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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知晓慕容荇与她之间,还有那蛊毒的关联。对于慕容荇此刻的放心不下,他倒该有些惊讶,只是也无暇多想。
此刻他倒是庆幸还有凌厉在因为把瞿安交给他儿子暂时看着,他总还算放心。
你认得“不胜寒”么?他记得自己对凌厉说。
凌厉似明非明地点点头。
带你爹到上面等我。不要让他死了。
所以现在,凌厉在背着瞿安,去那寒意刺骨的“不胜寒”。他现在倒有点希望拓跋孤等人快走了,因为只有他们彻底离开,朱雀才能安定下来给瞿安疗伤。
不对啊他忽然又想。朱雀他自己今天已“死”了两次,他还能给别人疗伤呢?倒不如我用青龙心法那两篇,再试一次好了。
好不容易上了不胜寒,他只觉此地冷极。将瞿安放下,他下意识地搓了搓双手,去探瞿安的鼻息。
他鼻息极轻极缓,几乎微弱到没有了。正面受到青龙心法之力,确该无救的吧,但他也不是泛泛之辈,教主那一击亦非全力,只是受激而生
他脑中有些乱,按住瞿安肩上穴道,为他输入了少许真气,只觉他脏腑之中皆有炙热之气在窜动吗,而自己的内力,却压不住那股气息;他却也不敢贸然全力去压,唯恐瞿安已受损的心脉受不了,自行崩断。
瞿安的右手中,忽然落下样东西。只见他握拳的手指已松开了,赫然是一卷册子。
他便取来翻了一翻,只看了一眼,却是大惊。
朱雀的内功心法么?
慕容荇无计可施,只得随朱雀回了进去;青龙教与明月山庄众人也便向外而行。出得冰川,拓跋孤捏住林芷脖颈的手方才放了开来。他只将她向队伍里一丢,由她自跟着走。
林芷的表情却并不似有半点害怕,微微清了清嗓子,上前直视着拓跋孤道,教主,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请你不要加害卓四使。
拓跋孤略感意外。你方才忽然跑出来,莫非便只为了对我说这个?
是。林芷道。卓四使虽然是朱雀山庄的人,是你的敌人,但却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落入你的手里。
笑话,本座想怎么对付他便怎么对付他,凭你几句话又有何用?拓跋孤这么说的时候,心下却禁不住想道,这个卓燕,何以人缘竟会这么好,我的人与慕容荇的人,竟都会为他说话?他语声一顿,又道,不过你看起来,倒像是故意跑来让我捉为人质的?
是,因为我相信你身为一教之主,必不会对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况且有我在,你或许可以放了他。
你倒有点太天真了吧?顾世忠在一边似乎已听不下去。你不是没看见方才卓燕做了些什么?
那么我来,至少也比我不来担心得少些。
拓跋孤却忽地大笑起来。林姑娘,慕容夫人。你未免太可笑卓燕的性命。朱雀不关心。慕容荇也不关心,你一个人跑来,我倒不知慕容公子要作何感想?
我只知卓四使帮过我极多,也帮过我三师弟无论旁人怎么看,我终作不出违背自己良心之事,非来不可。
拓跋孤却似对她这套说辞厌了,只转开头去道,与我无关。
林芷默然。一行人又走了一会儿。她忽道,教主,你的伤其实不轻,是不是先
与你无关!拓跋孤打断了她,只抛下这么一句。
但众人却也无力再走了。针法渐渐失了效用,金针弹出,一干人一个个都再动弹不得。
拓跋孤无计,只得停下将众人穴道一一解开。一瞥眼却见林芷正在细心查看金针。
是了,她也是太湖金针的徒弟,说不定比姜菲还高明些。拓跋孤心道。
就地休息一会儿。拓跋孤终是说了一句。
负着卓燕的程方愈也总算坐下了。自他负上卓燕开始。背上这个人就始终在抽搐,一口一口地吐出血来。直吐到连程方愈也变成了个血人。他一路走到这里,只看血一口一口从肩上溅下来,到最后竟也觉得悚然了。此刻放了卓燕下来,只见他蜷在地面,一动不动。
这个人死了么?顾世忠坐下来,也看着。
林芷已抢了过去,伸指搭他脉搏。方一碰到他,他却又是一抽,张嘴“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
有没有救?问话的是拓跋孤。
众人其实都有点惊讶他还会关心卓燕有没有救因为分明是他最先想要卓燕的性命,而此刻又是他最有理由要了卓燕的性命。
确实,以拓跋孤的性子,他早该在朱雀山庄时,便一掌将卓燕脑壳拍碎但他非但没这么做,还叫程方愈将他带出来。难道这样一个本已与死差不多的人,还能有什么用么?
林芷搭了卓燕的脉象,只是默然不语。
这下你死心了?拓跋孤冷冷笑道。
林芷双手捂脸,竟至低低啜泣起来。我只是没想到。她喃喃地道。他分明早已伤得很重了,而今伤上加伤,他他现今这样,也许真的不如死了的好
拓跋孤倒也沉默了半晌。
如若我说我能救他呢?
