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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上烛光狻明,但一闪一闪的,照在众人脸上。
照出疑虑、照出不安、照出惊骇、与股栗。
如今的王道、石绯,或许都比当时的晨星要强。但是,晨星不能败其最逊者
,难道云梦剑派会派出最逊者来出席吗?
「凭我们的力量,不可能是云梦剑派敌手!」沈默许多之後,君弃剑终於说
话,一句肯定句。
王道、石绯、宇文离、魏灵都怔了,北川球则紧蹙眉头。
层次真的差这么多吗?
「所以……你要去鄱阳剑派谈合作?」半晌之後,魏灵讷讷的问道。
这一去,不知又要几个月……
「鄱阳剑派也未必能敌云梦……」晨星说道。
举世有人能敌云梦吗?云梦三蛟、元仁右、于仁在……
要找出能与他们面对面交手的五大高手,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事!加上鄱阳剑
派掌门昭明新亡,鄱阳剑派能有多少力量对付云梦剑派?
就连王道、石绯这么没有紧张感的人,也愈来愈觉得,时日愈过,自己的功
力愈进,云梦剑派就像是一堵墙,一堵高墙……
仰之弥高、钻之仰坚的高墙!
君弃剑心中也有一堵高墙。
这堵墙,名为君聆诗,天赋异才君聆诗。
只要有二爹在,便有一拚的可能!君弃剑信之不疑!
「这是重点。」君弃剑回答了晨星的问题:「所以,我要趁著还有半年时间
,走一趟鄱阳剑派。」
这一趟,当然不是访问、不是观光、不是游山玩水。
与其去打探消息,不如自己走一趟最快了。
晨星知道这一趟是绝对必要的,便不问馀事,只道:「何时出发?」
「天亮以後。」君弃剑即问即答。
襄州,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路过歇脚的地方,不是驻足的地方。
「要多久?」晨星又问。
「不一定。」君弃剑忽然想起了蓝沐雨、阮修竹……
他说会登门造访,只是为了探清鄱阳剑派的实力。
可是为什么此时会想起这两个女人……
「几个人?」晨星再问。
君弃剑的一还未开口,忽尔感觉到对面魏灵满怀期待的目光。
「两个。」君弃剑说道,略一顿,又补充:「绯,你和我一起去。」说完,
便起身离去了。
是该这样,不能让她有希望……
阮修竹、蓝沐雨离开山阳後,路上不敢稍停,直回彭蠡湖。
当她们踏进鄱阳剑派大门,怔了。
派中上下老小,众师兄姐含仆役共三十馀人,竟在前庭排成了左右两列,从
厅门沿伸至大门。
阮修竹的一句「不必这样欢迎我们回来」几乎便要出口,但又惊见众人披麻
戴孝、一身稿素,一望而知,这不是迎人、是送葬的行列!
元伯站在大门侧,瞥见二女呆呆挡在门口,忙将二人拉进行列中。
阮修竹入列以後,低声问道:「元伯,这是……你们在演大戏?」
到了这时候,还是不正经!元伯深叹一声,道:「你大难临头,还有心情说
笑?是昭掌门过世了!」
由怔,转愕。
蓝沐雨转头看向大厅,正见著派中的大师兄龙子期扶椁行出。
龙子期只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生得清美俊雅、英姿爽,眉宇之中是
七分刚气带著三分柔气,派中人常笑谓:「所谓美周郎,不敌龙子期!」
今日的龙子期不同了,满脸毅气、神情一丝不苟,刚气十分、柔气无存。
因为,他已经是掌门了,必须疾言厉色了。
整个鄱阳剑派,除了脚步声、啜泣声,没有其它的。
昭明是个老好人,对派中上下而言,为师、亦父、同时也是友,他的过逝,
打击鄱阳剑派极大!
「虽然外界将昭掌门的猝逝归咎於云梦剑派……」元伯低声说道,话尚未毕
,阮修竹俏脸中忽然生出三分怒意、三分杀气,咒骂道:「云梦剑派!」
蓝沐雨生怕这姐姐胡搞,忙一把将她抱住。所幸阮修竹神智尚称清明,只摇
了摇头,示意蓝沐雨不用紧张。
「不是云梦剑派!」元伯忙道:「昭掌门七十几岁了,寿终正寝,和云梦剑
派压根儿一点关系也没有……」
此时,棺椁经过面前了,蓝沐雨放开了手,与元伯、阮修竹一同跪下,送老
掌门昭明出殡。
龙子期行在棺侧,冷冷的瞄了二女一眼,而後不动声色,扶棺前行。
师父说要水葬,这棺木是要让它流到彭蠡湖上的。
棺椁出门之後,厅中众人纷纷起身,走到阮修竹、蓝沐雨面前,每个人动作
都一样:摇头、叹气,而後便各自干活去了。
小涵也是一样,她的头发更长了,一根翠玉金钗只扎住了右半部和左後半部
的头发,左额前那部份根本不管、任它盖住了左边脸庞。她看看二女,一样的摇
头、叹气……
小涵的连声叹气,其内涵正与元伯所言大事不妙相同,阮修竹给她叹得
心里发毛,右手拉著蓝沐雨、左手扯住了小涵,三个姑娘且跑且拖,直撞进了阮
修竹的房里。
阮修竹砰地关上房门,便回头直瞪著小涵,颤声道:「你……你快说,发生
什……什么事了?」
「说什么?你的、沐雨的、还是两个一起的?」小涵耸肩,一副百般无奈的
模样。
「一个一个来!都说,快说!」阮修竹急道。
「那我先说你的……」小涵在房中踱了一圈,才把这句话说完,而後定足在
阮修竹面前,缓缓说道:「其实说来也是同一件事……」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吊人胃口?阮修竹怒了,但又不敢於此时得罪小涵 ̄事
情是必定有的,若果小涵不说,等到大祸临头了,那是绝对来不及想出应变的法
子!
