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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父战亡之事传回鸟族,外界疯传姨母夫妇情深,亡夫之痛令姨母几近疯狂,大首领接受不了失去半子的打击,终于病故。
只有红莺知道,外祖母早已过世,只是姨母寻了极地玄冰床盛放尸体。姨父凤澹根本就是心有愧疚,不曾救到外祖母,一心赴死。
姨母赤焰失母丧夫,双重打击之下,将这笔债全算到了娘亲身上,于是上疏天帝,奏请责罚娘亲。父亲正在战场之上,她于是使了计哄骗娘亲回到丹穴山。娘亲记挂外祖母,一听外祖母病危,传信之人又道不喜阿修罗,当下只身带着岳珂与我回到了丹穴山。
一切不出姨母所料,娘亲果然死在了九九八十一道玄天洪雷之下。
姨母唯一算漏的是,娘亲身边会带着岳珂与我。
岳珂被玄天洪雷劈的差点魂飞魄散,由爹爹拼凑了镇在东海极地,而我,却流落到了丹穴山,成就了姨母仁义的美名。
我与岳珂本应陌如参商,却因为各自父母辈的恩怨情仇,竟然意外的相逢相伴数千年之久。
旧事如珠网,绵密缠绕。我愤然而起,慨然而怒:“姨母这般毒辣,害得娘亲与外祖母身故,伪善无义,此等无耻之徒,何能妨她苟活至今?”
比起本仙的愤怒,芳重倒是极为理智,咄咄逼人道:“红莺姑娘,你乃王妃贴身侍女不假,芳重早有耳闻,只是你既知这件密事,鸟族赤焰焉能容你存活至今?”
她这话倒有几分道理,本仙被仇恨冲昏了头,思虑不周,亏得她提醒。
红莺凄然一笑,:“此事干系重大,芳女官存疑份属正常。当年在凤翼崖顶诛杀老首领之事,长公主并不知晓我当时目睹。唯有凤澹驸马大约知道一些,婢子记得他从崖顶冲下来之时,曾朝婢子隐身之所瞧了两眼。后来长公主不曾轻举妄动,乃是因为婢子偷了凤炎令。”
她偷了凤炎令?
姨母不曾将她扒皮抽盘,便只有一个缘故:“姨母至今不曾寻到凤炎令的下落?”
“小公主聪慧!”她苦笑道:“自老首领去世,婢子惶愤难安,凭自己法力又不能替她老人家报仇。本来藏了凤炎令,还指望着能让二公主得悉此事,替老首领报仇,哪知道没过多久,二公主也被长公主设计害死。婢子心灰意冷。但当日二公主身故之后,整个丹穴山的鸟族皆瞧见了二公主遗孤,赤焰为了全自己仁义的美名,于是将小公主抱回了凤栖宫。婢子几次请求侍候小公主,赤焰皆不允,偏把婢子派了给她的女儿,就近监视。这上万年间,她试了无数种方法,却不能从婢子这里拿到凤炎令,这次丹珠被当堂退亲,脾气比过去更暴,发作起来差点将婢子打死,她将婢子从丹朱手下救出来,以为婢子奄奄一息,这才放松了看守,婢子既知小公主回到了修罗城,这才拼着最后一口气偷逃了出来。也是丹朱闹得厉害,使她无暇顾及。”
芳重却似不信,奇道:“你重伤之际,侍候你的侍女们并未从你身上见到凤炎令,你这话可是拿来唬我们这没经过事的糊涂公主的?指望着把她哄得头脑发热,好替你报仇?”
本仙哪里糊涂了?
我瞪了芳重一眼,忖道:“既然姨母寻了上万年,若轻易放在身上,早被搜走了,她焉得有命?定然是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去了。”
红莺自嘲一笑:“当年婢子跟老首领学了几个咒术,其中有一个咒术乃是将一样神器寄存在自己的丹元里。寻常的仙是探寻不到的。只是这咒术有些毒辣,往后若想取这神器,非得碎了此人的丹元,那神器自然而出。”
无论如何,我不曾想到红莺刚烈至斯,但又不禁为她此举击节赞叹:“你这招极妙!姨母遍寻不到凤炎令,自然不敢将你杀了。但若不能将你杀了,这凤炎令则不会现世,她永远也找不到。”
红莺跪了下来,泣道:“婢子此身皆是老首领所赐,如今心愿已了,前情陈毕,这便自碎了内丹,到时候小公主取了凤炎令,好生替老首领与二公主报了大仇,婢子便是化作轻风,也有一缕知信。”说罢举起身来,惊得本仙扑上前去:“你可不能死!漫说这事机密,至今唯有你一人知机,就算要将姨母罪责告之鸟族诸人,也得有人证。再说爹爹法力高强,定然能寻到法子解了这咒术的。”
她恍惚一笑:“解不解的又有什么打紧?当初婢子使这咒术,自然不曾想过有解的一天。若是人人会解,早被长公主解了强取了凤炎令去了。
至此芳重总算信了红莺一番话,见我拖着她左臂要她起来,红莺却执意不肯,她亦上前帮我搀了她的右臂,叹道:“我不知红莺姑娘忠烈至此,是我冒昧了,还请恕罪!只是要鸟族首领伏罪,此事非得从长计议不可,红莺姑娘还是多多休息。至于那凤炎令,反正小公主也无用,不如就先寄存在你那里了。你已保管了上万年了,也不差这一时,依我说你保管着还安全一些”
红莺被她这番话说动,遂擦了泪立起身来,告罪退了下去。
我心神恍惚,只管抱着娘亲的旧衣,将这一切从头再想上一想。芳重送了红莺出去,回头来推我:“公主,此事你待如何看待?”
