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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唐生智一发话;唐邵昌立刻缩了脖子,低下头去老实吃饭。
这当口,唐邵明忽然想起芸芝与他说过的话,便搁下筷子小心翼翼地往前倾了倾,与吃着清粥咸菜的唐生智打着商量:“父亲,过些日子周叔就要到南京了,我是不是……”
周斓与蒋百里来京之事,唐生智自然比他早一步知晓,此时不动声色打断他的话头:“安心上工,军校那头不许告假。”一句话断了唐邵明躲懒回家的念想。
唐邵明张张嘴,半截话还憋在嗓子里就教他父亲猜到了意图,泄气地答应一声,闷头吃他的鸡汤。
直到两人坐到车上,把着方向盘的唐邵平依旧带着清早的愉悦心情。唐邵明连吃两顿枸杞人参炖的鸡汤,鼻血都快要补出来,他浑身热腾腾地有些难过,随手松了松芸芝给他绑得十分板正的领带。
唐邵平极重整洁,他瞥了一眼反光镜顿时觉到唐邵明身上别扭,便出声提醒:“成什么样子,系好!”
唐邵明没动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哥,转而低下脑袋搓着红肿的掌根。
唐邵平目不斜视盯着前头的路,道:“怎么了?”
唐邵明捂着几乎给沙石磨破皮的细白手掌,慢慢抬起头,“我一个翻译文稿的副官,不用冲锋陷阵,经不住这么个操法。你跟孙团长说说,放过我罢……”
“当兵都得操课,叫什么屈!”唐邵平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子神龙摆尾似的转了个弯,“求我没用,抚民与我说了,这是魏将军的意思。”
唐邵明把头靠着挡风玻璃,闷着气不说话。
唐邵平伸过手在他弟弟硬茬茬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又道:“德国人算的一向清楚,能给你挂上国防军中尉的衔,自然不是平白送的。不光操课,余下的也得补齐。”
唐邵明看着窗外渐渐向后退去的行人,随口道:“补齐了有什么用,难道要发我去前线?”
“顾问团一向在前线指挥作战。”唐邵平似乎是自言自语,“都是些不怕死的。”
唐邵明干笑一声:“魏将军位高权重,不可能亲上火线。我也轮不着罢。”
“你错了。”唐邵平猛踩一脚刹车,滋啦一声长长的胶皮摩擦的声响,车子踮起后轮往前跳了两下,惯性带得唐邵明身子往前一冲。“我第一次见魏采尔将军,就是在淞沪前线。”
唐邵明手撑着玻璃,这才没撞上去。唐邵平扶了他一把,已接着说下去。“就是两年前日本人在上海挑事那回。”
唐邵明想起了些书上看过的片段,忍不住问道:“一二八?当时不是蒋光鼐带着十九路军在打,魏将军也去了?”
唐邵平点点头:“驻守上海的不止我们十九路军,还有税警总团。后来张治中带着第五军也去了。这第五军是原先张治中的87师,俞济时的88师,唐光霁的教导总队再加独立炮兵第一团的山炮营合编的,算是嫡系中的精锐。”
唐邵明摸摸下巴,脸上浮出一丝了然的微笑:“既是蒋校长的中央军,那第五军的指挥官其实是魏将军。”
唐邵平赞许地拍了他弟弟大腿一把,续又说道:“不错。后来不只第五军,十九路军、十八军乃至宪兵团,都按他的意思部署。他自从二月中旬带兵入了阵地,就不曾下过火线。”唐邵平停了一会,低下头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庙行一役,日本人炸死了魏采尔的两个副官,其中一个就死在我眼前。”唐邵平无事似的继续讲下去,“那小子也是个黄毛,平日里聒噪得很,营里的人都烦死了他,谁料那天嘭的一声,脑浆子溅了我一脸……”
唐邵明听了这桩事,头皮很有些发麻,他摸摸腕上的手表,岔开话题,“哥,快开车罢,要到点了。”
唐邵平重又握上方向盘,脚踩油门突突地发动了车。“庙行那一仗打得不错,没白死……”唐邵平这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模模糊糊,听不分明。
“又下雨了。”唐邵明看着淅淅沥沥顺着玻璃滚落的雨,随口说了一句。
原本擦得纤尘不染的雪佛兰在阴雨绵绵的大街上开了好一段路,车窗都溅上了脏污的泥迹。唐邵明很不欲那红白脑浆四溅的场景继续萦绕在他眼前,便随便搜罗个问题,去与他大哥搭话:“魏将军领兵,为何让日本人得了便宜。”他话一出口,登时觉得自己这问题愚蠢得真是讨打。
“停战,我们不吃亏。街面上说的,看看就罢。”唐邵平淡淡地看了唐邵明一眼,平静道,“中日战力悬殊,打不赢。自从日本人在浏河登陆,仗就不好打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少了些温度,好似根本就是个局外人。
“我知道。”唐邵明叹了口气,头慢慢往后仰在椅背上。他两眼直直地盯着低矮到让人觉得压抑的车顶棚,“我没有责怪的意思。战场上的事,不是一个人决定得了的,亦不是逞血气之勇。”
