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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湘震冷着脸起身,身后楼辕和吴积白自然也看明白了。楼辕沉着脸不语,吴积白也沉默了起来,观察了几眼这尸身。
没有血迹,不然他们自然看见了。但是此时再以看死人的视角看上去,就眼见了那尸身上留着伤痕……
这种伤痕,好像在书上看到过。吴积白心想,是哪本书呢?
虽然他是中医专业的,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多看一些和专业没什么关系的书。比如小说。
他想着,楼辕则是蹙眉开了口:
“师兄,先别动他,我们先去找这村子的村长。”
霍湘震颔首:“好,前面就是人家,我们去看看。”
话音刚落,还未动身,就见村子的方向乱哄哄跑出来一群民夫汉子,各个手上都有棍棒一类。见了楼辕三个,先是一停。领头的人身着麻布短打,精干模样,手握短棍,说不出的悍气。见了三人,一打量。
先是带着药箱的吴积白,一看就是大夫,却不知是不是卖些唬人土方的庸医;中间楼辕坐着轮椅,有些病弱样子,却见得到一身贵气,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加上阴阳妖瞳,显而易见他半妖身份。最后是楼辕前面一些的霍湘震。
领头的汉子微微皱着些眉,看霍湘震面容周正,微微眯眼。再看到霍湘震腰间挂着白鹿剑,似乎就打定了主意一般,眼睛倏忽就睁开了,手上短棍一指楼辕三个,开口便声如洪钟,仿佛足够地理直气壮:
“你们三个是什么来路?为什么杀我们村的老人?!”
第二章 专治直癌()
那男人开口就是一句诬陷之言,自然引人不悦起来。且说他说的虽是有些李唐味道的方言,但楼辕三个却也都听得懂。楼辕和霍湘震是在渝州住过十几年的,而吴积白则是“看字幕”的。
于是听这男人一句诬陷,吴积白便立时反应过来,回他一句:
“哎呦我去!这个瓷儿碰得很逆天嘛!我给八十二分,剩下十八分我以六六六的形式给了!”
别说这几个民夫汉子了,霍湘震和楼辕都没明白他这一口京腔国骂是在说啥,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那领头的民夫听吴积白这话,虽没听懂,却皱了眉,只当没听见,继续道:
“看你们的样子,也是有钱人家,既如此,你们又何苦为难我们这些穷人?”
这话说的有些生硬,像是提前背了的话。楼辕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这几个人是早就等在了一边,专等着过路人来看这老汉尸身的。
这在他们赵宋的土话里,叫“沾包赖”,顾名思义,沾到了一个边就要赖上别人。
至于吴积白所谓的“碰瓷”,这是此时之后,接近一千年了才有的词,现在还没人知道。
楼辕想明白了这一层,便只招招手,让八哥落回肩头。霍湘震要和那人辩驳几句,楼辕便拽拽他袖子,慢慢道:
“人道双拳难敌四手,师兄你也不必多说,万一打起来是我们吃亏。”
他这话也没压低声音,就是说给那些人听的。
说罢,楼辕转眼看那领头的汉子:
“你也别背那几句套路话了,你看这老人家七老八十,却在此曝尸,实在是说不过去。”
说着,看看那领头的汉子,见那人眼里躲躲闪闪,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身后的村民,听了楼辕这几句话,看着也是一个个面有戚然。
呵,这事情看来有趣了。
楼辕这也是个不怕事大的,见状先是不动声色,示意霍湘震先别妄动,而后解下腰间钱袋,取了些散碎银两出来。约摸着是五六两银子,便交给霍湘震,让他拿去给那领头的汉子,一边道:
“这些散碎银两,给老伯好好备个棺木吧。人道是入土为安,让老伯安息了吧。”
霍湘震接过来,又看了楼辕一眼,有些无奈,是说这小半妖忒败家。五两银子什么概念?他们三个人,从锦官城到南诏再回来,这一个多月,吃喝住宿全部花销加起来也不到五两银子。
楼辕笑着推了他一把,那意思大抵是又没花你家银子,瞎心疼个什么。对他们楼家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别说是个三五两银子,就是给他们三五十两,楼辕都绝对能眼都不眨一下。
看见楼辕选择了息事宁人,吴积白只一挑眉,看那些村民还在,便没说话。
领头的汉子接过了霍湘震递来的银子,有点难以置信似的,低头看看手上银钱,又抬头看看这三个人。皱着眉,又叹了口气。霍湘震自然是不耐烦地,抱臂催促了一句:
“我们可以走了吗?”
汉子连忙点头,侧开身,身后的人赶忙上来给老汉收尸,用一副简陋至极的担架,轻手轻脚将老汉已经僵硬了的尸身抬了上去。
楼辕看着,突然就问了一句:
“这位老伯得罪了什么人?”
抬尸的两人一愣,村民们也都是惊讶地看着楼辕。
领头的汉子在讶异之后,就是反问一句:
“你怎么会知道的?!”
