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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面镜子在空中缓缓浮动,直直立在了她面前,丹朱往镜中瞧了一眼,又似疯了一般,大声尖叫,凤翎一挥便将那镜子打了个粉碎。
我扯了雄力便往殿外而去:“此时不走,难道还等着讨打不成?如我所料不差,再过小半个时辰,丹朱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姨母便会来收拾残局。
雄力笑道:“谨遵公主谕旨!”
我扯了雄力,怀中搂着小金凤,沿原路离去。出了凤栖宫,已听得一声惨烈的哭声,响彻云霄。正是丹朱的声音。
自镇仙塔之后,我的仙力平白多出了几万年,祭出的仙障丹朱自然无法闯出来。这其中唯有一种可能,姨母破了仙障,将丹珠救了出来。
我招来祥云,与雄力共小金凤一起,风驰电掣般离开了丹穴山。
小金凤自被我救了过来,一直病体恹恹,神智不清。我与雄力在途中停了下来,在一处山谷里过了一夜,用仙力将她烧退了下来。但丹朱下实在下了狠手,肉体之上的重伤却是一时半刻好不了,只能等待伤口慢慢结疤。
可怜她一个花骨朵般的小姑娘,若非我与雄力及时施救,便早已凋零。小喜鹊被我化出人形之后,虽然不满我居然不曾将她留在丹穴山,伺探敌情,也好就近报仇。但后来帮着我替小金凤换衣服的时候,见她全身上下几乎再无一片完整的皮肤,小喜鹊眼里很快就汪了两泡泪,随着金凤不断的呻吟之声流了下来。
第二日午时,我指挥着雄力背了昏迷不醒的小金凤,迳自将她背到了滇池蛟王的府邸门口。不过两百多年未曾来,那门口小童已是陌生,并不认识我,将与我一行人拦在门口不让进。
我这些日子心浮气燥,只强压着不致暴发。那小童嘴里乱嚷嚷:“……哪里来的贼子,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就想蒙混进蛟王府?还不快滚?!”被我一掌拍开。 我虽恼他无礼,但下手之是还是有颇多顾虑。岂知那小童屁股刚落地,便招来了一大帮同龄的小子,各个执了棍棒家伙,杀将出来。
雄力要将金凤放下来,我摇头道:“你且稍安勿燥,不过就是几个小童罢了,正好拿来练练手。”
倘若换作以前的我,定然不屑于与这帮小童计较。但近日事务烦多,那起先被丢的小仙童却骂骂咧咧,满嘴不堪之语,直惹得我心头火起,冲入这起小童群里,将这些小童一顿好打,又抓了起来叠作一堆罗汉,拿脚踩在最上面那小童的背上,叫道:“蛟王,还不出来么?你不就想试试我最近修炼的如何么?”
只听得一道清朗低沉的声音道:“三叔,我替你去瞧瞧,是谁人胆敢在你府门口撒野?”
我浑身如遭电击,霎时痴痴立在原地,连踩在小童背上的脚都忘了拿下来。
千山如梦
脚步声重,滇池蛟王府邸缓步行出一名年轻的男子,仿佛昨天才分开一般,唇畔一抹戏谑的笑意,剑眉凤目,玉带金冠,衣袂纷飞,悄然而至。
我一脚踩踏在一摞小童的背上,模样极是不雅,事后想起,可能还带着些痴傻,呆呆瞧着他,想起爹爹的态度,想尽了办法才能再见他一面,眼眶一红,几乎滴下泪来。他却皱眉瞧着我这般模样,眸间笑意虽不曾褪去,但面色却板了起来,回头对着身后道:“三叔,出来吧,我瞧着这恶霸丫头有点眼熟!”
滇池蛟王从他身后闪了出来,立时笑颜逐开:“青丫头,怎么有空来了?这都两百多年不见,瞧着倒是越发出息了。”
我勉强收敛心神,心中辗转,终于想到了一点:岳珂这厮生就个健忘的毛病,如今一魂还在东海石屋之内镇着,这健忘的毛病想是一时半会还不能好。扯出一个微笑来,问候道:“蛟王别来无恙乎?这也有两百年未见,瞧着蛟王倒是身安体健。”
蛟王眉间轻跳了两下,笑道:“青丫头可不是出息了吗?才来就将我门下童子打了个落花流水,还玩起了叠罗汉。”
我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有些不够礼貌,但他门下童子却着实有些可恶,张口闭口将我作了贼子,我岂能吃这哑巴亏?虽想起岳珂忘了我这件事,便心中绞痛,如吞黄莲一般,但却不想平白无故吃个小童的暗亏,遂收了腰,那叠小童哎哟哟爬了起来。我嬉皮笑脸道:“蛟王这是说哪里话?青鸾是那起不懂礼数的鸟吗?青鸾虽是个小小的地仙,也知门外来客要谨遵礼貌,不能张口闭口贼子贼子的乱叫。”
那小童被我压在众小童身下,脸早已涨得通红。好不容易起身,脸红将将消退了一些,闻言又涨成了猪肝色。
蛟王瞧瞧我,被我狠狠一眼瞪回去,立时转头去打量那红着脸的小童。见那小童也颇有些不自在,显是被我说中事实, 立时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连个门都不会看,要你这种废物干嘛?”骈指一点,那小童立时变作了一条金钱鱼,桔红色的身体之上布满十数个黑色圆斑,模样颇为有趣。
蛟王陪笑道:“青丫头别气了。两百年不见,初来就立在门口生气,不值当!瞧我将这小童变出原身来,可解了你的气?”
