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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弃剑自然无法抵抗,他只是咬牙垂首,也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发问的权利。
江闵岫看君弃剑毫不抗拒,连扭动身体或言语相讥都不作,便道:很合作,这样很好。小鬼,在我们开始谈话之前,有一件事你必须先答应我。这事儿很简单的,不管我们等会儿说了什麽、作了什麽,你都得保持冷静,不可产生任何情绪波动。若作不到,我就会判断你有很大的危险性。师老可早想砍了你了。
君弃剑自然感受得到,自己颈间那锋刃不寻常,只怕比他当初从南宫府中带出、又让聚云堂众拾去使用的那二十二柄利剑毫不稍让。但无论是不是处在剑架脖子的情况下,他如今又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应道:你说了算。
江闵岫荷荷一笑,道:小鬼挺识时务。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若不先把我的问题搞清楚,你的问题便也得不到解答。首先,你记不记得自己十天前作了些什麽?
君弃剑斜眼瞥了吴存一眼,心思此老所说的十天若属实,那便是指……那一天了。於是答道:我只记得在长安发生的事。
江闵岫道:你不记得自己出城、北渡渭水?
不记得。话说……吴老丈,你是在何处碰到晚辈的?
长安东北,黄土高原上。离长安城有七十余里远。
君弃剑沈默了。
江闵岫也是沈吟半晌,才又问道:那麽,你有否与云南苗族人接触过?尤其是蒙舍诏的黑族人。
君弃剑正欲思索,银针又跟着抖动,他一吃痛,不免咬牙闭目。江闵岫见了,便道:吴老,暂且将颈上银针除去。师老,你可得多注意了。
吴存应声动作。师古也冷笑道:那可容易,砍了这小子可是替天下除一大害,我不会手软!可不会手软啊!
银针除去,血流畅通,君弃剑的脑袋顿时清楚了许多。江闵岫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
君弃剑道:是有,还不只一个。
都是些什麽人?知不知道名字?里头可有擅使蛊毒者?
君弃剑一怔,道:你认为我中毒了?我的身体会如此虚弱,可与毒物毫无关系……
废话!你的身体状况,吴老早已说过!我问什麽,你就答什麽,别浪费我的时间!江闵岫原本声音便嘶哑,这沈声一喝,愈显阴森。这在大半夜里,在身後这株二人合抱也抱不起的大树枝荫下,更是阴暗得可怕。江闵岫现今的表情,没人看得见……
也别浪费我们的时间!师古不悦地将剑锋略移了点,紧紧贴上了君弃剑的颈项。
君弃剑吁了口气,道:我面对面曾碰过的黑族人……嗯~有中庸、仲参、药泯、杳伦四人。他没有提蓝娇桃,并不是忘了,只是认为阿桃不该与这些人的名字排在一起。
江闵岫道:除了仲参之外,都是我没听过的名字哪。吴老、师老,你们可有眉目?
师古摇头了;吴存捋着须子,道:药泯此人爷爷倒是听过,他在药界还有点名气。传说他年不及五十,却是老态龙锺、行将就木的模样,全因以身试药而起,无疑是个用药高手。自然……用毒只怕更强。
君弃剑听了,应道:那不可能!我自认戒心还足,面对这些原就已归类为敌人的对象,自然更是小心翼翼。况且我与药泯会过面的数日之後,还上到衡山与聚云堂一战,当时身体并无异状。药物的潜伏期不会这麽长。
江闵岫转视吴存,吴存毫不思索,即点头表示同意。
确实,既然他特别小心了,就不至於轻忽大意的与对方有肢体接触、又或食物有用下毒疑虑的食物;若是散布於空气中的粉末之类,必定发效更快、时效也短。换言之,那些黑族人确实都不是君弃剑发病的原因。
君弃剑见彼等三人皆不出声,遂问道:你们为何会认为我中毒了?
因为你不记得自己作过什麽。师古冷冷地应道:你根本不是人!不能算是人了呀!
不记得……?是指……我离开长安、在黄土高原上作的事吗?说来,我到底作了什麽?
你这小子当时可是……住口!
师古忿而欲言,却遭江闵岫打断。吴存则已厘清思绪,道:单纯失忆可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儿,爷爷怀疑的是,小兄弟你是否产生了幻觉?
什麽幻觉?君弃剑皱起了眉头。
难道他们知道我脑中出现了奇怪的声音?不,不可能!我不能自乱阵脚,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声音是从何而来,但至少比起眼前这三人,它对我可有益的多!我可不能自己先泄了底。
多亏天暗树荫,也没人注意到君弃剑的脸色变化。吴存已迳自言道:自大唐国土向西拓展,与大食有所接触,传入了一种色分白、红、紫、紫红的花种,此花甚美,俗称虞美人。其花若用量得宜,具有麻痹痛觉的功效,可作为止痛之用。可若使用过度,却足使人产生幻视、幻听、幻想等症状,实乃大毒之物。爷爷认为,小兄弟的症状,非常可能是产生了幻觉。
幻觉是吗。江闵岫啧声道:呿!令我想起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
大少爷想起何事?
