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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客人回来了。客人……!
来得倒是很快。张弓长哼了一声回转身,俞瑞已抢入船舱。
你什么意思?他见面第一句话道。
突然想见见苏姑娘嘛——从来也没见过,多少是个遗憾,你说对么?张弓长嘻嘻笑道。
俞瑞却是阴沉着脸,郁郁地道,出来说话!
有什么事要瞒着苏姑娘么?张弓长不以为然地道。俞瑞却早顾自走出了。张弓长无奈。也只得跟了出去。
苏扶风多少有点好奇,竭力细听,却不料俞瑞声音压得极低,只能听见张弓长说的几个字。
……作个交换的,可不是说……
……照我未必可信。金牌杀手的……
……都没见过,也就瞿安……
瞿安?苏扶风突然捕捉到这个名字。但再细听,却又没了下文,只得再凝神听点别的。只不知俞瑞说了什么,张弓长又道。
……尚有其它……不是我……会有旁人……多休息两天……
末了,她尚在聚精会神,船帘却又一掀,张弓长在舱口笑道,我便先走了,苏姑娘,今日幸会,我们山庄里见罢!
苏扶风只是不理睬他,心里却在盘算。
山庄?他说的是哪个山庄?
所以,这个晚上,她第一次开口问了俞瑞。
我们是去哪儿?
俞瑞沉默了许久,才了她一眼道,朱雀山庄。
船舵不知是张弓长来时刻意破坏了,还是偶然损伤,竟是从中裂了道口子。船便在这岸边继续停靠了两日,直到第三日上,才修整完毕上路。
苏扶风这颗心却决计不能平静了。张弓长究竟是什么人?起来似乎与朱雀山庄有关。俞瑞为什么要带自己去朱雀山庄呢?他与朱雀山庄,又是什么关系?瞿安和朱雀山庄,是不是也有关系呢?
她当然猜不出来,只是,本就失眠的夜,更加失眠。
冬日严寒,江水浅处,竟是结起冰来。舟行困难,不多日只好又停下了。
客人,来这日子也不方便行船呀!那船夫道。一干船夫都跳着脚,显已冷极。
俞瑞微微思索,来这冰三两日也化不了——也罢,先将钱与你们结了——我们改行陆路便是。
几名船夫见他愿行结账,也极是高兴。俞瑞只叫他们稍待,自入舱中。
锁匙轻轻一旋,苏扶风手足顿时自由。大哥,路上怕也不好走吧?苏扶风疑虑。
俞瑞却将一个布袋向她一掷。去,与他们将账结了。
苏扶风只得哦了一声,伸手去抓布袋道,总共该是……
这一刹那她的脸色却变了。那布袋里哪里是什么银两。她一摸便已心中雪亮。细链、铁菱角——这是她苏扶风用来杀人的器具!
大哥……她声音略为发颤。
俞瑞却皱了皱眉。怎么?
没什么。苏扶风将身上大衣裹紧了些,打开那布袋,将那冰凉凉的东西都握在手上。她自然应该想到的,以俞瑞的小心,他又怎可能留下这些人的性命。她再向他了一眼,低头掀开了帘子。俞瑞目送着她。外面只是轻微的啊——呀轻轻几声,最后一个人也只不过刚起了一半的惊讶还未及完全迸发,便已成了苏扶风手下不知第几个冤魂。
苏扶风向船舱里走进。尽管裘皮大衣略长,她的双腿还是裸露着。那日俞瑞说去买套新衣裳回来。却并未兑现。苏扶风料想那日张弓长该是与他约好在集市中某处见面,却故意避了他先来船上;俞瑞久等不至。自是觉出不妙,急急赶回——所以那日匆忙中未曾购了新衣,她也便不再提起。蜷坐在舱中时,她尚可用大衣掩住双腿,此刻站立起来,修长双腿却是一览无遗。
她再瞧了俞瑞一眼,后者没收了她的杀人用具。她回头,去捡自己那条聊胜于无的裙子。冷风在她光滑的腿上吹起小小的疙瘩来。她略显忙乱地将裙子系上。俞瑞却在一旁着。似乎是欣赏某种绝美的风景。
你这裙子破了。他到她穿上了,才开口说道。不如——你把那些船夫的衣裤拿来穿了,扮作个男人,我们上路方便些。
苏扶风亦不多说,只哦了一声,出去了。
裘衣布服,很不协调。
水边静谧。并无人烟。苏扶风知晓这般装束只是权宜,是以跟着俞瑞缓缓走过山坡,也没说什么话。坡上树木极盛,低矮灌木尤多,即使是冬天也在她大衣上一一沾染刺扎。
过了这边,我买身新衣给你。俞瑞又许诺。
苏扶风仍不言语。只顾低头行走。胸襟上还带着那船夫的一道血。
俞瑞却突然上前,恶狠狠地从后面捏住了她的下颌。
你以后再敢光着两条腿就去见人!?就算是死人,也不准,听见没有!