“停战是最好的选择。”唐邵平像是在解释刚刚的话,又像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整个中国,不是只有一个上海。赢得了一仗,未必赢得下整个战局。”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唐邵明两手抱在脑后,闭上眼睛静默地听雨点击打车窗的声响,“我愿意等。”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一更新。某继续为考试而崩溃。
50第四十九章 生意人()
兄弟二人各自怀着心事;只管看路行车都不再言语。待到了军校;雨下得越发大了,唐邵平斜撑着伞执意箍着他弟弟膀子一道走,大半身子都淋得透湿。
不远处;魏将军的车也开了进来。魏将军看着窗外;见两个身形高大的军官勾肩搭背地挤在一把伞下走路;很有些别扭。其中一个穿着德军制服的背影看着有几分眼熟,另一个却是个**的校官。
顾问团的人常驻中央军校的并不多,加之他们来华之前国防部交代的纪律条款十分严苛;是以无论是现役还是退役的德国教官,与军校的中国官佐私下相熟的极少,魏将军叫司机缓了车速;隔着十几米慢慢跟着,直到那两人进了顾问室所在的小白楼。
唐邵明在楼梯口站定了,转眼见着唐邵平半边袖子都浸了水贴在手臂上,便抓着他衣袖拧了两把,挤出好多水来,微微低着脑袋说道:“哥,你不必总是看顾我。”
唐邵平抽回胳膊,在唐邵明臂上攥了攥,笑道:“翅膀硬了?”昨日在海州填鸭锻炼了一个中午,手臂上的肌肉还真僵硬得与石头有的一比。唐邵明叫他捏得生疼,脸抽了抽,抬眼却见魏将军正朝这边走。
“去罢!过些日子我也得去孝陵卫,照看不了你多久了。”唐邵平松开手,在他胸前捶了一拳,“难得魏将军上心,打起精神学着,早晚有用!”
唐邵明觉到他哥啰嗦得紧,敷衍地摆摆手,夹着被唐太太和他芸姐强塞的各种吃食撑得鼓鼓囊囊的皮包转身上楼。
梅副官这日还是来得来打不动地早。有两日没见,梅副官一进门就给了他一个结实熊抱。“唐,你还好?”
唐邵明笑着点点头,扎稳了步子硬扛上去,在梅副官背上砰砰拍了两下以示回礼。
唐邵明走到自个的位子上,刚把皮包拉开条缝,一股带着烤炭气味的肉香就迫不及待溢了出来。唐生智的示下果然有用,厨子们连夜给这位操了小半天就脚步虚浮的二少爷整治了熏烤牛肉,补他身子的亏空。
牛肉还热乎着,香喷喷的味道飘了一屋子,梅副官虽背着身极尽克制地擦着早已纤尘不染的打字机,仍然叫唐邵明听见了他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声。梅副官脸上一红,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结结巴巴赞了一句:“真香……”
唐邵明晓得魏将军就要上来,赶紧把窗子四敞大开,又从抽屉里扒出个空地,将油纸包拢严实了塞进去。果然他刚收拾停当,魏将军就出现在门口。魏将军只看了他一眼,还未开口,唐邵明就晓得是要叫他去述职,便赶紧走了过去。
唐邵明穿越之前的工作便是务求小心严谨,不得有丝毫纰漏,是以在开口之前自然而然地就从上衣口袋摸出魏、塞两位将军的亲笔授权书,放在桌上轻轻推到魏将军面前。他说话简单扼要,三五分钟就把自己在税警总团做的各项事务与魏将军交代清楚,只将面见施泰因那一节一笔带过。
魏将军瞄了一眼桌上那熟悉的信纸,不动声色地拿起绒布细细擦拭他的金链眼镜。魏将军默不作声地听着唐邵明条理清楚地把事情一件件讲完,半晌,终于抬起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唐中尉,施泰因提点过你?”
唐邵明不知他此言何意,先是一怔,紧着又把刚才说的话在肚子里过了一回,答道:“没有,长官。”
魏将军站起身,慢慢踱到他身旁,将那板正叠着的授权书慢慢塞进他左胸口袋里,“很好。在军中做事,一旦行差踏错,”魏将军右手慢慢比出个八字,在唐邵明心口不轻不重地抵了上去。“轻者,你可能正在回柏林军事法庭受审的路上;重者,可能直接就是一颗这个。”
唐邵明全神戒备地听着,小心翼翼地点头应了一声。
“你很有做军人的自觉。”魏将军看着他,嘴边现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只是太过小心,小心到让我怀疑这趟是不是选错了人。”
“长官,我做错了什么吗?”唐邵明小心翼翼地揣摩着魏将军的话。
魏将军摇摇头,又点了一下头。“知道为何派你去税警总团么?”
“不知道。”唐邵明答得十分干脆利落。这个问题他揣度了良久,一直想不通魏将军为何会让他这么个白坯似的新副官去海州现眼。“长官的意思是?”
魏将军看了一眼房间紧闭的厚实木门,转过身去背对着唐邵明:“暂时不要让他们签下一号战车的订单。”
“为什么。”唐邵明眼皮动了动。德军顾问团来华,除了负责整军,一项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