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向来喜欢看丹朱这般涨红了脸的模样,似我殿内那棵水蜜桃树上结的果子熟了一般,甚是惹人垂涎。心中虽暗笑,面上仍要一本正经极是诚恳道:“所谓烂泥扶不上墙,我记得这是凡间的一句俗语!”
放眼整个凤栖宫,从来少有人敢抢白丹朱,她吃我这一诈,顿时煞白了一张玉容偷瞧姨母,见她面上神色不怒自威,颇为怨恨的瞪了我一眼,掩面向着宫内跑去,身后一大群仙娥纷纷追了上去,彩衣纷扬,暗香盈鼻,场面甚是隆重。
我口中啧啧叹息,只觉丹朱不过虚活了一万三千多岁,被我几句话就挤兑得露了马脚。
姨母双目沉沉如海,盯着我瞧了半会,难得慈爱一笑:“你这孩子……”
我自然明白当着她的面,这次有些放肆,不过是仗着以后不会再回到丹穴山,总要对丹朱略有回报。她其实不明白,每当她身着五彩羽衣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走过,我心里总还是有些可怜这天真的公主,要遵守无数的戒条,虽为凤宫之中最尊贵的公主,也不过是笼中凤一只。
鸟族公主丹朱七千岁的时候便与天界太子凌昌定下了亲事,龙凤谐配,传为四海八荒的美谈。只是未来的天后娘娘一言一行总要循规蹈矩,不得私下凡间便是其中戒律之一。每日如木偶一般被一大帮仙娥簇拥着,姿仪言行,无不是楷模,行差踏错,便有族中长老教导,怕将来嫁进九重天,丢了鸟族的脸面。
她身边的仙娥皆鸟族精怪修成,总还是本性难改,每日里莺声燕语,连公主午后吃一块点心,也会争执半日,个个恨不得公主吃的乃是自己准备的点心,房内无时无刻开着鸟雀大会一般,热闹得紧。
我的殿中向来冷清,不过是两个粗使仙娥,见我回来亦懒懒的。有时我十日半月不回来,在四海八荒随意游荡,除了九狸,倒也无人记挂。
今日我带着九狸回来,凤栖宫中一众仙娥仙僮皆见了我恨不得立时退避三舍。及止到了我的住处,殿内那两个仙娥远远瞧见了,竟然哆嗦着身子齐齐后退了几步,目中大有惊恐之色。这光景使我忽尔想起一件事来:东海那位自命不凡的龙三子岳珂,现下还躺在床上养伤。
岳珂自来拈花惹草,风流倜傥,与我也算故交旧友。本来我揍了他看起来是他吃了亏,其实细想起来,却是我冒失揍人,反吃了大亏。
可恨这四海八荒的一众神仙个个只觉少年郎风流倜傥反倒可传为佳话,我这般动手动脚倒落了下乘。故而只觉我粗鄙,却不知他活该。这大亏旁人瞧不见,我在宫中一路缓缓行来,倒深有体会。
九狸天性警觉,也不知是宫中气氛还是那两个粗使仙娥的态度令它不安,它在我怀中不安的动了几下,被我低低絮语几句,方安稳了下来,由得我抱进殿中。
我长吁一口气,将它放在案几之上,斟了盏枫露啜了一口,见它可怜巴巴瞧着我盏中之物,许是见我面上神色不好,它也不好造次。我将杯子凑近了它,将另半盏枫露喂了它,长长叹息一回。
我好好一介散仙,为了收拾这么个仙界败类,带累得坏了自己清誉,令一众仙娥宫侍看了笑话,还被贬下女床山,做个地仙,当真得不偿失!只恨自己当时手软心慈,错失良机。就应该再多扒下几片龙鳞来,让他在龙床上多躺个一二百年,也少祸害一众女仙……
又想起女床山多精怪恶妖,九狸不过八百岁,此次离开却不同往日,再无回还的可能,将它一介幼狐丢在这偌大宫殿里,委实有些不放心。
罢了,它当初既愿意追随于我,今日我应问它一声。
我后退了两步,盯着它晶澈赤瞳,柔声道:“九狸,姐姐今日便要离开此处,再不回来。你是愿意回青丘还是留在丹穴山?”
它侧头将我打量,似大惑不解,赤瞳之内一片茫然。
我哑然失笑,只觉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九尾狐虽是灵物,但没有化作人形之时哪里听得懂我说的话?
我虽不知丹穴山众对我向来鄙吝的缘故,但自九狸定居此地,却从不曾受到无故白眼。也不知是九狸生来貌美,还是九尾狐会蛊惑人心?
它若留在此地,定然比跟我去女床山要安生许多。六百年相依为命,一朝分离,也不知何时相聚?
