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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珂的前方云头之上罗列另一队天兵天将,玄武神君恭身在侧,身着紫金盔甲却难掩妖娆绮貌的,便是天界太子凌昌。
我缩成一团,尽可能的将脑袋缩进岳珂怀中,耳边突响起一声极轻的笑:“我倒从不知,青儿也有这般胆小的时候。”
换言之,他瞧见过我从前胆大的时候?
我从前虽法力低微,但胆子倒也算不上小。莽撞之事也做过不止一桩。猛然从他怀中钻出脑袋来,仰头去瞧,却只瞧见了他宛若削凿过的下巴,线条流畅,再往上的风影,只因地理位置不佳,未能得窥全貌。
那厢凌昌太子回头来笑道:“大王兄出征之时却带着一只寻常雀鸟,当真不怕父帝怪罪下来,治你个贻误军机之罪?”
我在他这话意之听倒听出了一丝幸灾乐祸之意,心中猜度,再加上同娑激怒之下所讲之语,说不定岳珂此次出征,便是凌昌太子与天后所设的计谋。
岳珂在我的麻雀脑袋之上轻轻摸了两下,淡笑道:“为兄前些日子帮父王迁府,在途中救到这只受伤的小麻雀,怜她孤苦无依,这才带在身边养伤,父帝有甚可恼之处?”
虽然此时乃非常时期,但我恼他将我讲的这般可怜,伸出鸟喙来啄了一下他的喉节,感觉到他的不自然,方才作罢。又侧头来打量凌昌。我如今仙法大成,倒不怕凌昌能瞧出真容来,瞧着他的目光未免放肆了些。
凌昌向来被各族仙子们追捧,此刻突然被我这样一只毛色平凡无奇,体形又弱小伶仃的鸟雀盯着,直觉不喜,厌恶的转过头去,笑讽道:“大王兄的爱好倒真是独特……为弟从前养过画眉八哥鹦鹉之类的,倒不曾养过毛色这般普通的小雀鸟。”
这话若搁在从前,我定然要不依不饶与他大闹一场,但自丹穴山见过丹朱披头散发,挥舞着鞭子抽小金凤的姿容,只觉再好的羽毛都比不上一幅好心肠。对于那鲜艳的羽衣,早熄了肖想之心。倒是对同娑所言半信半疑,记挂着昆仑神镜的下落,恨不得用目光脱下凌昌一身龙皮来,将内里搜个清楚仔细,好寻出昆仑神镜来。
凌昌大概真的忍无可忍了,捏指为诀,化出一团火光来,直接朝着我袭来。
我若是凤凰,此刻涅磐也无甚要紧,但偏偏本仙乃是一只鸾鸟,身上这青羽沾不得火。心随意至,翅膀挥出去才发现,忒也小了些,根本挡不住凌昌攻来的火球。正欲化出真身,掌分扫过,岳珂已将火球挡了回去,沉声道:“王弟还是小心为妙,这小麻雀虽然寻常,但好歹是条生灵,怎可枉杀无辜?”
凌昌浅笑出声:“大王兄迂腐得紧。瞧瞧这下面!”随手砸下一道响雷,海中便有几条巨鱼翻了肚子,枉送了性命。
底下鲛王笑声如雷,有黑云迅速堆积:“凌昌小儿,你不过是老夫手下败将,便是偷了鲛族幻术修炼的典籍,也不能拿住老夫,不若快快退兵,还能留得尔一条小命!”
凌昌面色铁青,朝下瞧了一眼,嘴角忽然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鲛王且不必着急。本王未曾祭出法宝,并无大碍。”手伸进怀里摸了几摸,揪出来一块巴掌大的黑镜子。高高擎起来。
我心下顿然凉透。
纵然此刻天色微暝,我也能瞧得清楚,凌昌手中举着的,分明便是昆仑神镜,便是连镜后面盘旋的恩爱双鸾都瞧得清楚。
凌昌一面擎了镜子向着鲛王,一面回过身来朝岳珂得意一笑,妩媚到令观者胆寒。
我爬上岳珂肩头,在他耳边喃喃:“这可如何是好?”他转头来,不防正撞在了我的鸟喙之上,那柔软的感觉顿时教我怦然心跳,朝后退了两步,一爪踏空,便从他肩头跌落了下去,被他随手一捞,正正握在了手里。
他将我举至眼前,轻声谑语:“青儿这是替为夫着急担忧吗?”
我心焦如焚,他却在此调笑戏耍。想及自己编织的那一套谎言,双目怒瞪,又怕被几步开外的朱雀神君听了去,小声咬牙切齿:“我怎的当初这般没眼光,选了你这条傻龙?那昆仑神镜乃是你命脉所系,里面……”里面大约也存着他的一魂一魄,但这话却不好再说出口,又怕激得他失了理智,做出不当举动来,心中当真柔肠百结,千般为难,几乎急得滴下泪来。
他已不似旧时,还能记得从前情份,且能对我百般容忍宽纵。如今不过是念着我编与他的那套谎言,方才由得我指手划脚。脑中灵光一闪,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低头垂泪:“三郎有所不知,我与你……春风几度之后,近日方才察觉已珠胎暗结。青鸾虽没皮没脸,但也不能眼瞧着这孩子没得爹爹疼吧?”想及自己年幼之时百般心酸,只恨不得此刻能拿鸟爪抚肚,作出里面真有块肉的情状来。
偷偷抬眸去打探他的神色,但见他面上一片酡色,心中大奇:难道这条傻龙害羞了?但细一打量方发现,他面色古怪,似憋笑憋的极为辛苦,难道是听闻自己要当爹爹,又不能在人前作出开怀畅笑的模样来,所以才忍得这般辛苦?
