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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鼓海啸山崩的浑浑宏音之中,突有艰陡峭厉之声铿然响起,如乱石穿空,惊涛裂岸,破云而去。众人俱是一惊,突然明白南宫易已经奏响了碧海潮生曲。座中众人大半都曾听过此曲,当下凝神倾听。
箫声激越冷峭,如冰峰冷月,险崖飞瀑。在那汹涌雄浑的鼓声、铙音之中,历历入目,阵阵在耳。
蒙哥桧与烛照汶天生神力,见南宫易始终逍遥不倒,反以高越箫声回击,听那韵律,果是至为艰涩的碧海潮生曲,都是既惊且佩,奋起真气,敲锺击鼓。
一时间,鼓声如风雷裂谷,千壑回声,锺声当当,似汪洋海啸,席卷千里。
厅中众人纷纷盘膝闭目,意气相守。韦爵爷悄然御气,将倾灵护在瀚海真气之内。瞧着她那雪白脖颈,飘摇发丝,在声浪中弱不禁风的翘首之态,心中泛起久违的柔情。
这海精灵的的一颦一笑,有如巨大魔力,让他心旌摇荡,不能自已。这一刻,厅内的惊心之战,于他来说,宛如千里之外的寂寞风雨。
南宫易箫声越来越高,越来越陡,犹如随风绕行华山,瞬息千里,峭崖陡壁,咫尺鼻息。
那鼓声重如泰山,每一次击打都有如地震,铙声越急,狂风起浪,所向披靡。
大厅之内,早已一片狼籍,石案四倾,栏杆断亘,夜明石也洒落了一地。
众人只觉风声呼啸,气浪卷舞,眼睛都睁不开来。若非气沈气海,早已被连地拔起,随风卷去。心中惊骇,对这少年的身份已经渐少怀疑,但那忧惧之心却油然而起。
以他今日之年纪,竟已有如许惊人的真气与念力,假以时日,四海之内,又有谁是他的敌手?
但惊骇之甚,莫过于蒙哥桧与烛照汶二人。他们几已竭尽全力,以二人真气,挟此海神天鼓、海神编铙的神威,寻常一流高手早已被震碎内脏骨骼而死。
但这少年不但浑然无事,竟还能从容调御真气,吹奏这艰涩高亢的怪曲。那箫声如利刃尖刀,劈入锺鼓之声中,滔滔不绝攻袭而来,难以抵御。稍有不慎,便要岔气乱息,经脉倒错。
箫声节节攀升,从容折转,到那最高处时,突然如熔岩齐喷,冰峰崩舞,四下炸将开来。千万种声音齐齐奏响,宛若万马奔腾、千江汇海。刹那之间,那海神天鼓突然顿挫,海神编铙蓦地失声。
蒙哥桧与烛照汶面色青紫,脸上、臂上、身上肌肉被诸多气浪推挤得奇形怪状。两人悍勇,虽然被压至下风,却猛然一声大喝,站起身来,鼓起真气,发狂也似的敲击铙鼓。
突然一阵狂啸,那海神天鼓、海神编铙上蓦地亮起道道白芒,亮光闪耀之间,一只巨大的黑色海貔雷兽从那鼓中狂吼着跃出,口吐霹雳,肩夹狂风,朝南宫易扑去。
几乎便在同时,数十只似恐非恐的海兽从编铙中奋蹄昂首,摆尾跃出,从四面八方夹击南宫易。
在这紧要关头,蒙哥桧与烛照汶解开海神天鼓与海神编铙的震敝,释放出困于其中的凶猛兽灵,意图一举击倒南宫易,保存颜面。海貔雷兽虽非元泱九大魔兽,却也是极为暴烈凶猛的海上凶兽,魂魄被困既久,直如疯狂。
南宫易在空中悠然旋转,衣袂飘飘,清雅洒落,宛如仙人。倾灵心如鹿跳,突然撞见南宫易的眼光,登时晕生双颊,慌乱无措。南宫易的目光突然望向海神,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十指跳动按捺。
箫声如大地崩塌、海潮倒灌,倏然压过了海神天鼓与编铙。排山倒海的箫声中,一道红影一闪,自那笛中冲天飞起。既而一声惊雷般的怒吼,震得梁栋簌簌摇晃。
众人齐声惊呼:“银珊鼍龙兽!”
