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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常人呐。”心头虽想,却也不露口舌,上前商妥了银两,约定时辰,便将二人送出驿馆。石生二人又赏与马夫些许钱银,这才返回客栈歇息。
次日,卯时,天色未明,二人早已随众踏上遥途。闲来无事,自然东拉西扯,才知一队人马皆是走脚买卖之人,本在西禺境内行商串卖,自从听闻钱大门路极广,这才东凑西拼促了一队。而钱大为人脾性蛮横,但素为守时颇重端行,言行长次拿捏,何时至处,均不得违,凡有越矩不规者尽数弊除。初时众人亦存微词,可钱大实时知世,四五年来走南闯北不曾亏损分毫,为人信服,是以众人亦自相承其性,毕竟买卖逐利,钱银进帐,谁闲多言。
自打出了临歇小镇,一队人马净捡幽僻小道,沿着中州地界,盘山北行。二人均忖官道坦途,亦有大小驿馆分近左右,何至荒郊野宿,人劳马乏,可此终究旁人门路,只得耐着性子颠晃遥途。
这一日,路至中途,忽见一树横置路间,车马缓顿,却不见一人上前清理,皆自或说或笑插科打诨。此时钱大一人踱近树旁敲了四下,霎时林道两边各窜一人,背上均负一口红巾阔刀,岂不正是那劫道敛财之徒,可众下依旧不觉。石、梁正起疑惑,却不知钱大与人交涉如何,只见二人忙地作揖鞠礼,又自道旁唤出十数余众,清了横枝,目送车马不现方罢。梁安难抑奇心,寻隙问与朱重,却闻:“他未曾道,我等亦不旁询,只管赚了银两便是,如若搅恼,岂不白白失了囊中白子。”
月余间,每日里清水干馍,露宿郊野,已教人乏慌不好受,偏偏天不作美,阴雨不绝,直下了四五日,更绝劳困。三日前,本抵北祁境上,可钱大依旧偏行小道,不入城户。这一日午时方过,雨露暂缓,而眼前青砖高垒中承“桐乡”二字顿教众人为之振奋。“啊,可算到了。”齐呼声声,连拖带拽直把车马往那城户赶去,不料临进门前却让守城兵卒截下。钱大连忙寻了门侯问询,似乎此人亦为熟识。
“嚯,众家弟兄颇为辛劳,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那门侯看了众人,吩咐手下置茶,方对钱大道:“钱大诶,你可来得稍迟了些。”
“怎的?”
“前些日子得报,黑骑将军返朝途经此地,两日前上首便已吩咐空置驿馆客栈,这城中亦是出得进不得,你若进城买卖可捞了空。”门侯苦笑一声,转道:“不过,你若走脚一宿倒还有个去处。官驿客栈或难门启,可城西尚有私驿一处,安顿无妨。拿着,待到夜时,我再去寻你喝个痛快。”说罢,解下腰牌递予钱大,又命手下放行。钱大亦知其职不易,随手入怀掏出钱囊还与门侯。“此便算是请众位弟兄的酒钱。”语毕,即吆众人赶往城西而去。
卷二 第24章:北境偶遇()
众人安顿妥当已是入夜,各自草草吃了酒食歇息。待到翌辰只听雨水淅沥,显已下了一夜,棉寒困觉,更将被褥紧裹,近至午时方才路数院中吃喝。
石生、梁安虽习武多年,但月余劳途亦感不消,此时松懈下来,竟自沉沉不醒。朦胧中渐闻人声,肚腹饥鸣,惊觉时辰不早,匆匆起身下楼与众人一并吃食。待罢,方才寻了朱重说话。
月余同途,朱重亦知二人怀急,随与旁人打发几句,便抢道:“二位,呵呵,昨夜睡的可还安稳。来来,且先喝杯热茶。”说罢,执起手旁铜壶置茶于二人面前,又道:“今晨钱大已吩咐我等一众在此歇息,待那黑骑军马过境再行,毕竟军马未过,前路盘查甚是繁密。与其途中纠缠,不如在此歇足时日,何况骡马负累,近日也上不得路。不知,二位兄弟作何打算?”梁安拿起茶杯轻嘬一口默不作声,他自望在此多歇几日,但石生挂怀沈家妖女,究竟何去,还得看他主意。心念作罢,不免浅叹一气。石生沉吟少许,喃喃道:“倘若一、两日倒罢,可黑骑军何时至此犹未可知,实是耽搁,不如”话言未尽,朱重却岔道:“这城中不过三处驿馆,官驿嘛,恐是走不得了。至于私驿,我等昨日到此已是车马一空,唯下仅余城南一处,便在城门近旁,相询无妨。”
话罢,石生谢过朱重,拉上梁安欲去,又闻“诶,诶,蓑衣带上,这天色雨水未尽,不知几时又要下将起来,免生着凉。你那托存物件且先留下,待寻了车马再来拿取罢。”石生应谢,取了蓑衣斗笠便与梁安行出门去。走不多时,钱大披着皮褂自楼上悠悠踱下,对朱重问道:“走了?”
“寻车马去了。”
“嗯这几日巡街的看得紧,叫弟兄们莫要外出晃荡,免生事端。”说罢亦自踏出驿馆,不知何去。
且说石、梁二人出了驿馆,行至街上,只见两旁店门或掩或闭,买卖无几,煞是冷清,不免唏嘘一番。待到城南,左右寻来不晓驿馆何在,只得询与城防士卒,恰时门侯撞见便与近前说话。
“二位小兄弟可是昨日随了钱大一行而来?”
