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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向来端方,行事做人自有规条,这会却被气得脸色铁青,她也不会骂人,只是剑尖直抖,道:“闻听得阁下族中向来好斗,不如今日你我痛快打一架,将前怨都了解了。”
那位叔叔朝着我的蔽身之处漫不经心瞧了一眼,我几头大跳,以为他发现了我的行踪,遂悄悄往后缩了缩身子,岂料他的目光已向着别处而去,淡淡道:“今日我可不是为了打架而来,我是向你要一个人。”
姨母大怒,喝道:“休想!我是死也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我甚少瞧见过姨母大怒,此时瞧来,心中叹息:再美的人大怒起来,面目总不觉带了几分狰狞之色。更暗暗告诫自己,本来自己便不美,将来若也如姨母这般大怒,定然丑得厉害。
倒是那位叔叔气定神闲,月下瞧来,倒比平日多了几分儒雅,我向来在美人窝里打滚,辣手摧花的事情也不记得做下了几宗,便是前山那只知更鸟的一对孪生女儿,嘴巴向来刻薄,也不知被我打了几次,将她们身上橙色羽毛也不知揪了多少下来。若不是羽毛是再生之物,那两位身形娇弱打架骂人皆不输于我的小知更鸟定然要变成两只秃胸鸟。
其实乍一见他,只觉这位叔叔丑得委实不一般,能丑到瞧起来英武非凡,已是非同寻常。后来因着他待我亲切和蔼,久之竟觉得他比丹穴山那个仙侍们又美上几分。今日瞧着他这般气度,只觉姨母一族之长,竟然比之他大有不及,心下也颇有了几分自惭之意。
姨母剑尖舞成了一团光影,不住向他戳刺,身上朱色锦衣溢彩,极为美丽。我心下暗忖,当年外祖母倒是很会起名字,不怪姨母名叫赤焰,原来浑身似火,想来她的真身定然比之丹朱更是美丽出彩。一时里又起了个坏心眼,倒盼着叔叔将姨母打败,她定然能露出真身来,教我瞧上一回。
闻得娘亲比之姨母更要美上几分,便姐妹之间定然有相似之处。在我的遐想之中,娘亲虽不及姨母这般严肃,但能瞧着姨母畅想娘亲,也不啻幸事一桩。
但叔叔今日却有些恼人,只是不肯还手。半日方道:“赤焰,你为何不将我的小公主还给我?”
一刹时我全身如堕冰窖,四肢俱冻得全无知觉。
原来,我亲近了半日的这位叔叔却是丹朱的亲爹!
凤凰山上扳着指头数,数来数去也只丹主一位公主。我这般心心念念觉得亲近之人,不过是姨母的夫君,丹朱表姐的爹爹。
我从前被丹朱嘲笑作野种的时候,心中也极想反驳一句:其实你与我并无什么两样,你也不过没有爹爹。
可是我双亲俱亡,总还是不能挺直了腰杆说话,是以这句话倒从未吐露过。今日想来,幸亏了我往日不曾这般刻薄丹朱,若说了这句话,可不就闹了个大笑话么?
我跌跌撞撞向着山下爬去,心中这样难受,便如自己新近得了一件极为欢喜的物事,正暗自幸福之时,却被告知这是我偷了别人之物,失窃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向来不屑的丹朱。
我高一脚低一脚从凤翼崖顶爬了下去,连腾云驾雾都忘了,一步步摸回凤栖宫,已是后半夜。摸进我的殿中,却瞧见一灯幽暗,姨母黑着脸坐在我床上。我心中自怜自伤,从前喜悦殊觉可笑,是以倒不曾如往日般恭敬,只木着一张脸坐在姨母面前。
今日姨母倒不曾像往日一般严厉,只问我:“这大半夜的你去了哪里?”
我疑心她知道了我跟踪她,往日撒谎耍赖早作得纯熟,这时候顺口道:“我在林中玩得晚了,不察睡了过去,再醒来已到了这时候。姨母宫中事务不忙?怎的还不去歇息?”
她大松了一口气,放心去了。
我扑倒在床上,只觉全身骨架没来由的全散,心如死灰,将种种希望浇灭,不过是个总角小儿,竟盼着一夜白头,长长仙涯尽快过去。
长霞晴空
姨母许是有些不放心我,那日之后数次旁敲侧击,都被我装傻充愣,瞒混了下去。宫中事务繁忙,不久之后她亦将此事搁置,瞧着竟是信了我的样子。
但我心中却深扎了一根刺,拨不得碰不得。
世间飞禽走兽皆有父母关爱,独我寄人篱下。好不容易寻得了一丝温暖,不成想却几乎闹了个天大的笑话。此后再出门玩耍,总不肯再去凤翼崖对面密林。
我曾经满怀期待,自以为怀揣瑰宝,无人察觉,暗自欣喜,至如今大梦初醒,顾影自怜,却是满腹凄凉无从说起。
又过得两个月,离心渐起,我在凤翼岸顶眺望远方,见得云蒸霞蔚,美不胜收,暗暗叹了一口气,身后传来一声轻问:“青儿可有为难之事,才这般叹息?”
