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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
柔软,淡然,不带有一丝侵略性。
然而凤乔却突然疑惑了起来。
他真的,没有侵略性吗?
流风已经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坐到了她的身边,他微微低垂着头,露出一种罕见的脆弱。
“你说。”凤乔硬着心肠,让自己不要被他的脆弱感迷惑。
他点了点头,沙哑着嗓音开口:“凤乔。你可听说过关于凶剑的传说?”
“什么凶剑?”
“帝牢山脉里,封印着一把绝世凶剑,寒云城常常派长老去巡山。就是为了镇压它。”
凤乔突然一声冷笑,嘲讽地看着流风,似笑非笑地道:“凶剑?那你给我讲讲啊。”
流风对她怪异的反应显得十分不解,疑惑地看看她,还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开口解释道:“传说万年前。曾有一个魔头被当世的数位强者联手诛杀于一片山脉,那山中有一长约千丈深不见底的深渊,便是当年被那魔头一剑斩出来的。
魔头死后。他的本命剑掉落到了那条深渊之中,凶剑戾气犹存,自动形成了一个极为强大的结界,将那深渊变成一片冰狱。阻挡了任何人进出。包括那些身受重伤的强者们。
后来,其中一位强者便派人驻守此地,将那片山脉划为禁山用来看守,如今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强者派来的人寿元早尽,他的后人在此地发展出一个庞大的势力。如今,已有万年了。”
“你可不要告诉我,这个势力就是寒云城。”凤乔冷冷地看着他。慢慢举手,一下一下拍着。“可是真精彩。不过,我听说过一个版本,怎么恰好和你的不同呢?
“什么?”流风显得很是诧异。
凤乔冷笑:“呵呵,凶剑?如果他是魔头,这世间怎么还会有正义呢?我现在可是都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凶剑,相反,它可是——”
她的嗤笑声戛然而止,是想起来了若远的身份,她蹙着眉警惕怀疑地看着流风,看的他悲哀苦笑:“果然,你知道的不少。”
“对不起,凤乔。”他忽然起身,郑重地向她道歉,“那么,我就换个角度,告诉你一切背后的秘密。”
流风长长叹了口气,忽然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语调沙哑而酸涩:“你上次昏迷的时候,半醒之前,一直在呼唤一个叫‘若远’的名字,我虽然听着有几分耳熟,但根本没往那处想,现在看来,那个人,真的还活着了。”
凤乔不说话,依旧面目表情盯着他他看,流风不由苦笑,自嘲道:“如今,都是我作茧自缚,生生把你推开了。”
“对,那个魔头——或者说,北天紫微圣帝,若远。他当年天赋绝伦,惊才绝艳,年纪轻轻突破神境继位圣帝,引起了老牌强者的担忧,为了防止他日后威胁他们的统治,这些人趁着他还年轻,不惜违背道义,将他联手击落于此。帝牢山脉之所以成为帝牢,就是囚禁他的监牢。”
凤乔道:“那冰狱深渊,巡山,又是何解?”
“若远的本命元兵九刑掉落在那道他劈出来的峡谷深渊,自己凝成了结界,其他人无法突破。所以,那里叫做冰狱深渊。因为一些原因,若远虽然被击败、修为尽废,但是那些人却不能彻底杀死他,这才将他囚禁在帝牢山脉之下的阴狱里,长达万年。”
“那些人为何毁不掉九刑?”她皱眉问道。
流风摇摇头,目光看向窗外东南极为遥远的方向,神色恍惚:“凤乔,你可知道神火?曾经天地间有个名为远古遗族的种族,其中的凤凰族,他们的本命之火就是神火。”
凤乔猛地站了起来:“远古遗族又怎么了?”
怎么又把远古遗族扯上关系了?
这和她还有什么联系吗?
然而流风却笑了,笑的怅然:“你可知道,四天圣帝的本命元兵,其实并非是他们自己元力凝成,却是代代传承。若远的祖上是上古的海若,与远古遗族交情极好,九刑,可是十几万前凤凰族的族长,以其本命之火——顶阶神火凤凰真焰炼制而成的呀!”
凤!
凰!
族!
长!
凤凰真焰!
