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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占了这肉身。但也不知是父王的招魂大法不太得当,还是另有原因,这两魂总不能合一,因此被迫出来的魂魄只得再行寄居昆仑镜。后来在珊瑚城中受了紫陌所伤,另一魂竟然出了昆仑镜来养护,方才有了两魂合体。只是如今阿修罗王一时不在,他的仙法高妙,受他所镇的另一魂也不能脱出本体罢了。”
我心中一时大感为难。这魂魄乃是岳珂的,他那真身于我真正有些陌生,要他回魂去做天帝长子,本是理所应当。但不知为何,我却有些不愿意。许是我已经瞧惯了龙三太子这具皮囊,换具皮囊下意识觉得那便是个陌生人。
他瞧着我咬唇不语,道:“小丫头在想什么?”
我鼓足了勇气方真心替他说下去:“我若是你,一时里定然也有些为难。用惯了龙三太子的身体,再回到真身去……但若长久不回真身去,确也不是正途。”
他在我额头之上敲了一下,叹道:“小呆鸟倒想得容易。只是你仙法尚微,自然瞧不见我的原身已毁,不过是阿修罗王用仙法拼起来罢了。若想再用已不能够。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想法令那被镇的一魂脱困,三魂合一,我这健忘的毛病大略才能好罢。便是仙法,也定然能陪增。”
这番话倒解决了我心头急难。抬头去瞧,夜色深沉,不由奇道:“今晚倒是奇事,已等了这大半夜为何还不曾有声音来?”
他面上隐忍的痛楚一闪而过。牵了我的手道:“还是不如四下里瞧一瞧罢?”
但这夜御花园静寂,不过是些虫声风声,除此而外再无动静。眼瞧着再过两个时辰天将破晓,今夜定然再无收获,我跺跺疲累的双脚,安慰他道:“今晚许是天妃娘娘累了,寻地方歇息去了,不如今晚我们再来?”
他想了想,别无他法,也只得离开了此处。
我与他一路行一路说,又想起离光孤仃仃在寒潭,因之商议道:“不如我们是膳房偷偷取些糕点于他充饥?”
他点点头,道:“也真有些为难了他。若非寻你……都是你这呆鸟!”
我既知他不会以“小舅舅”自居,心下大定,还击道:“你不过是条傻龙,又凭什么叫我呆鸟?”
他忽尔上前来掩了我的口,低低在我耳边道:“有宫娥。”将我拖至山石转脚藏了起来。那两仙娥过来之时正提着两只大朱漆描金食盒,边走边埋怨道:“未来的太子妃娘娘娇惯太过,大半夜的让大家折腾。不过就是几口吃食,一点子宵夜,也是挑剔来挑剔去。”
另一名仙娥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太子妃娘娘贵为六界之后,挑剔些也正常。你我能侍侯她也是福气。”
起先那名仙娥疑惑道:“早就听闻鸟族赤焰族长严正无私,怎么教出来的女儿倒与她不太像?”
二人过了转角,语声渐淡,想是走得远了。
我被岳珂掩了口鼻子,待得那两仙娥走得远了还不见他松开,伸手将他打了一把,恼道:“还不放开?”
他如梦初醒一般,慌慌将手放了下来,大步向前,我在后面追赶得气喘吁吁,怒道:“喂,你这是恼火了吗?”
他猛然转过脸来,却是笑嘻嘻的神色,双目亮如星辰,道:“这是说哪里话?我不过是肚子饿了,着急想快点去膳房而已。”
这副神色,俨然正是从前那拈花惹草的岳珂的笑容。我后退了两步,心中警钟敲响,竟然咚咚咚多跳了几下。抚胸想道:朱雀神君你若是再不来,说不定我就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责。——不过就算我犯下了罪责,定然不是本意,而是月老这根可恶的姻缘绳。
我定了定神,给了他一个冷脸,大步向前而去。
等我与岳珂收罗了两包吃食到了寒潭之时,瞧着离光正斜倚在山石之上,见得我二人联袂而来,若有所思瞧了一回。缓缓直起身子来,淡淡笑道:“今晚你们倒来得齐。”
寻找岳珂生母之事,也不知他是否想让离光知道。此事我不便作主,自然转头去瞧他,不防他也正转头来瞧我,想是二人心下所想正在一处,不由对视一笑。
离光瞧着,面色颇有些难看,道:“我竟不知你俩个冤家何时这般默契了?从前不都是打打闹闹,合不到一处吗?”
他这话倒是不假。
从前我三人四处游历,我与岳珂从来意见相左,此时便显出离光的重要性来。他若偏向我俩之中的任何一位,剩下的另一位也唯有服从的份了。为这事,离光没少受岳珂埋怨,大多数时候他总是偏向我这一边。
我上前去将手中包袱打开,铺在山石之上,笑道:“我们合拍,这不是让你少操点心吗?也省得你左右为难了。”
他接了一块点心咬了半口,缓缓道:“这倒确也不再令我为难。”嚼了半天,似难以下咽。我一拍额头,叹道:“瞧我这记性。定然是点心太干,你咽不下去。”念个仙诀,将我房中水壶挪了来,又变了三个杯子,一人倒了一杯凉茶。递了杯茶与他,“我瞧着你咽了半天咽不下去,这点心也太干了些。”
他一口将杯中茶饮尽,我见他面上苦意颇甚,也拿起杯子来饮了一口,马上吐了出来,抱怨道:“这谁泡的茶,怎得这般苦?”