我呆呆抱着娘亲旧衣,仿佛还能感觉到她曾经存留在此衫之上的馨香,想象着当年劈至她身上的那九九八十一道玄天洪雷,心里阵阵发疼,几乎要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芳重紧迫想问,想了想,道:“待得爹爹回来,你将此事禀明于他,但凭爹爹处理。”
……我其实是极想提剑杀上凤栖宫,一招结果了赤焰的性命……不,一招结果了她,倒便宜了她,我也应将她刺上八十一刀,让她也尝尝娘亲当年所受的苦楚……
这一夜宫中宴饮到深夜,爹爹喝得微醺回来,我听到正殿大门的响声,听到他问芳重:“公主可是睡了?难道是生气了?”
思篁殿偏殿内地下铺了一层荧白的粉末,仿佛遍洒月光。那是我将殿内所有照亮的明珠用法术击得粉碎。黑暗中抱着娘亲的旧衣,呆坐了许久。
我听到芳重的回答,隔着两重殿门,她的声音并不真切,后来是豁然一声巨响,仿佛爹爹又震飞了一张玉石案,听到他怒吼之声:“……怎能将此事告之青儿……”
就算是在被赤焰姨母暗算之时,我初次回来,也不曾见他这般震怒,心中恍然,上次撞见红莺痛泣,爹爹震怒那次,莫非此事爹爹早已经知情?只是瞒着我?
我知道在他的心里,娘亲一直是不可碰触之人,娘亲的死是他此生最惨痛的回忆。红莺将此惨事内幕再次揭开,无异于重揭爹爹疮疤,但听爹爹震怒之音,显然是怕我心里难受。
岳珂已是天帝长子……当年下令将娘亲劈得灰飞烟灭的,正是如今的天帝冼尧,他那魂魄的亲爹……
我心中痛得无法呼吸,仿佛有钝刀在一下一下的割,要将往事一点点切下来,用这旧怨将住在我心间那人挖出来……至少是自此忘记……自此远离……
我闭上双眼,有热泪披面。
耳边是正殿里芳重那低低的声音,我知道让爹爹每听到旧事旧怨,便是将他的伤口生生撕裂,让那伤口重新流出鲜血,纵然如此,我亦不能隐晦后退。
正殿大门哐啷一声,有重重脚步而来,偏殿的门也被踢开,有身影巍峨如山岳,他缓缓走了过来,将我连同怀中娘亲的旧衣紧紧搂在怀里,我枯坐的有些久,全身僵硬,重重朝后贴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投进了那温暖的怀抱,仿佛这一刻,自己成了那世事不知的小儿。
99
99、 天涯倦客 。。。
我紧揪着岳珂的袖子,明知前路未知,却死命不肯放他回天庭去做太子。……这般的执拗,简直不像素日的我。
他紧皱了长眉,拖长了声调:〃青儿,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举目环顾,爹爹在三步开外横眉怒目:〃丫头,你若非要跟这小子在一块,就休得认我这个爹爹?”
我心中剧痛,百计难施,立即大哭。一直小心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想到这样的抉择还是在所难免,事到临头,教我选择哪一个,我都不忍弃。
岳珂冷冷道:〃青儿,你这般阻拦我的前程,你可知我自离开天庭,等这一日等了几万年?”
我恍惚觉得,他离开天庭是有好几万年,自从跟着娘亲,其中波澜,非一言以述,连自己也忍不住鄙弃自己的自私,但心中着实难过,边哭边质问道:〃你这般一走了之,将我置于何地?难道对我一点打算也无?”
素常我心中对他就算百般依恋信任,嬉笑怒骂,也从不曾将心中隐忧讲出,今日不知为何,勇气倍增,情急之下讲了真话。
他面色模糊,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我并未曾听清楚,心中大急,伸手一抓,便想将他揽住,不料一抓之下居然抓了个空,〃啊……〃的一声,睁开了双眼。
原来只是做了个梦。
我怔怔坐了起来,只听得殿门轻响,门外有侍女轻声道:〃公主,公主……〃定然是这侍女惊扰了我的梦,我才未曾听到他的回答。心中恼火,便少了平日的几分和悦:〃大清早扰人清梦,是不是芳重最近懈怠了?”
只听得扑嗵一声,定然是那侍女跪了下来:〃禀公主,婢子并非有意,乃是有侍卫来报,有两位小姑娘带着几名侍从在宫门外求见,道公主乃是她的救命恩人,今日特来拜谢;请公主示下!”
我心心念念皆记挂着岳珂继位天族太子之事,烦燥异常,火道:〃本仙几时救过小姑娘了?定然是骗子,还不一顿棍子打将出去,行骗居然敢到宫里来”
那侍女小心应着退下来。我哎哟一声,只觉头痛欲裂,将脑袋埋进被中,就在昏昏欲睡之际,猛然间想起来,本仙确然曾救过一名小姑娘。
那小姑娘还是一只罕见的七翎金凤。
胡乱将衣衫穿好,我连面也顾不上净,趿拉着鞋子便冲着前殿而去。沿途宫人皆被我这十万火急的模样惊住,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