可如今小涵又故意兜圈子,不只阮修竹,连蓝沐雨都心急了。
小涵看了二人的表情,摇摇头,终於开口,但仍是说得很缓很缓、一顿一顿
:「咱们那位新任的龙掌门啊 ̄他认定了,是你,阮修竹,把沐雨带出去乱跑,
有违帮规,所以呢 ̄罚你,罚定了。怎么罚,还不晓得。再来,老掌门过世了,
惊动了沐雨的双亲,其实他们二老呢,也正在派中,一来,见不到沐雨的人,吓
著了。这会子,你们既然回来了,那二老是铁了心,要把沐雨带回家……老掌门
临终吩咐,他要水葬,咱们派门口啊,就是昌江,棺椁一丢便了事了,所以龙掌
门啊 ̄大概也已经回来了……你们该要晓得,老掌门呢,是很疼你们的,但是啊
,龙掌门可就……不一定罗……」
小涵足足花了一炷香时间,才把这段话说完,阮修竹不耐烦、又不敢打断她
;蓝沐雨不耐烦,也一样只能静静的听……
说完之後,阮修竹脸色铁青、蓝沐雨脸现为难。
「姐,对不起。」蓝沐雨歉然道。
若不是她坚持偷溜前往山阳,也不致如此。
阮修竹却忽然展颜莞尔一笑,道:「不差,我有办法了!」
阮修竹的鬼点子一向不少。
蓝沐雨依旧十分担忧的望著阮修竹 ̄鬼点子有是有的,但……往往也不见效
啊!只有阮修竹本人对自己的办法有信心而已!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跟著是元伯的声音:「阿竹、沐雨!子期要
你们到大厅去。」
小涵耸耸肩,头一个开门,施施然走了出去。
阮修竹、蓝沐雨来到大厅,厅中已有三人:主位上坐著一脸肃穆的新任掌门
龙子期,左边客座上则是一对五十多岁的农村夫妇。
那对夫妇,便是蓝沐雨的父母。
二人进到厅中,便直挺挺的站著。进厅之後,只有掌门看座,才能坐下,一
向是鄱阳剑派的规矩。
蓝母见到女儿,却也丝毫不卖龙子期面子,一迳起身,气呼呼的走到蓝沐雨
面前,伸手便是一个老大耳括子!
蓝沐雨没有闪、不敢闪,左颊登时多了个五爪印。
蓝母打完之後,劈头便骂:「我们家里穷,养不起你,才将你送来这里!你
不学好,居然还跷家?该打!谁教你的!」她一眼瞪向旁边的阮修竹,认定了是
这丫头带坏了自己女儿,不由分说又一掌向阮修竹脸上扫去。
但阮修竹可不是她的女儿,没道理乖乖站著让这老女人打!她身形较高,纤
腰向後一摆,上身微微後仰,蓝母一掌便挥了空。
蓝母怒了,左掌不中,换用右掌!
阮修竹也不客气,见蓝母巴掌又来,伸手一把便抓住了蓝母的手腕。
即使阮修竹并非什么绝顶高手,要制住一个平凡的中年农妇,也不为难。
阮修竹一抓之後,随即放手,同时低声道:「搞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女儿,
你说打就打?」
蓝母一怔,蓝父已急忙赶上前来将妻子制住,也连声道歉、嘘问女儿。
蓝母不肯罢休,一对农夫农妇便在厅中一铗一扭,看得阮修竹也不禁摇头,
蓝沐雨更是极为惭愧,在旁劝架。
这不劝便罢,一劝之下,蓝母更火,竟满厅追著蓝沐雨打了!
跟著,阮修竹看不过去,又在後头追著蓝母。
蓝父站在原地,无可奈何的乾著急。
闹了好一阵子,龙子期终於忍之不住,站起身、假咳两声。
任上掌门之後,龙子期的气势已超越了同侪,这一咳狻有气度,让厅中恢复
了安宁。
「二位来此,并非为了打女儿给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