我知滇池蛟王做王毫无架子,凡与之投契者,皆以平辈论交,我若再板下脸来,不定他就要当场道歉。他这条蛟龙乃是东海龙王的三弟,只因当年屡犯风流债,却又不肯将那些被招惹的仙子们娶回家,才被其父责罚镇守滇池一方,此生不得踏足东海龙王府。
千山如梦,万里成行。我思念的那个人,如今就活生生立在我面前,但他忘记了我,只笑意盎然,立在一旁瞧热闹。我忍了几忍,终将质问的话咽下肚去,淡笑道:“青鸾无意之中救了一只七翎金凤,正好野外无宿地,路过滇池,想借助在蛟王府上,替这只小金凤养伤。
雄力抱着小金凤,低低唤我:“公主——”
滇池蛟王拊掌大乐:“青丫头如今竟然做了修罗族的公主了。前些日子本王还道此乃传言,并不可信。原来却是真有此事?”
我点点头,飞快去瞧岳珂,但见他凤目之中似有一丝迷茫,心下只觉甜蜜心伤。我曾经彻夜不眠,担心他在天界遭人暗算,不但不能救出侧妃娘娘,还要累及自己的性命。那时候并不曾憧憬过我们的未来能够至死不离。不过是一腔痴念,无意错付,到如今覆水难收。
滇池蛟王上前两步,往雄力怀中瞧了又瞧,惊喜道:“这只小凤凰居然是罕有的七翎金凤。看来上天已有警示,鸟族的族长也是时候该换了。”
我收敛心神,奇道:“这七翎金凤有何讲究不成?”
蛟王又盯着昏过去的小金凤瞧了眼,道:“此事事关凤族秘辛。据说凤族最尊贵的鸟儿便是七翎金凤。寻常凤凰,比如现今的族长赤焰一般,也只得五翎。凤族族长之位,历来只传七翎金凤。你外祖母的娘亲正是一只七翎金凤。她生下你外祖母之后,却恋上了九尾狐族的一名男子,抛夫弃女,舍了族长之位,与这头九尾狐私奔了。后来她与这头九尾狐又生下来的小凤居然也是只七翎金凤。你外祖母却是只五翎赤凤,但那时候族中之中嫌那九尾狐的女儿名不正言不顺,因此不肯同意她做族长,这才由你外祖母做了族长。只是自你外祖母之后,凤族凋零。她生的两女,一女为凤,一女却是鸾鸟。赤焰更甚,也只生了一只赤凤。但这七翎小金凤却不可多见,定然那九尾狐与你曾外祖的子孙。”
我心中一寒,猜测道:“蛟王这般讲,难道姨母也知道这段旧事不成?所以才要令丹朱打杀这只小金凤?”
小金凤极轻极痛的呻吟了一声,小脸上汗涔涔的,瞧着极为可怜。
蛟王惊道:“你是说这小金凤乃是丹朱打在了这般模样?”
我点点头,边招呼雄力往蛟王府内走,边道:“我去了一趟丹穴山,暗中瞧见丹朱在打杀这只小金凤,一时义愤便救了出来。”
“丹穴山——”岳珂提高了嗓门,只惊得我一个踉跄,停了下来,浑身僵硬。他却仿似无事人一般,大步向前。
滇池蛟王似笑非笑瞧瞧他,又瞧瞧我,当先一步,带着一行人向着府内客房而去。
因着无意之中救了小金凤,我方有借口住了下来。但心中凄楚,也不知还能与岳珂见几面。他又这般旧事不记,真正令人头痛。
第二日里小金凤醒了来,我细细盘问,方才得知,按着辈份,她与我乃是同祖的堂姐妹。我们的曾祖母与她的曾祖父早已仙去,便是她的祖母也已过世。目前家中理事的,乃是她的娘亲。只因她娘亲近日心内浮荡,几疑恍若丹穴山有外敌如侵,要有大劫,方才遣了她前去打探。
小金凤从未出过远门,又是个端方的性子,到得丹穴山,只见怨障遮遍山头,心切之下闯了进去,惊动了巡山的鸟族,被送至姨母处。
姨母见了她,只简单问了些事情,又道家中止有一女,乃是她的堂姐,近日被退了婚,心情郁闷,乏人陪伴,瞧着她乖巧懂事,欲请她陪伴女儿。
我心中冷笑:丹朱何尝是需要人陪伴的?姨母这招借刀杀人真正妙。她明知丹朱平素就有毒打宫娥的习惯,这次被退了婚,更是狠命需要发泄,却将小金凤推了出去,居心可诛!
小金凤目中露出骇然之色来,小小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后怕道:“我哪里知道这位堂姐这般暴戾的?”
她小小年纪,只当被暴打便是最可怕之事,不知最可怕之事乃是内心的苍凉无望,一如此时我面对岳珂。我钟情于他,他明明也钟情于我,相逢却如陌路。心中痛得几乎要滴下血来,却苦于无从说起,又碍着修罗爹爹,不能与他共谐连理,了无生趣,痛苦已极。
我摸摸她的小脑袋,安慰她:“好在现下你已经离开了丹穴山,再也不用怕了。等养好伤,就回家去吧。”
小金凤感激道:“多亏了鸾姐姐,否则再有三天我可吃不消。”
我这才知道,在我与雄力闯进殿内之前,她已被打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