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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力气。”
离光又侧头瞧我一眼,吞吞吐吐道:“你当真不知内中缘由?”
我心中不豫,多年故交竟不信我。一拍桌子,方要分辩,那兔子精从房内窜了出来,诚慌诚恐道:“大仙有何事吩咐?”不防瞧见了我手中提着的两只肥硕的兔子,那眼眶儿立时便红了。
我本来理直气壮要反驳离光一回,哪想到竟然惹得这只兔子精快哭了出来,结结巴巴分辩道:“这……这兔子并非我猎的,是……是有人送到门口的……”
兔子精伤心欲绝从我手中接过那两只血淋淋的兔子,不管不顾哭将了起来。我虽养过小兽,但九狸是个乖巧的孩子,从来不哭,又不比眼前这尚未开化的兔子精,虽说化作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尾巴收起来没,有裙子遮着,我不好掀开来看看,但她两只大大的兔耳至今尚在招摇,确然还有几分兽像,未脱蒙昧之境。
离光皱了皱眉头,似听不惯这恼人的哭声。鲛人尤其善歌,离光又生就了一副好嗓音,因此对噪音就格外难忍。我在自已亲手所建的家中初次待客,便被这兔子精搅得大失脸面,再也顾不得伪装平日的良善之色,抬起一脚就将她踹了过去,吼道:“再哭就将你送了给那虎妖填肚子。”
兔子精被吓得瑟瑟发抖,忽然跪了下去,连连哀求:“大仙息怒大仙息怒!”
离光一把抓住了我,拦道:“此地有虎妖?多大年岁?”
他的体温向来异于陆上走兽,凉得惊人。我将手从他手中抽开,见他似有些不高兴,定然是怕我欺瞒虎妖之事,忙解释道:“我初来那一日就遇见了一只虎妖,看修行大约有六七千年,只是至今不曾得道升仙,也不知是个甚么缘故。”
离光温润的眼珠渐渐沉静了下去,颇有些担忧道:“你这些日子都收到了些什么?”
“獐子……鹿……野猪。”再想想:“还收到过一只大雁……”
离光似凡间那只极喜欢学舌的鹦鹉一般重复道:“一只大雁?”
我见得他这般迫不及待,叫那兔子精道:“小妖,还不快去整治酒菜。将剩下的半只雁肉炙了来,让离光也尝尝。”又朝他一笑,恍然大悟道:“离光久居深海,鱼倒吃过不少,想是从未吃过天上的飞禽,今儿就让这兔子精做了来,你也尝个鲜。原是我不懂待客之道,请离光宽恕则可!”
兔子精抬起红红的眼睛,欲言又止,只跪在原地不挪窝。
离光哭笑不得,摆手教那傻呆呆的笨兔子下去,一边拉了我坐在院中石凳上,极艰难道:“青儿可知道,凡间求娶纳采用雁?”
“你是说……”我惊道:“那只大雁竟是有人向我求亲?”
离光牵强一笑,柔声道:“青儿也有人上门求亲了。”见他竟然为了我被一只虎妖求亲,这般难过,我顿时福至心灵。
——是了,往日我虽寄居丹穴山,乏人问津,就算一百年一千年嫁不出去,也不算什么,但若成亲,夫君定然是在仙界甄选。如今被贬下界,作个地仙,便被这虎妖欺上门来求亲。妖与仙身份品级差了不止一点两点,无怪乎他会为我担心。
我心中感动异常,又苦于言辞贫乏,说不出口。抬手将自己鬓角抿了抿,又将袍子上的土掸了掸,立起身来在院内团团转了两圈,只觉往日被丹朱流光溢彩的凤裙晃得格外黯淡的桃花路,今日竟然奇迹般的冒出了一星半点的光明,真是格外令人振奋。
回头朝着离光嫣然一笑,多日黯然心绪立时全无。得意道:“看来离了丹穴山也并非全无好处。丹穴山上凤凰独尊,我活了万把年都不曾有男人瞧得上眼,不过初初离开十日,便收到了一只大雁,真真算得上一桩喜事。”
离光初时被我回头一笑,许是头顶日头煌煌,有些灼热,那润玉般的面孔上竟然涌上了淡淡绯色,及止听到后面几句话,那绯色又褪了回去,变作了青白之色。
我体谅他从深海而来,不太适应女床山的气候,也是情有可原。将怀中帕子递了给他,善解人意道:“你离开东海的日子真不巧,按着凡间的说法,这几日正是秋老虎盛行,还是进屋避一避的好。”
“……老虎”
离光手一缩,似被秋老虎这三个字给唬住。见我只一径伸出手去,只得接过我手中的帕子,在额头之上虚虚一擦,也不进屋,迟疑道:“青儿莫非想应下与虎妖的这门亲事?”
我侧头想想,叹道:“那虎妖么,甚是魁梧。甚是魁梧。只是不知法力如何?”
小时候与丹穴山上小仙童们打架,很是羡慕他们各个比我强壮,吃了不少大亏。后来成年,虽然知道法术与个头有时候并不成正比,但遇见魁梧的人,总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毛病说大不大,一时半会恐改不了。
离光闻言,颇有些自卑的低头瞧了瞧自己如杨柳一般的腰肢,似乎为自己生得不甚魁梧而深感歉意。
我虽鲁钝,自然也明白事关他的自信,拍拍他的肩,由衷开解道:“你也知道我是飞禽,这眼光自然与走兽有些相近,怎么能跟深海里的鱼类欣赏异性的眼光一般模样呢?非我族类,不相干,不相干的。”
大概是不会安慰人,几句话就令他眼神黯淡,整个的委靡了下去。我素来有一个能令自己心胸舒畅的法子,此时不妨拿来一试。立时扯开了嗓子对着屋内的兔子精吼了一声:“兔妖,还不快将雁肉炙好了拿来?”