我拿鸟喙轻啄他的手心,柔声苦劝:“三郎再是这般高兴也是枉然。若……若你不能将那昆仑神镜抢了回来,出了意外,我便与肚里的孩儿也不活了……”
那厢里,鲛王与凌昌正唇枪舌剑,各自亮了法器,鲛王仍是紫陌。他却低声问我:“青儿说的,可是真的?若为夫……为夫有了不测,青儿也不肯独活?”
他如今虽傻了些,前事尽忘,但待我之心昭昭可鉴。我闭了闭眼,想起初见之时,碧浪潮波之中那风仪雅隽的男子,如今虽知他非当日那般夺目,褪去了那层耀眼光华,这条傻龙却如镌刻在我心版之上,再难剥切下来。
我脑中如万波奔涌,一时里是修罗王爹爹慈爱的眼神,一时里是面前这傻龙言笑晏晏,只觉失去了这些,世界便如荒漠,再无值得留恋之处。如今做不到两面周全,总不忍教他们其中一人伤心,心中愁苦彷徨,无奈挣扎,缓缓道:“活下来,怕也是痛不欲生!”
他低低道:“青儿倒从来不撒谎。这话也真实诚。”语中温柔款款之意令我动容,仿佛回到两情相悦的日子一般。
我只是,从前对他不撒谎罢了。如今这一切,情真意切,但谎言相伴,也许将来一日,他回想起来,将这些情意也当作了谎言,也不一定。
心中苦涩,却被他小心塞回领口去。探出脑袋来瞧,他已如大鹏掠起,纵身一跃便立在了凌昌的云头之上,笑道:“二弟这宝器好生眼熟,不如拿来王兄瞧瞧?”
凌昌哪里肯还?急忙念起咒语,天地顿时昏濛,这铺天合地的黑暗之中,唯有一束紫色的炽光冲破迷雾,向着云头之上射来。
耳边有兵戈之器交响,我紧张的伸出爪子去抓岳珂的领口,衣甲生寒,低头去瞧,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穿起了亮白银甲,身后朱雀神君赤色衣甲火云腾绕,玄武神君漆黑铁甲与夜色渐融。
脚下怒波腾涌,浪尖之上稳稳立了两人,一样的宽大鲛袍,一样的海藻般长发,我定睛去瞧,其中一人乃是鲛王,另一位,正是离光。
我窝在岳珂的怀中,只觉四面海风扑面,令人魄寒。紫陌的炽光投进了昆仑镜的漆黑苍茫之境,耳边风声挟带了凌昌的笑语:“王兄,你这面镜子倒是好用得很!”一面催动那神镜。
镜后忽然涌起柔光,那对双栖的鸾鸟渐渐脱镜而出,先是爪子,再是双翅,最后便是那交颈高昂的头颅。半空中焦雷巨响,一声接着一声,这洪荒天地似乎都随着这焦雷而抖,雷公电母执起法器为天界助威。铜钱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浇湿了众人的面孔,但那镜后的光晕便似结界一般,半点雨水也不能穿透。
渐有歌声而起,无论万钧雷霆,倾盆暴雨,也不能将这歌声息灭。这声音似柔光一般穿透雨幕雷声,在每个人耳边细细回响,温柔倾诉。
我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召唤,这声音乃是自由之声,和平之声,能包容万物的暴戾,是生来自由的鸾鸟毕生向往的礼赞之歌。我不曾唱出过这般自由和谐的音节,然而我倾慕这歌者,像凡间每一个家徒四壁而拜读史书的穷书生,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穷室陋巷不能磨其志,锦衣华服不能束其心。
这是鸾鸟穷其一生想要唱响的歌声。
我缓缓从岳珂领口爬了出来,暴雨浇身,瞬间便打湿了翅翼。但脑中只充斥着这歌声,迎着暴雨飞起,化出了鸾鸟真身,合着这镜中鸾鸟的节拍,迎风而歌。
乱云飞歌
鸟族的典籍曾载,远古时期,各族战争不断,凤族出了一对鸾鸟夫妻,恩爱非常。只是那丈夫后来在鸟族与异族的战争之中身故,妻子寻回战场,悲鸣不已,寻得仙法极高的上神;弃了肉体,将自己与丈夫的元神封印在一面神镜背后。月圆之夜,静阒无人之时,这夫妻二人的元神会破镜而出,恩爱交颈,欢歌相会。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极古老的传说。但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传说竟然是真的。
紫陌愈加的炽亮,黑暗没顶,鸾鸟歌声愈彻,雨点砸得我生疼,然而心内有磅礴喜悦,似要破体而出,唯有歌声能够表达。有一种情爱,连生死亦不能阻挠。我仿佛自歌声之中聆听了一场生死不弃的爱恋,情深相守,义重相随,两心相印。
暴风骤雨倾盆而下,我听到岳珂的惊呼之声:“青儿,回来——”也听到凌昌太子气急败坏的声音:“青鸾,你因何在此?”却敌不过这歌声的魔力,令我不曾回头一顾。
渐有鲛人和拍而歌,歌声清泠激越,却带着数不尽的缠绵悲凉之意。仿佛心底幽幽开出的花,遇风陡香,闻香愈悲。
——这是离别之音。
鲛人善媚,连鲛王的歌声亦脱不去靡靡之音,唯有离光,却弃鲛族的媚音不用,自成一路,歌尽自然,音皆清冷。
这样的声音,想要蛊惑人心已难,想要迷惑仙界神兵,怕是更难。然而他毫不畏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