他倒恍惚问了一句:“苦吗?我没觉得!”
我倒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明明是这茶苦得他连眉毛也皱在了一处,这会倒来问我?横了一眼道:“你今天傻了吧?”
岳珂倒是敛了之前那般嘻笑神迹,此时也微微苦笑。我更觉得奇怪,他杯口茶水一口也未饮,作甚也露出个苦笑来?
今日这两个皆是超乎寻常的怪异,倒令我心有愤慨,也不知他们作何想法。只得自己拿了块点心来吃,又大口饮了口茶,叹道:“苦啊,好苦啊!”
岳珂反驳道:“你哪里尝得出苦啊?”
我白他一眼,道:“我舌头又不曾坏掉,怎的就尝不出苦来?”
他二人齐齐相视苦笑。
离光好不容易将一块点心咽了下去,缓缓道:“青儿,今日我问你件事,那日我所提的,你可记在了心上?”
他与我提过千件万件,我哪里一件件记在心上?但见他神色郑重,又不敢敷衍了事,侧头想上一回,心中咯噔一下,可不是他提过一件吗?
那日在天界我与他初见,他道要娶我,此时提出来,难道是这件?
我伸手去抱了岳珂的左脚就要脱靴,他挣了两挣见我丝毫不为所动,只得朝离光颇为尴尬的一笑,任为作法。
我脱了他的靴子,拉下袜子来,将长裤抹上去一点,捻指为萤,亮出一点微弱的光芒,指着他脚腕道:“你们瞧。”
他二人皆低头去瞧,但见岳珂脚腕之上一根红绳若隐若现,离光久居深海,疑惑道:“这却是什么?”
岳珂声音已有些颤抖:“姻缘绳。”喃喃道:“这却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猛然抬头,双目放出光来,紧盯着我,好似我就是月老,替他解决了婚姻大事一般,极是感激不尽。
我推了他一把,道:“你不会是今日才瞧见吧?”
他连连点头,又抬起脚来仔细的瞧,似抱着珍宝一般,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骂道:“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不过是只臭爪子罢了。”
若化出真身来,他这只脚可不就是只龙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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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岳珂那幅笑傻了的样子,我险些以为他此时又成了珊瑚城中那懵懂小儿,偷偷捅捅离光的胳膊,轻声道:“这条龙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离光就势攥住了我的手,悄声道:“许是他听说自己无意这中得了条姻缘绳,不知要跟天上哪位仙子成亲,乐得疯了吧?”
我瞧着他忽绽的微笑,心下一阵发虚,没敢把这条姻缘绳的另一头拴在我右脚腕上这件事情告诉他。
岳珂抱着自己的爪子乐了一回,听得我与离光私语,这才敛了笑意,大力拍了离光肩膀一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姻缘线向来只在凡界使用,乃是仙界专管姻缘的月老所拴,但拿这姻缘绳往仙人身上拴,我倒是头次听说。”
离光目光在我二人面上来回扫了一番,了然的点点头,道:“青儿,你上次答应我的那件事……”
我心中盘算来去。就算月老联手与天界太子凌昌做了这恶作剧,但婚姻嫁娶,就算情有所钟,也理当听从一回父母的意见。从前也就罢了,我权当自己无父无母,但现如今……我轻声道:“其实,从认识阿修罗王的第一天,我心中便有个愿望,盼着他如果能是我的父亲,该有多好。”
他二人猛听我提起阿修罗王来,皆面上一肃。我笑意缓缓,带着回忆的遗憾道:“可惜后来误以为他是丹朱的亲爹,心里不免待他冷淡了些,怎么样都不能如以前一般亲密无间,觉得他坚实可靠。”
随即一笑,道:“在珊瑚城初次听闻鲛王讲这件事,我心中……我心中虽然矛盾,实则惊喜不已。只是近日见了姨母,她却不同意我与亲父相认。”
离光尚未答言,岳珂已愤愤不平道:“你休得听信你姨母之言。她不欲令你父女相认,不过是自己的一私之念,深恨阿修罗王罢了。”
离光若有所思道:“青儿是想说自己的婚姻大事要阿修罗王点头?”
我点点头,从他手里挣出来,啜了口苦茶,只感觉五脏六腑皆是苦不堪言,但心中反倒泛起一丝异常的甜蜜幸福来,反将这些年来的孤寒自怜袪得干净,面上不自觉带了一丝满足的笑意来。
那个人,磊落堂堂,九尺昂藏,仙界传说他凶残成性,嗜杀嗜战,只有我知道,他有温柔细致的心肠,有和软醉人的微笑,有宽厚温暖的胸膛,当他初次用大手牵着我的小手的时候,我的心中已经如灌了蜜浆一般,窃喜不已。
如今在我心中,再无人能够将他诋毁诽谤,鄙夷不屑。我立起身来,四周天地之间云海茫茫,仙气缭绕,外面天兵天将把守严密,天河汹涌险厄,我虽振翅难去,但心中已有足令我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