“正是。”
“我方才闻听二位寻这驿馆,莫是钱大方来便走?那可真是苦了众家兄弟劳碌。”
“钱大自要多歇几日,只是我二人尚有旁事,不得不先走一步。”
“如此说来,二位小兄弟却不是与钱大一路,无怪眼生得紧。我还道这贩夫之中怎有二位如此身貌,眼拙,眼拙了。”门侯窘笑一声,接道:“可惜数日前自接报黑骑军欲过桐乡,上首便吩咐城中正街空置,以接黑骑军临,是以买卖行商去走不少,现下恐无车马再行,二位小兄弟怕要多候上几日了。”
说话当口儿,城外一骑急行而来,口中呼喝。“报——!黑骑军已至城外八里!”
门侯见状告了声自便,忙上前去:“可看得真切?”“那两面旌旗上刺‘墨’字,岂能作假!”“好,好,快!大开城门!备迎黑骑军!我去报知大人!”说罢,门侯抢上快马便去。
眼见城防士卒整装以待,梁安嘻道:“既无车马,不如留此瞧瞧这黑骑军容如何?”石生无奈,只能苦道:“也只能随你心意,还能如何。”梁安灿灿笑来,随将他拖拽旁后。这时,细雨又至,二人本想寻一茶馆酒肆,奈何无门,只好披蓑带笠置在街角,无聊观望。
约摸小半个时辰,街侧驻足候观者愈聚愈多,熙攘渐起。城门旁,一身穿官服,须及三寸之人,正自伞下焦急相候。忽而门侯快步贴近,附在耳边悄悄低语,顿教那人喜颜骤上。“快、快,将伞撤开!嗯?这衣裳快,洒些水来!”“大人这”“叫你洒便洒,何须唠话。对,对,肩上,肩上!头上!对。嗯?茶水?!你!罢了,罢了,快洒,肩上、衣摆弄湿了,快!”
就在这时,一士卒慌忙跑来,口中低呼:“黑骑将军到!”邑宰听罢,甩开门侯,进直门下拱手恭候。不多时,一队骑军穿门而过,徐徐停驻邑宰身前。只见众骑黑甲覆身,盔头遮面,长枪后负寒芒闪烁;身下战马亦教寻常高壮,锁甲翘鳞,唯余四蹄露于甲下。当中领骑,亦同玄色战甲,甲叶层叠连襟,身后披风银丝缀边,头冠顶上一对雉鸡翎子高高扬起。此人不过三旬年岁,但一双冷目却夺人心魄,威仪难当,正是黑骑军将领——墨羽。
围观人众见此阵势,喧嚣骤减。邑宰连忙上前揖道:“将军路途沉劳,下官略备薄酒,还请将军与众将官随下官上馆休歇。”语毕,忙把笑脸迎上,却见墨羽直将自己盯望,心头窃喜。“将军瞧见我这双肩潮湿,必觉雨中苦候良久,心中但有些许善意,我便好将话头上递,嘻嘻。”想来如此,面上喜色更甚,眼角亦不时自往肩上打量。不想轻轻一瞟竟教他笑颜僵白,只因一片茶叶末子贴在肩头。邑宰窘迫不堪,只得趣道:“哎呀,适才起风,不知何处吹了片树叶子来,有失仪态,还请将军勿怪。”说着,连将茶叶扫下,心里却把门侯咒骂百遍。
“是他?!”就在这时,石生轻声疑语,不知望见了谁。梁安顺他目光看去,不觉周身一紧。“是他!”随即忙扯石生衣袖,口中低喝:“走!”二人挤过人丛,愈走愈快。待到人踪稀少处,梁安猛然回身,眼见无人跟从,这才惧意稍泄。石生不明为何异样骤生,直口问言。梁安略整心绪,缓道:“方才我随你疑声看去,不想竟瞧见了魔盟中人,将剑寅!”
“便是那上袭凌云之人?”
“便是他!当时他正于一黑袍人身侧,显未察觉我身,否则难逃”
“黑袍人可有错看之处?”
“虽未得见面目,但那份气度,只瞧一眼便如缚身寒潭错不了!”
“既是魔盟中人那他亦同?!”石生锁眉,喃喃不惑,直听得梁安莫名其妙,但惊惧存心,如何细想,随即深吸一气,道:“走,此地不可再留,走!”说罢,自顾拽起石生直往驿馆而去。
第二十五章 雨夜()
待到馆中,梁安兀将细软收拾,急不可待;而石生,郁眉不展,满面繁思模样。
朱重撞见二人行事匆匆,难免问询,不想只听答言含混。待要再问,又觉二人身怀异技,莫说梁安,便这石生,一身雄力,已教常人难及,倘若惹了事端,牵连一二,亦非己身可抗。索性不再旁言,只把二人引至车马跟前,取了木匣,寒暄一路送至门口方罢。待其走后,心中哽郁不觉而起,思及未明,只得长长叹了一气。
梁安一路低首快步,眼见城门及近,天色亦愈发暗沉,顷刻间豆大般雨点洒将下来,难免焦迫益甚。不想,石生却在此时压声道:“不成!我定要去瞧个明白!”梁安本已慌切,恐教将剑寅撞见,现下听来,更添忧惧,生怕他浊了心窍,忙道:“你去瞧了如何!那沈纤芸随是上剑宗一路,与将剑寅何干。还是莫要招惹,快快离去才是。”说罢,只管拽上就走,谁想竟拉扯不动。
“你这石头,怎不听劝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