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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他表情,似乎是戏言。他嗤地一笑,举杯掩饰。如若真当我是朋友,洞主也便不要提这般话题为好。(。)
二二五()
两下里都似真似假地笑了,又一饮而尽,卓燕叹一口道,你倒好了,赢了这赌约,从此我便不能找邱姑娘麻烦,可是我呢,朱雀洞的事情又未顾好,两下里落空,不免要受罚,不似你美人相伴,快活逍遥。
他说着,又喝了一杯。
洞主也不消如此说——这一年来承蒙洞主照顾,多次救凌厉脱险,凌厉自当铭记于心。洞主纵然一席酒后就不当我是朋友,但凌厉却总不会恩将仇报便了。
风似是小了一些。城里的花灯喧闹声渐低渐沉,夜已深了,寒山寺传来闷而厚的钟响,悠长,却又动人心魄。
说起来,为什么突然要换地方呢?沉默半晌,邱广寒道。原来不是说“老地方”么?
因为突然想来这里。卓燕说着一句并不能令人信服的借口。
酒壶空了,邱广寒换了一壶温上。你为什么不喜欢见光?她又问。偏选这黑漆漆的郊外。
因为……在朱雀洞久了吧。卓燕仍是说着一句并不成为理由的理由。
邱广寒嘻嘻笑了,给三人的杯中都斟了酒。今天口气很消沉的样子?倒不似卓洞主了——来输了赌约总还是耿耿于怀吧?
天还没亮呢。凌厉插言道。我们那赌约缔下,也是快到正月十六的早上了,现在说来还不满一年——说不定还有机会?他笑了起来。
二位何必取笑,已说了不说这煞风景的话题。
好,不说。再干一杯!凌厉举杯。与二人酒杯相碰。
我倒还有个疑惑。凌厉道。前几日你劝我们尽早离开江阴。当时是否有什么特殊的事?
这还不简单,“一箭勾魂”他……
他怎么?凌厉听他只说了一半,不觉奇怪。
但卓燕张口,却没再能说出话来。昏黄的火光跳跃中只见他运足口气将酒一喷——因为太突然,所以竟叫人反应不过来。只见他手上一紧,酒杯已应声而碎。呼吸浊重间,他声音变得嘶哑。
你……在酒里下毒?
什么?凌厉大惊。别动,我!
卓燕的一双眼睛已扫至邱广寒脸上。她的脸上。表情却悠闲,甚至很轻快,甚至带着一些恶毒的嘲讽。
他突然明白了,拂开凌厉的手,嘶声大笑起来,这笑声在这夜里,竟显得凄厉而恐怖。
你输了,凌厉,你终于是输了!
这一年的赌约,他终于输在最后一刻。狡猾如卓燕。也料不到那个沉默的、神态亲昵的邱广寒,早预谋了这场变局。
凌厉只见他口中吐出极多色泽失真的血来。他猛地转头去邱广寒。他也到了她这悠闲、轻快。甚至带着恶毒的嘲讽的神情。
是你下的毒?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解药呢?快交出来!
你干什么呀!邱广寒带着种不知是真是假的不解。这个人阴魂不散地跟着你,本来就够惹人厌的了——而且他武功高过你,天亮之后,谁知道他会不会对你动手!
你交不交出来?凌厉手抬起,剑鞘指向她,她退了一步。
好心没好报。她哼了一声。我这都是为你好!
广寒!凌厉摇头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好不容易才过了这一年,你……你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的,你不要这样!
可是若不是因为这个人,我们哪里会过得这么辛苦?什么一年之约,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凌大哥,我是为了你,只为了你,只有你是我不想到有事的——他根本没安好心,你还当他是朋友,我可不想见你以后一天毁在他手里!
你……
凌厉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陡然间腹中一阵剧痛,手中长剑下意识向下一拄,重重喘气。
你对我也……
你当然也中了毒的。邱广寒道。我们三个人喝的是一样的酒,只不过我是纯阴之体,自然没事;你也百毒不侵久矣,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毒性很猛,你毕竟不是我,要受一点药性渐退的苦楚;至于他——
她了卓燕一眼。卓燕口鼻流血,早已倒在地上。
凌厉胸口剧痛,无力抬剑,只强忍痛楚道,你可知道,广寒,你这样做——你这样做,我为你付出的这一切,这一年我们所有人关心你的一切,就全都毁了——卓燕是我们的对头,但他决不是坏人,如你这样做,你与……与那些滥杀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分别?
我本来就是纯阴之体,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好人了!邱广寒道。你还是省些力气,早点将毒化解了,我们一起去朱雀洞找人。我早想过了,他不让我们去九华山附近的“老地方”,一定有原因的——我们偏去,一定能找到线索的!