教主!程方愈霍地站起。这事情开不得玩笑吧?
方愈你急什么。顾世忠反而笑道。还不兴教主逗这小姑娘开心了?
但是程方愈说不出话来。以他对拓跋孤的了解,他不觉得他是在逗谁开心。
我知道。林芷平静地道。青龙心法的那一篇救人之诀,医家后人,怎会不闻,但其伤施术者之深,我也知道。我虽然不希望他死,但绝不会奢求你用那种办法的。
奢求么?拓跋孤倒似在苦笑。是啊,早知我到头来要救他的,早先便也不下重手了。
教主?顾世忠倒听得有几分不明白了。
不若我们来赌一赌如果回到营地他还活着,我便救他。拓跋孤道。否则的话,是他自己没有这个命。
这这万万不可,教主,为什么?顾世忠是当真不明白了。
因为拓跋孤迟疑了一下。青龙教欠他的。
但他今天如此暗算于教主
那也先把欠着的还了,在另算新帐!拓跋孤提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龙教欠他是什么意思?程方愈大着胆子道。
或者该说,是我们拓跋家欠他的。拓跋孤说着,抬手拨过卓燕的脸孔来。如此我也终于能想通一些事情了。
众人沉默地听他似是自语,但答案,全无头绪。
他主意既定,回到营地,也没人拦得了他。邱广寒初时以为这重伤之人是凌厉假扮的卓燕,倒是吓了一跳,待到得知真相,却又不知该庆幸,还是重新换一种担心的情绪了。
除开卓燕的重伤,众人平安回来的喜悦自然是更主要的,姜菲与林芷相见,更是百感交集。
邱广寒疑惑于凌厉与苏扶风的未归,只是拓跋孤已去了安静所在救卓燕性命。她只得让旁人来回答疑问。
程方愈该是对来龙去脉最清楚的人。但他却被拓跋孤叫去守在了附近。于是顾世忠说了他看到的。邵宣也说了他看到的,林芷说了她看到的,整个故事,大约也拼凑出来了。
也就是说瞿安也受了重伤,所以他们留在那里了?这样不要紧么?朱雀他
以瞿安这层关系来看,他不会动凌公子和苏姑娘的。林芷道。他这个人,邱姑娘也多少该有些了解才是。
嗯但但现在慕容荇才是作主的人,我却不得不担心林姑娘。我只是实话实说,希望你莫生气。
林芷却只是笑笑。所以,我不是来了么?
邱广寒略略一怔,道,你特意跟来的么?
其实与他们在一起,我听到的、看到的事情,都不是我本意愿意做的事情,有时候我也痛苦得很。所以这一次遇到这个机会,我忽然想,我便离开他一阵。也许反而好些我在你们手里,他必也不敢对凌公子他们有什么歹意。
邱广寒撇嘴道。我却怕他心狠手辣,到时你也制不住他。你真那么相信一个连自己师父都会杀的人么?
如今我与他之间,已没什么信与不信之说了,反正我若性命不保,他也活不成。
众人都是听得有些莫名,正要开口相问,却忽听拓跋孤运功之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听声音,显是卓燕。
众人一时都站了起来,只见那边的程方愈看了看,摇手示意并无要事。
也许他伤得太重,救治之时,太过痛苦了。邱广寒叹了口气道。卓燕想来,还真的没听过他曾有这般大叫。
总觉得他有极多的事情埋在心里都未说。林芷也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觉得朱雀山庄做的事情有什么好的,但他决计不是个坏人。
瞧来他很照顾你了?邱广寒笑道。不消说,慕容荇与他的关系必也是因你这些话变得坏了的不过慕容荇与谁都这般勾心斗角,算不得奇怪。
我就是不喜欢他这一点。林芷轻轻地道。他对人的猜疑太重,又不愿意为旁人考虑与分担一些
她说着,只是叹了口气,下意识想去看看本在一边的姜菲,抬头却已不见她人。小师妹呢?她奇道。
方才就一个人跑开啦。邱广寒道。怕是她到现在都接受不了慕容荇害死了她爹的事实吧。
是我不好。林芷垂首道。我本是没有面目再见小师妹的了。
姜菲一见到林芷,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早知慕容荇未死,但不知为何,不见他面,总仍是怀有一丝“也许一切皆是谎言,他并不是个坏人”的幻想。然而,林芷的出现等同于告诉她,没有这种可能了。
她与林芷,本是如此好的师姐妹;她也曾为了救她而涉险只是现在,她们的立场却已不同了。这一时之间让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因为若慕容荇真的害死了水寨中的那许多人,那么她与林芷也该成了仇人而如今的相遇里却并没有这种气氛,这种微妙的感觉,以姜菲的性情,处理不来。她只会更难受。
一个人来这里?她忽地听到身后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