江闵岫道:看看这小鬼的身体状况,我实在不认为他能够办得到你们所说的事儿……但十余年前,我也碰过一个浑蛋,硬是办到了他原本不可能办到的事……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便是他们的身体能力异常地大幅提升了。若说是因幻觉所致,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哪……
那不就像是天神附体吗?师古惊叫道。
吴存道:可小兄弟这状况可不像……的确,用大量药物使身体产生幻觉,从而发挥出原本潜藏的能力,这一点倒是说得通的。大少爷,你当时看到的是什麽事?那浑蛋又是何人?
那是十六年前了,在灵山顶上。江闵岫忿忿言道:那浑蛋似是中了毒,忽就杀红了眼,不分敌我一阵乱打,不论谁挡到他面前,均被其一击而倒。最终,只得请教主出手将其制伏……但教主却也一时只能与他战得平分秋色……
大少爷……慢点,大少爷!师古道:你……您刚讲灵山顶上?那您所说的教主……莫不是……云南王阁罗凤?
当然是。
嗯……这件事我们当然也知道……武林中人谁能不知呢?吴存道:那大少爷口中的浑蛋,便是因此役而名躁一时的尽断七情~段钰璘?
听到这儿。
君弃剑,终於震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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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话 起云伏烟~之四()
《问剑录》最新章节。。。
相较於君弃剑的惊愕,江闵岫却是不愠不喜地喔了一声,道:两老也知道他?是了,他在这块土地上多留了好些年,便是有些名气,也不奇怪。
吴存与师古对视了一眼,师古眼角往君弃剑一瞥,吴存了然,便道:大少爷竟也参加过灵山一役,才教咱俩人吃惊。
江闵岫一时并未答腔。
是的,江闵岫,并未成名。
武林道上对於昔年灵山一役的参与者,几乎都能列出一长串名单来。因为那些人里面,如青松、巴奇诸人,参战前便已名声显赫;徐乞、君聆诗等年轻一辈,则是在战後各自打响了招牌。
但这其中,还是有些例外。
丁叔至与江闵岫便是。
在那一役中,丁叔至前往战场,只为送剑,并未实际参与,且战後即隐居南宫府中,致力於铸剑,故罕为人知;江闵岫则是於战後立刻与其中一批人一齐离开了神州大地,去往那山外之山、天外之天,也没有再多作些使自己成名之事。
故以,丁叔至放出的传言,除昔日战友之外,实无几人能知他所要找的那位左手使刀、右手使剑的江姓公子,便是江闵岫。
君弃剑惊则惊矣,却并未走神,也仔细地听进了这句话。他意识到,原来师古、吴存二老,与江闵岫并不是那麽的熟识……至少,不是长年相识的关系。
但在这几句话中听出端倪的,可不只是君弃剑。沈默一阵後,师古悄悄地向吴存使了个眼色,吴存查觉,思索一阵後,缓缓开口问道:大少爷,那灵山之战的参战者中,颇有些人於战後忽尔不知所踪,天下人皆不知其所往。大少爷莫不是……
江闵岫冷冷地瞥了吴存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头,而後沈声道:既已有约在先,我定会践约,两老急些什麽?此时,不应先解决这小鬼的问题吗?
即使身已大残,江闵岫却不愧是经历过惊涛骇浪之人,这一瞥、一语,其威势也令吴存这老江湖为之震慑。吴存诺诺连声,不敢再说。
江闵岫这才将态度放缓,道:方才听吴老所言,似乎不仅仅是听过那浑蛋的名头而已?
孰知吴存听闻此言,竟难止股栗,一时出不了声。师古於是接过话头,应道:大少爷所料不差,咱哥俩的确曾见过他,见过他的。那是……七年前的事儿。没错,七年前的事儿了。
喔~江闵岫发出荷荷声,阴阴地笑了,道:也不只是一面之缘吧?
是……是。不只一面,那是老哥哥在路上碰着,多管闲事,就要上去替他治病。我当时也劝老哥哥不要,我当时也劝啊!但老哥哥不听啊!师古也被吓着了,如惊弓之鸟般颤颤回答。不只是话声颤,连手都在颤,手上所持之剑自然也颤,颤着颤着,颤破了君弃剑颈间的皮肤,薄薄淡淡地流出了点血来。
荷哈~江闵岫却被逗乐了,道:那浑蛋,也会生病?
吴存此时才勉强定下神来,应道:不……严格来说,不是生病。爷爷当时只是看了那厮形容奇怪,於是前去细观他的神色。但那厮明明看着奇怪,爷爷却一时寻不着怪在何处,於是要求把脉。但那厮却不言不动、不怒不喜,还是旁儿那女子替他抬手卷袖。爷爷……当时脉一把下去,可真吓得不轻哪!那厮明明是个活人,却似铜像人偶一般,不仅仅是毫无表情、情绪,甚至脉象都如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