不过多时,那兔子精就哆哆嗦嗦端着雁肉出来。当此清风朗日,我二人在篱笆小院内用了些鲜嫩的雁肉。这兔子精胆子虽小,厨艺倒不差。
膳毕,离光的神情渐渐好转,又饮了碗兔精端上来的山泉水,期期艾艾道:“今日前来,除了探望青儿,另有一桩事。”
我虽微觉他今日大异于往常的温雅善言,但山中枯淡,亦兴致勃勃紧盯了他澄澈的眸子追问道:“离光指的是……”
他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期期艾艾道:“岳珂……”
我闻言大怒,将手中粗瓷碗狠狠掼在石桌上,啪的一声那瓷碗碎成了四瓣,犹不解恨,鼓着腮,翻了脸冷冷道:“离光,你也知我从来不是个好性儿的。那个下流坯子,还提他作甚?”
离光立起身来,极是为难,晶瞳里莹满了伤感:“青儿,我们三人当日初识,游遍四海八荒,何等快活?——我也知道你被贬来此地受苦,心里定然有怨气……”
这个糊涂的家伙!我当初怒打岳珂,是为了维护谁来着?
怒极反笑,我指着柴扉冷冷道:“离光,你非要提那条淫龙,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涉!此地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回吧,不必替他来当说客。”说着拂袖将桌上碎瓷片扫下桌去,大步过去,将柴门大开,作了个送客的姿势。
离光向来好脾性,我这般送客他竟也不恼,轻声道:“青儿,你不必生气,我以后在你面前不提他便罢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叹一口气,缓缓走了出去。
何如初见
我认识岳珂那一年,正满了四千八百岁,只因与丹朱生了口舌,第一次背着姨母离开了丹穴山。其时四海之大,任我遨游,饿食浆果渴饮清泉,再无相识之人指指戳戳,竟是从未有之的畅意。
有一日路过东海,见得玉宇澄澈,苍溟之水,渺无天际,于是化出鸾鸟真身,在碧海琼天之上翱翔。正在得意快活之际,天际有巨鸟而来,其翼若垂天之云,甚是惊叹。
我正在赞赏不已,那巨鸟击浪而徙,寒波澹澹,云青欲雨,已到了近前,如乌云盖顶,将我头顶金乌之光遮得严严实实,嘶嘶一笑,甚是不屑道:“小小鸾鸟,纵云霄而欲盖九天,不自量力也。”
我平生最恨被不相干之辈无故指责藐视,一腔欢悦游怡之情顿时被浇得凉透,不甘示弱道:“不过是个笨家伙,块头大些罢了!”
那巨鸟倏的变作与我的真身一般儿大小,哑声道:“鸾鸟,且斗一斗罢?”
我见它鸟眼狰狞,来意不善,暗忖这厮不知在哪里受了气,却来找我消散,正是年少气盛,恼恨非常,应道:“打就打,谁怕谁?”
它见我应答,巨喙尖尖,来势甚猛,向我啄来。我虽法术不精,从小亦是打架的好手,当下不管不顾,与它撒扯在一处。见得它五爪如钩,金戈势汹,险险避过,紧追后翼啄了上去,两爪扯了它背上一撮鸟羽下来。
两只鸟儿打架,其实便与凡间的斗鸡无异,只不过无人下注助兴罢了。
打到兴头之上,鸟羽纷纷坠落,也不知是它的还是我的。我只觉全身好几处疼得厉害,也只能咬牙苦撑。那鸟儿万不曾料到我是这般无赖打法,冷冷一哂,竟也以牙还牙,避已之短,扬已之长,倏的一下又变作初时模样,巨翼狠狠一拍,便将我扇了下去。
我身不由已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急速下坠,猛然之间眼前一黯,眼耳口鼻之处被冷水激刺,胸口顿窒,竟是跌进了幽碧寒波。借着下坠之势,我竟瞧见了幽暗深海之中正缓缓走来一位白衫锦衣公子,水波荡漾,衣袂轻摆,行若陆地。那白衫亮白刺目,似金乌之光尽数浇铸在他一人身上,光耀夺目,一刹时周围登时亮堂了不少。
四下里寒涩海水挤了过来,我很快五识不清。
再睁开眼时,头顶上有一尾斑斓小鱼轻轻游过,我伸出手去,才发现自己还是鸾身。念个诀化出人形去逗那小鱼,那小鱼从我手侧溜走,又游了回来轻咬我的指尖,麻酥难当,我只感有趣,不觉轻笑出声。
旁边有一把低沉悦耳的嗓音道:“小小鸾鸟胆子不小,竟敢跟鲲鹏打架!”呼吸浅近,竟似在我耳边拂过一般。
我侧头去看,顿时便似跌进了一汪暖泉一般,浑身噌噌发了一回热。——面前的男子凤目氲氲,剑眉入鬓,下颔温润,不笑也带三分情,玉带锦衫,金冠束发,正是温雅佳公子。
这,便是岳珂了。
我那时化作人身不过是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