苏扶风面无表情地停住了步子任他蹂躏。她自然并非因为那些船夫即将死在自己手上,便无顾忌地这般去见人——她只是觉得自己已不再在乎任何事。所以,怎样见人。见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那一边的苏折羽在睡梦中一颤,惊醒过来。
午后,暖洋洋——屋角的炉子将室内熏得好似春天。
她忍住梦中的惊悸,抚住胸口。梦中的景象一瞬间已模糊了,她只隐约记得与苏扶风有关。
忧虑重又升起。数日前提起找苏扶风的事情之后,这几日却又没了动静。她不欲令拓跋孤厌烦,亦不好意思再提,可是,总不会就此不了了之?
她呆呆地抱被坐着。窗前的水仙散出了香气,浓郁得一山腊梅都失了颜色。
我要再问问他。她下定了决心。无论主人有多么的忙,我一定要求他帮帮扶风。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却原来只是紧紧攥住了被子的一边,在屈起的膝盖上揉动着。
外面只突然传来一阵啾啾的鸣叫。她心神微微一分,门一开,那小玉直直地便冲她飞来。她惊喜得呆了,伸手去接,室门处拓跋孤的影子已覆了上来。
来它还是比较喜欢你。他笑道。
主人……在哪里找见它的?苏折羽一时兴奋地忘了别的事,从床上跳了下来,迎上去。
刚睡醒么?拓跋孤随手拨了拨她的发。多穿点。
这沉静的口气叫苏折羽也沉静下来。她想起要说的话,一咬牙道,主人,其实折羽有话要……
去多穿点。拓跋孤打断她。我有事要说。
苏折羽心中咦了一声,也便听话地点头,去披起了衣服,套上长裳。
主人中午一直没回来——是因为小玉吗?她试图缓解这叫他注视的尴尬。
不是。拓跋孤轻轻扶出她被外衣裹住了的长发。中午——正好庄劼来了。
庄劼?苏折羽的眼睛瞪大了起来。他……他又来了?他怎么说?他答应主人的条件了吗?
他倒的确是急着答应了。拓跋孤道。只是……情况有变。
情况怎么有变?是不是扶风她……
拓跋孤只见她脸色已是煞白,眼眶都红了,不由皱一皱眉道,你在想什么?苏扶风,我都说了绝对不会有事。
我……折羽只是……她又一次不安地揉住衣角。只是方才做了恶梦,我以为……
拓跋孤着她,略一停顿,道,这段日子我都没让你怎么走动,恐怕你还未必知道“一箭勾魂张弓长”这个人?
苏折羽摇摇头。不知道。
“箭”是“弓箭”之“箭”。我先前也只是听说“一箭勾魂”这四个字。此人是新近江湖中崛起的一名杀手。半月以来在江北做下了好几件大案——今日庄劼前来,我才知此人也是天都会的。
他又停了一下。在床沿上坐下了。庄劼先前也并不知晓,直到有一天在天都峰碰到此人——此人非常趾高气扬,还带着一封俞瑞的信,说是苏扶风会跟着俞瑞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天都会金牌杀手的位子,现在让给他张弓长了。
什么?苏折羽吃了一惊。他——天都的金牌杀手?
目前身份是这样。此人来历不明,但天都会本就因俞瑞和苏扶风久不出现正有几分焦躁不安,此人带的俞瑞书信又似不假——众人自然相信他是俞瑞派来暂时稳定天都会的。据说他手中仍有几个要紧名字,而且来到天都之后。也很慷慨以一个杀手身份接受庄劼这边的一些指派,自然没人有理由怀疑他了。
那……那但是这样一来,意思就是现在俞瑞人虽不在,却仍在通过此人操纵天都会?
正是如此,所以庄劼觉出棘手,似乎俞瑞在培养自己的党羽,将一些亲信凭空放进天都会。这对他不利——当然。对我们也不利。庄劼急于答应我的条件,就是想利用我们先设法把张弓长此人除掉。
但暗杀不正是他们所长——庄劼有此想法,他也有自己的亲信,他动手不是更好?
我本也打算如此问他,不过——折羽,你不是想知道扶风在哪儿么?
苏折羽微微一怔。难道……
张弓长一定知道俞瑞的下落——也就知道苏扶风的下落。所以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下来。
多谢……多谢主人!苏折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先别高兴得太早。拓跋孤揉了揉她的手背,拉她坐到身边。据庄劼说,张弓长今天一早刚刚离开徽州——他前一阵似乎又去见过俞瑞,接了另一个任务回来,这次便是出发去做这件事了。
主人的意思是。张弓长如今不在这附近——暂时也没法动手了?
对。好在庄劼听他说起过这次不会太远,那么与其我们急着动手。不如在这里等等。只要张弓长人一回徽州,庄劼便会通知我,我便派人下手。
他说着,了苏折羽一眼,瞧她似在思索,不由轻轻一笑,道,你还是心急?
苏折羽摇摇头,道,如今有线索,折羽就很高兴了,就等他一等吧。
拓跋孤轻轻一搂她纤细的腰身。倒不如祷告他千万莫要在这次任务失手被杀了才好?
苏折羽似是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