凌厉不再说话。毒性蔓延开来,与那一些解毒的血气相冲撞,浑身都剧痛了,只余呼吸的力量,还可支持。他想我算是“百毒不侵”的身体都反应得这样厉害,这毒定是见血封喉——极猛的性子。他嘴唇咬得发白。他想等我恢复了之后——广寒,我又该怎样对你?我不认识这样的你。这个方才还如此亲昵的你,难道真如卓燕所说,早已不是表面上这样的吗?
邱广寒见他手指屈拢,指节已发白,知道他心中已是极恨,道,你还生气?反正,反正你往后就会知道,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什么你输你赢,根本不重要。他人都死了,管什么输赢。
我……我若现在能动……凌厉牙缝中迸道。……广寒,我一定狠狠地打你,打到你清醒为止!
你,你这人!邱广寒当真生气了。凌厉,我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可你要是这么不识好歹。那好。我们各走各路。你也别怪我!
凌厉只见她将那银黑的剑鞘举过头顶。没错,我不是好人,你们本来就信错我了——请你也转告我哥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用心——如今也便不必找我了,我自有我的选择、我的去路!
凌厉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却也只来得及动了一动——嘴唇吐出四个字。不要,广寒。他知道,她这剑鞘一下来。那些维系着的一切情分或许就要永永远远地断了。纵然再是不相信,她也是卓燕所说的那个邱广寒,而不再是自己信任的那个邱广寒了。
可她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剑鞘向他头顶用力砸下,他阖上双目,失去了知觉。
别怪我。邱广寒的身体才有些颤抖,仍是喃喃道,凌大哥,真的别怪我……
她才抛下剑,匆匆转身,却做了一件奇怪的事。
她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来。塞入卓燕口唇。
…
天光明媚。
凌厉醒来的时候,正月十六的早晨。天光明媚。并不在昨夜那个寒冷荒凉的地方,而是——
小哥,总算是醒了!传来的是有人很是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他转头,表情有些木然,似乎还未从昏沉中醒过来。那张脸,有些熟悉。他想坐起,脑后却仍是隐隐一痛,逼他枕在了原处。
是……是你们呀……他勉励一笑,可是那尚未转过弯来的脑海里,却偏偏记得有些什么事,活该他要哭。
照在床边的是夫妇两个,一年前他与伊鸷妙一战后伤重,邱广寒曾陪他在这茶棚夫妇家中借宿了一晚。可是他又怎料得到一年后的他,竟会在同一个地方,被邱广寒所伤。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强锁住心中那关于昨晚的回忆,小心翼翼地提问——其实当然是希望听到一些好的回答。比如,她送他来的——之类。
我正想问小哥呢!那妇人讶异道。今早去山里汲泉水,就到小哥躺在山路上——真把我吓坏了!莫非是遭了什么坏人了?
我……我……没事。凌厉没听到想要的回答,只是昏昏沉沉地应声。
怎么就你一人呢?那丈夫又问道。小媳妇呢?
凌厉心中冷笑,却只是绝望而失语。她么,她走了……他眼神空洞。
夫妇两人未料到这年轻人竟突然流起泪,顿时慌了,只以为“小媳妇”是什么原因没了,连连懊悔勾起他伤心事,只是哑口无言。凌厉自己也未料到自己竟便这样流出泪来。他只觉得自己要嚎啕大哭一场,慌忙以手挡眼,强忍了,道,我没什么,当真没什么——这边走了,不打扰二位……
但那眼泪却终于止不住。愈是遮掩堵捂,愈是泉涌般横流。他竟是在痛哭,为这突如其来的、痛彻心扉的,又或许是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来得太快的打击而抑制不住地痛哭。
我终于拦不住你——我终于不是那个可以救你的人。那拼命想锁住不泄露的昨晚,却终于如这眼泪一般,透指而出,画满了他有生以来最痛的一场心境。
那夫妇两个他突然孩子似的哭得伤心,都是暗暗同情,料想这对小夫妻素来恩爱,若如此标致又贤惠的女子去了,他自然承受不住,当下也只相视叹气,亦不好相劝,支腿去棚里准备,由他自哭。
他哭了许久。他愿意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不相信她的改变,发狂地去找她,却不料哭完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心如死灰——这或者是因为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什么样的她是可以挽回的,而什么样的她已经不能挽回。与他怄气、态度冷淡的邱广寒会令他难过,却不曾令他绝望——可是他此刻这感觉,真的只能叫作绝望,对么?
他仿佛知道他失去了她,永远地失去了。
然而,他从不曾知道,数个时辰之前——在他晕倒在那荒凄凄山滨的石桌边上的时候,这个绝情如斯的女子,曾用她冰凉的手,最后一次抚摩过他的脸颊。
灯笼的光黯淡,黯淡得她几乎要什么都不清。她坐在那里。左边是凌厉。右边是卓燕。她在等右边的人醒来。目光却停留在左边。
这一刻她的心里是平静的,空洞的,超脱的。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