我猛然转头,丹朱的亲爹,我从前唤作叔叔的那个人正背手立在我身后五步,眼神关切,几乎要令我生出一种得到父爱的错觉。但很快清醒过来,这个人分明是想念自己的女儿丹朱,却拿我来做替身。
我本应愤愤不平,但不知为何,鼻头一酸,险险滴下泪来。忙忙转身,闷闷道:“青鸾就算有为难之事,也用不着姨父操心。”
“姨父?”
他扬声迟疑。
我心中烦燥,又向来是个不能忍的,冷着一张脸转头盯牢了他的眼睛,怒道:“你与姨母在凤翼崖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面上喜色一闪而逝,又带了些微尴尬,“青儿叫我姨父,便是那次听来的?”
我心中恼恨他骗我,许是他心中根本不曾喜爱过我,那般温柔注视的目光也不过是思念丹朱的一种寄托,便觉得自己一腔热情受到了侮辱,大声道:“你说让姨母将你的小公主还给你,丹穴山除了丹朱,哪里还有小公主?当我是傻子么?”
他面上霎时僵硬,目中痛惜之色甚浓,我想到他与姨母也不知生了什么龌龊之事,才闹到了如今地步,女不成女,父不成父,又想起他带给我的诸多温暖,明明心生不舍,却不得不将这一切还给丹朱,当真懊恼,说出话来,不自觉的连声音都带了哭腔。
“不管你与姨母有何事,既然你是我的姨父,想你的小公主了尽管可以偷偷去瞧她,拿我一介孤鸾来代替,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无父无母,偏要扮作慈蔼样子来招惹我……”多年积郁忽尔爆发,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费尽了心思想要讨好姨母与丹朱,非着生来奴颜婢膝,而是想要能收获一缕赞许的目光,稍大一些,知此事决不可为,遂冷了心肠,将这种想法堵得死紧,再不值一想。
我虽生来是仙胎,但也另有一种痴想,总想着有一日能感受到天伦之乐。只觉他这般作法极是残忍,这就好比送给了一个饥渴的人一壶水,转眼间却又找了借口收回去,不若开初便不给,岂不是省事许多?
他猛然上前两步又生生停了下来,九尺铁塔的汉子似失魂落魄痛不欲生望着我,瞧来颇有些魂碎神伤,意态萧索。张了张口,似要辩驳,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瞧着他这般难受,定然被我戳中了痛处,心中一软,面上泪痕渐被山风吹干,小小声道:“姨父……”
他呆呆的盯着我许久,就在我以为他要逼我改口的时候,他却缓缓绽出一抹牵强笑意来:“青儿喜欢怎样就叫怎样叫吧。只是有件事你不必误解,叔叔与你相识的时候,并不曾把你当作鸟族公主,你就是你,小鸾鸟。”
我闻听此言,心中舒服了不少。只是既知他是丹朱的亲爹,那份亲近之意渐渐的淡了。他虽然时有来丹穴山之事,但我已不再如过去一般见了面便扑进他的怀中,而是充分发挥了上千年都不曾用过的规矩礼仪,寒喧问好,亦时常从他眼中瞧到失望之色。我自假装不知,总不能要我来扮作丹朱表姐,唤他一声“爹爹”吧?
这声“姨父”一唤便唤了几千年,我时常在丹穴山瞧见他,也知这万把年来姨母心如铁石,将丹朱看得死紧,是以到得今日,恐怕他也未曾见上丹朱一面。
此刻听闻他邀请我前往修罗城,我从前不知他身份也还罢了,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面上虽不当作一回事,但心中已是震动已极。
修罗部族尽皆好战,几万年前与仙界战了好几场,双方各有胜负,已是生死较量的宿敌。今日天界两位王子与姨父相遇,居然没有打起来,也算难得了。
再遥想姨母当年能同阿修罗王成亲,却转头与之决裂,坐上了鸟族首领的宝座,想来手腕定然了得。
我心中将他二人这段旷世情缘稍稍编撰,便有些怜悯姨父,多年思女,幸未成疾。侧头瞧了岳珂一眼,不怀好意笑道:“仙界曾有个传闻,修罗城女子貌美甚殊,我有心想前往,不如殿下与我一同前往,也好长长见识?”
姨父听闻我有前往修罗城之意,面上喜意顿现,巴巴瞧着我,昂藏大汉瞧来有些可怜。“青儿,不如此刻就出发?”
不知为何,今日自姨父出现,岳珂眼中便似要喷出火来。我起初不当一回事,此刻灵光顿现,竟教我瞧出了些端倪,再居中一猜,恐八九不离十。
岳珂身为东海龙子,与天界龙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仙界与修罗部众大战了几万年,他有这般仇视的情绪也是该当,倒是我疏忽了。
我立在二人中间,颇有些踌躇不决。战争历来是上位者之事,与我这小小地仙实在无多大干系。况且这几千年里,姨父待我关爱有加,孰亲孰远,立见分晓。我哪里管他与天家有何瓜葛。但与岳珂却也是几经生死,若将他撇下独往修罗城,也有些说不过去。
岳珂瞧着姨父的神情竟然似立时便要扑上去与他打架一般,我生怕他冲动,扯了扯他的袖子,他神色稍缓,又似想起什么,问道:“你叫他姨父?”
我瞧着他有几分发怒的迹像,连连安抚:“姨父也不容易,与姨母这么些年闹得夫妻反目,女儿也不得相认……”
他瞪大了双目,似瞧傻子一般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手指几乎戳上了我的额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