我将房内扫视一圈,寄居此地近万年,不过积攒了薄薄几册书,一些消遣之物,却都不甚要紧,遂弃之不取。最后一次摸了摸九狸温热的小脑袋,转头出了房门,驾起了云头。
不过堪堪高过房顶,便听得房内一声凄厉的啼哭之声,如人间幼儿啼哭,惊得我差点一头从云头上栽下来,慌忙低头去看,银光乍现,九狸从房内一头冲将出来,仰视着我,啼哭不绝。
我按下云头,还未落定,怀中便撞上一个暖暖的小身子,啼哭之声顿止。无论我怎样使了力气想要将它揪下来,都不能够。
这小狐尖尖爪儿牢牢撕扯着我的前襟,差点将我这件青衫子给撕破。
我弹了弹它的小脑瓜,只觉离别的那点小伤感霎时风吹云散,也不曾去拜别姨母,高高兴兴驾起云头,紧搂着怀中这难得的暖意,向着女床山而去。
意外之喜
女床山高耸如云,罕无人迹,飞禽走兽倒是不少。我按下云头,与九狸停在了半山腰一处开阔之地,不由暗暗叹气。
凡间的土地庙,至少还有四角壁檐,几根枯梁搭个遮风避雨之处。这女床上从来人迹绝踪,九狸暂且不提,目下还是只小兽,我却是做了几千年散仙的,举凡饮食住宿已与人类无异。难道也要与飞禽走兽一般将就?
九狸到底是只野性难驯的兽,我的焦烦它丝毫不能体会一二,一落地,便喜不自禁,幽瞳立时亮出了两簇火焰,烧得煞是热烈,见我点头首肯,早窜进了林中去玩耍,眨眼不见。
我愁惆难圆。也只得施起法术,伐下几棵大树,预备搭一个茅草棚子,聊作栖身之处。
正忙乎得紧,却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一道豪爽的声音极是惊异道:“哪里来的小娘子,却要在这里伐树建屋么?”
我活了万把年,幼时被呼作鸟,成人后被呼作仙,被称作“小娘子”却是头一遭,委实有些新鲜。
转头去看,五步开外立着位身穿黄色暗纹长衫,异常魁梧的年轻男子,阔口方额,圆眼吊睛,生得个好生威武的相貌,只是通身的妖气不曾收敛。
这分明是只虎妖,修炼了约有六七千年,法力倒是不低,想是杀孽颇重,竟不能得窥天道。
我不由替他婉惜。
这虎妖见我不语,哈哈一笑,震得林中飞鸟顿避,不远处一只小兔子精撒腿就跑,未料慌不择路,竟一头撞上了旁边一棵树,顿时晕了过去。
我摇头叹息,走过去将那兔子提在手中,将他再上下打量,赞道:“大王好生威武!”
那虎妖闻言,双目顿亮,又将我细细打量一番,面上竟无端带上了一层喜意,说话的声气也不若先前洪亮,竟像是被人掐着了嗓子一般。
“小娘子可曾婚配?”
我只觉这虎妖甚是无理,但碍着自己这身份,也不知以后会在女床山住到何时,与这些恶邻打好关系却很必要,当下打着哈哈敷衍:“不曾。不曾。”
又抬头看看这日头,昴日星官很是尽责,我若再立在坡上与这虎妖延耽上半日,怕是今晚就得学一回那起还未开化的飞禽,夜栖寒枝了。于是客气道:“您忙!您忙!小仙另有要务。”
那虎妖听得我自称小仙,竟似如获至宝一般,嘿嘿笑了两声,径自去了。留下我独立荒坡,心内打颤,也不知这虎妖是不是在打什么坏念头。
我生来懒惰,从来不曾刻苦修炼仙法,不过些微末技,虽然一只虎妖尚能应对,若多来两只,怕是性命不保。心内忧惧,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得加紧伐树建屋,再不敢偷懒。
十日之后,我正逼着那只兔子精替我作些羹汤,门外竹篱轻叩,兔子精缩头缩脑朝外一探,立时大惊失色:“大仙,蓝眼睛的妖怪!”
我心中好笑,这兔子精自已是只赤瞳妖怪,对九狸倒少了几份惧意,偏偏极为警觉,怕极了别的妖怪。
蓝眼睛的我倒认识不少,其中一位与我渊源颇深。闻言心下大喜,斥那兔子精没见识,这深海里的人物它一只小小兔子精自然无缘得见。一面吩咐它一会多摘些新鲜果子来,一面推开茅屋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迎了出去。
果不出我所料,院外立着的,正是离光。
离光乃是鲛人部族的王子,一头海藻般的长发,蓝眸如幽碧大海,望之令人心生舒怡之色,胸前五彩盘灵石刻不离身,穿着件白色的鲛绡纱长衫,温雅非常。
我笑着招了招手,也不去院外接他,他已推开了柴扉,手中拎着两只肥肥的兔子走了进来。见我院中光景,开口赞道:“青儿这院内极有意趣。”
比起东海海底鲛人王族的宫殿,我这茅草屋确实太过简陋。我伐树建屋之时怕夜半被妖兽搅了好梦,不但寻了竹篱作了个小小院落,更花了大力气结了结界。
只是离光一族以幻术见长,我又学艺不精,小小结界自然不能迷惑阻止他。一眼望去,院内野花野草同院外漫山遍野之物并无二致。
我伸手接过离光手中的兔子,打趣道:“离光也真正小气。不远万里前来探望我,就送两只小小兔子。”
离光神色古怪,将我看了又看,见我不明所以,方慢吞吞问道:“你来到此地,除了今日这两只兔子,往日可有收到什么猎物?”
我瞪大了眼,为他的神机妙算感叹不已:“不成想分开十来日,离光竟令人刮目相看!不知从何处学来天机妙术?”又向他解释:“我未来女床山时,怕此地妖魔鬼怪找我麻烦,岂知来了这些日子,每日里门外总有猎物,前儿还收到一只獐子,到今日都不曾吃完,倒省了我一把力气。”
离光又侧头瞧我一眼,吞吞吐吐道:“你当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