楼辕微微一歪头,脸上带些浅浅笑意,大概这是他的最接近妖类动作,也不显得娘气,就是一种可爱的感觉,猫儿一样满满无辜纯洁,又一肚子坏气:
“到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推断。”楼辕慢慢地说着,“你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拦路讹诈,我看更像是出于无奈。”
楼辕低头看看老汉尸身:“我说那五两银子拿去给老人家置办寿材,你的看起来有点感慨,也就是说,你感觉很对不起老人家。”
说着抬手顺顺八哥的羽毛:“对不起,却还要利用,因为你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赵宋律例,凡家中无力安葬者,均可至漏泽园处,以一百文领薄棺一副;倘无地埋骨,再一百文即可葬入漏泽园内。”
他说罢,微微挑眉:“这位老人家沦落到要被你们放在路中间,我想,要么是他无儿无女,无人管他身后事,连你们村子也都无力料理;要么就是你们不敢去漏泽园帮他申领寿材。”
楼辕的黑眸里微微有些晶亮,那是他胸有成竹和信心满满的表现:
“这位老人家,衣衫虽然有些旧,但十分整洁;指甲干净,虽不丰腴,但也不瘦弱,可以肯定他不是无人照管的,而且家里过得应该也是尚可的。一个家境尚可的老人家,现在曝尸荒野,要靠你们拦路讹诈解决身后事,连漏泽园都不能去……结论可以有很多,但加上他身上依然可见的淤青伤痕,最简单的就是,他或者他家中的人,得罪了某个权贵。”
唇角竟然微微勾起,对自己推论的满意:“因为是权贵,所以你们担心若是到了漏泽园,这位老人家反倒可能被开棺戮尸。村里也不富裕,凑钱办一场丧事也不容易,万一被权贵记恨就更糟了……所以不如敲诈几个过路人,让过路人操办这一场丧事。至于你还没有说的话,应该就是‘你们打死了我们村的老人,得好好给人家操办丧事’吧?而你现在没说,则是因为我刚才掏钱太痛快,以至于让你忘了后面的话。”
他笑,只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十分骄傲,并没有对死者不敬之意。只是另一面来说,一个无关人类的死活也不至于让他有什么反应。
他这长篇大论完毕,口干舌燥,一闭嘴一招手,霍湘震立刻取出水袋来给他,简直孝子贤孙。
而对面那一群村民,已经全都目瞪口呆了。
楼辕喝够了水,把水袋还给霍湘震,而后继续面上含笑,问那领头的汉子:
“我说的可对?”
“对对对……”
汉子连连点头,给他们让开路,两个抬尸身的人也快手快脚抬着尸身走了开。楼辕这便是一颔首,微是挑眉:
“我们要去锦官城,刚好经过你们村子,不如就趁我们走这几步的时候,你与我们说上几句?”
汉子便点点头,回头告诉身后这里人群散开,一边带着楼辕三个往前去: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楼辕随意一句:“敝姓楼,家里行五,叫我楼五就好。”接着眼神一瞥霍湘震,霍湘震有些介意之前的事,也没什么好脾气,说话有些冲,以及极致简练:
“霍浩然。”
那汉子点点头,并不在意霍湘震的反应,又看吴积白,吴积白便又是嬉皮笑脸:
“我叫吴积白,”拍拍药箱,“是个大夫。”
汉子点点头:“我们这里是祁家村,我叫祁长福,村长就是我爹。”他没意识到楼辕的“楼”是赵宋楼家,也没往那里想,只当是“娄五”。
楼辕却多心问了一句:
“祁?不知祁大哥这里和李唐的齐家是不是有何联系?”
“诶,”他摆摆手,“自然没有,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被个白疑欺压!”
“白疑?”楼辕问了一句。
祁长福叹了口气:“就因为这个白疑,锦官城边上这几个村子里,稍微好看点的人都不敢出门了!”
“……哦?”楼辕饶有兴味地一挑眉,这话自然不必多问,都听得明白,“男女不限?”
祁长福听这问话,脸上表情可谓古怪:“若说是男女不限,还有点怪了……娄五公子,你不知道,这白疑他……”满脸的嫌恶别扭,“他这人肯定是有些怪癖的,别处的恶霸是强抢民女,他却专好男色!”
看他这副神情,楼辕和霍湘震自然是不悦的。不等楼辕说话,霍湘震便开口了:
“看这意思,你是看不惯分桃断袖之风了?”
祁长福明显的是嫌恶至极,甚至是义愤填膺:
“霍兄弟这话问的,这是自然!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不三不四的!男人找女人才是天经地义,男人又不能生孩子!不找个女人洗衣服做饭,去找男人……真是有病!实在是太,太令人发指了!”
令人发指?吴积白一眯眼睛,我看你这才是丧心病狂!直男癌!
这一番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