半空之中,一只巨大的魔兽昂然而立,周身赤红,似虎似犀。头顶上一支弯月般的银珊角傲然而立,蓝幽幽的双目在夜明石照耀下,凶光闪烁。
魔兽仰颈怒吼,白牙森然,神威凛凛,大有君临元泱,惟我独尊之势。那海貔雷兽与众海恐怪兽登时骇然惊服,伏地低首,哀鸣不已。
箫声铿锵激越,浩瀚奔腾,那银珊鼍龙兽嘶吼纵跃,蓄劲待发。
蒙哥桧、烛照汶摇晃踉跄,双臂如负千钧。突然“蓬”的一声巨响,烟尘弥漫,几张石案应声而裂。循声望去,那海神天鼓竟被箫声霍然击破,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忽听海神格格笑道:“好一曲碧海潮生,能将此曲吹成这样的,除了牧战野,也没有几个啦。”声音柔媚,却压过所有乐声,清清晰晰的传到众人耳中。
南宫易心道:“撒网捕鱼,见好就收。”当下箫声激越高亢,吹奏震敝曲。那银珊鼍龙兽仰天狂吼不已,突然间身形扭曲,化为青烟,被吸入箫中。
箫声顿止,厅内一片寂静。只听见众人面色青紫,呼吸与心跳声节律大失。蒙哥桧、烛照汶面如死灰,跌坐在大殿之中,茫然的盯着南宫易,半晌才道:“我输了。”
第五十九章唇齿寒
大厅之内寂然无声,珠光摇荡,照得众人脸上阴晴不定。南宫易将银珊箫斜斜插回腰间,上前扶起蒙哥桧与烛照汶,微笑道:“两位将军真气极强,小弟是占了神器的便宜,倘若没有银珊箫,早就丢盔弃甲了。”
虽然银珊箫确是极厉害的神器,但海神天鼓与海神编铙也并非简单之物。众人眼中自是瞧得分明,纵然没有银珊古玉箫,蒙、烛两人要想将他击败,也无可能。见他坦荡谦逊,语出真诚,都不由心生好感。
蒙哥桧、烛照汶向他邀战,原是恶意,但见他大获全胜,没有丝毫傲慢骄矜之态,反而为他们保全颜面,都是羞惭感激。
海神拍掌笑道:“胜而不骄,果然是少年英豪。蒙将军、烛将军,你们能与牧战野的弟子相斗这么久,已经了不起的很啦。下去领一斛珍珠罢。”
蒙哥桧与烛照汶听她话语中并无责怪之意,登时大为宽慰,感激的望了南宫易一眼,退回席中。
韦爵爷微笑着鼓起掌来,角落内零零落落响起掌声,既而掌声越来越响,连成一片。樊尚空等元良也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南宫易微笑抱拳,退回座中。倾灵柔声道:“南宫易城主,你没受伤罢?”眼神言语之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海神笑吟吟的道:“贵客光临,可不能怠慢啦。来人哪,好好收拾,重新设宴。”厅外众海卒、侍女鱼贯而入。片刻之间,厅内焕然一新,灯光粲然,宝气珠光。
管弦再起,歌舞升平,轻纱罗衣的舞女蹁跹曼舞。适才音律对决,肃杀之势恍若隔世。
海神嫣然道:“南宫易城主,此次来我海神殿,除了代表玄天浪涛刃拜会我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南宫易微微一楞,心道:“在那银珊屿旁,你不是听我说过了么?”微笑道:“在下此行,想向海神借用定海珠……”
话音未落,管咽弦断,乐声顿止,“乒伶乓啷”之声大作,众人手中酒盏摔落一地。海神殿群雄面面相觑,脸上惊愕神色比之此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神故作讶然道:“什么?是定海珠么?”但她凝望南宫易的眼睛之中笑意盎然,颇有捉狭之意。
南宫易见众人惊怒交集的瞪着他,好不容易才有的融洽气氛荡然无存,就连韦爵爷也装做没有看见他,歪着头只顾喝酒。心中知道此事果然不易,但纵然再难,也非借不可。
当下点头道:“正是。”
樊尚空冷冷道:“南宫易城主,你虽然是牧战野的弟子,是海神殿的上宾,但也该知道适可而止。你道这定海珠是馒头包子,可以随便拿走的么?”
南宫易微笑道:“倘若是玉石珍珠,我又何必到这海神殿中来借取?实不相瞒,牧大侠的独生女儿眼下魂不附体,只有这定海珠才能起死回生,救她性命。”
众人对牧战野颇为敬重,闻言尽皆失声,面色稍霁,但仍是满脸不以为然之色。
一个长眉齐肩的老者缓缓道:“南宫易城主,牧大侠是我们极为佩服的好朋友。他的女儿既有生命之威,我们也情愿鼎力相助。只是这定海珠乃是琼海海神殿的镇殿之宝,更是海神玺珠与元神寄体。倘若没了这定海珠,便如人无魂魄。”
他望了一眼南宫易身边的倾灵道:“这位姑娘,想来是精灵国的了?以你国国规,能将精灵珠给予旁人么?”
倾灵一粒芳心始终萦系于南宫易身上,悄悄的打量他的脸容姿态,突然听见那老者朝她发问,登时吃了一惊,红着脸有些慌乱。听他说完后,鼓起勇气柔声道:“南宫易城主对我国有大恩,所以我已经把精灵珠给他啦。”
这回答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那老者始料未及,颇为尴尬,咳嗽道:“此两者情景不同,又另当别论。南宫易城主,倘若是其他宝物,只需你开口,便随意拿去。但这定海珠,关系琼海国上下、海神权威,恕难从命。”
这老者乃是琼海国第一元良、珚海海师椟柽坤,素有威信,即便是海神,也要对他的敬重三分。他此言一出,那几乎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南宫易望向海神,她依旧嫣然的盯着他,穿音入密,笑道:“俊小子,别打姊姊的主意。早说过啦,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倘若你能说服他们,瞧在牧战野女儿的面子上,我便将这定海珠借给你。”
南宫易忖道:“她说两不相帮,那便是大大的帮我了。我该如何说服这些元良呢?是了,倘若救活馨儿,关系琼海国存亡,他们总不能不借罢?”
当下福至心灵,站起身来,脑中飞转,口中朗朗说道:“椟前辈,我此行来借定海珠,不但是为了解救馨儿,更是为了消弭琼海国眼前的千年大劫。”
众人云里雾中,不明所以。樊尚空冷笑道:“危言耸听。小子,你当我们是小孩子,随意吓唬么?”
南宫易微微一笑道:“樊前辈,你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