜相助,单凭一己之力,绝难将她追上。
如此飞行了半日,正午时分,紫妙瑶徐徐降落,将曲风扬从如意锦囊中抖落。曲风扬眼前一亮,放眼四顾,心下惧然。
天高地远,恶寒入骨,曲风扬真气涣散,虽穿着雪羽长衣,仍忍不住簌簌发抖。漫漫冰原裂谷,一望无垠,寸草不生,冰雪积覆,视线所及,都是死寂的青紫。身旁数丈之遥,一条宽达八、九丈的巨大裂缝自西而东,迤逦缭绕。
其下冰层坚厚,隐隐可以看见淡青色的河水缓缓流动。几只酷寒海鸥在冰河上跳跃,仰颈鸣啼,以长喙啄击冰层,试图啄食冰下游鱼。
白色的太阳在正空悬挂,殊无暖意。几只雪白的凶禽高高盘桓,远远地去了。忽然一阵狂风吹来,漫天冰霜雪屑,错乱缤纷。紫妙瑶飞扬的青丝与乌发上,瞬间沾满了青紫的冰屑,被她轻轻甩头,立时飞花碎玉似地飘落。
曲风扬心下茫然,道:“这里是雪域绝境吗?”
紫妙瑶回头嫣然道:“不错,再往东八千里,就是‘地老天荒了’。”
第七百零二章 天荒()
后,剥其皮制成大衣,切其肉以为冻肉。
曲风扬见她穿上彩狐裘衣之后,银装素曲风扬心中一动,道:“地老天荒?我们便是去那里么?去那里作甚?”他蓦地想起雪域族族刃拔弩张的局势,想起南宫易、馨儿的安危,心下不由大为焦躁。
紫妙瑶又是嫣然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道:“到了那里,你自然便知道啦!”
曲风扬满心狐疑,但此时身如废人,无可奈何,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郁闷恼怒,心中暗自期盼南宫易早些回到雪域城,将馨儿等人救离险境。至于雪域族存亡,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了。想到自己与这魔女独在万里酷寒之地,也不知何去何从,蓦地一阵从未有过的凄凉悲苦。
紫妙瑶见他在飞霜中冻得面色发青,不住地颤抖,笑道:“真是个没用的木头,这般弱不禁风。”突然拍手笑道:“算你运气好,那里有一只雪域绝境恐虎!”突然飘然跃起,穿过一阵冰风雪雨,朝着冰河裂缝的北岸飞去。
曲风扬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牙齿格格作响,关节碎骨剧痛难耐。他这一生中从未有如这几日这般狼狈颓唐;经脉尽断,骨头粉碎,即便是不死,也是一个废物。
昨日死里逃生,庆幸欢悦,还未想到此层。此时在这雪域极地,形只影单,天地同悲,突然觉得万念俱灰。冷风刮来,眼睛被雪屑钻入,刺痛难忍,热泪登时涌将出来。
彻骨侵寒,心下蓦地一阵悲凉。觉得从前的万千豪情,面对蜃景时的梦想,此刻竟距离自己这般遥远。天遥地远,他不过是这风霜雪雨中的一粒微尘罢了!
这一刹那,只觉万事索然无味,竟觉得倒不葬身此处,被冰雪掩埋,从此冷月寥落,冥冥归去无知无觉的好。
他虽性情桀骜坚韧,屡遭挫折,败而不馁。但此次打击非同小可,形如废人,又被碧雨帝国魔女操纵于掌心,可谓生平最为脆弱之时。身处绝境,茫然之下,那钢铁似的意志也不禁瞬间崩溃。
突然听见紫妙瑶在远处格格脆笑,拖着一只肥硕的巨头银虎跃了过来,“轰”地一声,将那巨头银虎丢在曲风扬的面前,笑道:“我还道绝境恐虎是什么了不得的凶兽,原来和你一样,是一个经不起半点挫折的废物。”
曲风扬一楞,怒道:“你说什么!”
紫妙瑶笑道:“我说错了么?这只傻恐虎也不知怎地疏忽大意,竟将后腿脚掌夹在裂缝里,挣脱不得。大概受了几夜风雪之苦,冻着了脏腑。见我来抓他,竟老老实实不做反抗,岂不像你这垂头丧气的孬种模样?”
曲风扬听她语气中极是鄙夷,登时面红耳赤,羞恼无已,怒喝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你说谁是孬种?”狂怒之下,竟欲起身争辩,脚踝剧痛,登时又坐落在地。想起自己骨骼断碎,竟连站立也不能够,心中突地一阵沮丧,颓唐不语。
紫妙瑶冷笑道:“瞧瞧你,我没说错吧?断了几根骨头经脉,便如断了脊梁骨一样,连头也抬不起来啦!”
曲风扬心下悲怒,被她这般挖苦,竟是说不出的难受,惨然大笑,笑声凄厉凶狠,冰河上的海鸥海燕纷纷惊飞逃逸。
紫妙瑶冷笑几声,轻轻一掌击在绝境恐虎的脖颈上,那熊闷哼了一声,不再动弹。紫妙瑶指尖“嗤”地冒出气芒光刀,沿着绝境恐虎的脖颈割开,一路下滑,切开一个大口子,轻轻巧巧地将恐虎绒皮剥了下来。
口中悠然笑道:“我从姑墨国来元泱时,听好些人说,近来元泱上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年轻高手,把元甲、水色千秋尽数打败了。说什么其中一个便是当年乌桓城曲伏的儿子。又说这小子得了申天尊的真传,十分厉害。我还以为当真出了什么绝顶人物呢!心想,哎呀,若是将这小子擒到玴海,那不是天大的功劳吗?”
曲风扬听她提到父亲名讳,登时一震。紫妙瑶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哪知道竟是这样一个软骨头的废物,被无量蛮老吼了几声,举手投足之间,打断了骨头不说,连志气骨气都没啦!这样的不入流货色,恒天君真是太过高估了!”
她那鄙夷不屑的话语如尖针般刺入曲风扬的心底!痛不可抑。脑中一片晕眩,蓦地想起父亲的教诲,想起城亡当日的嘱托。又想起在沧浪岛上,意志消沉时受申天尊所激,所发出的豪言壮誓。心中剧震,愧疚羞惭!
脸面轰然滚烫,蓦地在心底一声大喝:“曲风扬!你是响当当的曲家男儿,申天尊的传人,岂能如此意志薄弱?连这魔女也瞧你不起!”
紫妙瑶嘴角微笑,口中叹道:“原本还指望将这什么了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