凤乔大惊骇然之下几乎心神俱裂,她猛地站了起来,甚至都把桌子上的茶壶茶碗统统打翻到了地上,发出响亮的砰声,洒了一地的茶水!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然是这样!
那么一切都可以说的通了。
若远曾说,他帮她是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就是那位凤凰族长吗?她的——父亲。
所以,她掉下悬崖没有受到九刑的结界阻拦,这是因为九刑认出她的血脉来。她的血能够融化九刑聚起的万载寒冰。能够将他唤醒,才有了若远残魂的苏醒!
所以归根结底,竟然世事如此巧合!
“凤乔?”流风这才发现凤乔不正常的激动,连忙上来担忧的询问,“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急切的问:“我没事。你告诉我,联手打击若远的。究竟是哪些人?”
流风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神色:“你为何对这些如此急迫?”
“你说不说!”凤乔柳眉倒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是烦躁。
“好吧,我说。”流风长长叹息了一声。“那些人,你根本无法和他们抗衡,他们太强大了。”
“到底是谁?!”
流风静了静,无奈地一字一顿慢慢道:“西天天皇圣帝——梵离。若远的叔叔、现在的紫薇圣帝——若景行。北海王——战野。”
梵离、若景行、战野
凤乔眸中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凝成一片坚定。
好,他们三个,记住了!
若远曾经那么帮助她,他们祖上甚至也有交情,那么她是一定要将他救出来了!
她会帮他,找这三个人报仇的!
凤乔心中各种念头飞速运转,然而她却仍然抬起头。奇怪的看流风:“可是,你怎么知道的呢?这些东西。不该是极为隐晦的秘密么。”
流风点了点头,他睫毛微微颤动,在他脸上打下一圈光晕阴影:“因为——我的父亲,就是梵离呀。”
什么?!
怎么可能!
凤乔一下子惊呆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流风!
他是——西天天皇圣帝梵离的儿子?!
对,对了,他不是也叫梵七吗,就是也姓梵呀所以,是他的父亲害的若远?!
凤乔的眼神太过冷厉,让流风狼狈的别过脸去不敢看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因为囚禁着若远的关系,那片山脉被城内划为禁地,严禁出入,我曾不允许你说出你的来历就是这样。那位强者就是梵离,他派来看管若远的手下建立了寒云城。梵离,呵,论血缘,我该称呼他一声父帝,但实际上,我却只是一个……一个……”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那个词语:“是一个,野种。”
凤乔一下子僵住了。
说出那个词语来以后,他仿佛是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裹,虽然仍旧痛苦的仰着头,语气却一下子轻快了很多,继续道,“梵离子嗣稀少,我排行第七,凌寒排行十一。她虽然只是一个侍妾生的,但总归比我出身好。她来寒云城,是历练;我来寒云城,却是流放。”
凤乔几乎听得呆了,怔怔的看着他。
流风扶起桌子上歪倒的茶碗,淅淅沥沥倒茶水:“寒云城每二十年都会派遣长老来巡山,就是为了监视冰狱深渊底下的九刑剑。那次就轮到了凌寒,我偷偷跟去,没想到会把你带回来。城内毕竟不能随时随地监控这千里帝牢山脉,便是有意纵容凡人在山脉里生存,正是借你们来替城内监视。巡山,无过是沿着深渊边走一圈,问问你们这些小村落这二十年山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现在整座寒云城里,知道我身世的只有城主陈洪磊、大统领卓流,还有你了。陈洪磊只负责看管若远,卓流则是监守我的人。凤乔,你——恐怕你应该知道了我做的一些事,这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皇甫再帮我,如果不能把卓流扳倒,我只有死路一条。”
他忽然按住凤乔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里半是星月皎洁璀然,半是怒海翻腾浪滔,他哀求似的道:“你能理解我,对吗?你可以原谅我的!”
凤乔轻轻叹息:“那,梵七到底是——”
“我母亲身份卑微,父帝不喜,我出生后,母亲被赐死,而父亲没有给我取名字,只是随便塞给一个老嬷嬷,扔在冷宫深处。”
流风将视线淡淡地投入虚空,慢慢道:“因为我排行第七,那些人便直接称呼我为梵七。后来,我被流放至北地,在来寒云城的路上,觉醒了本命之风——地阶上品,九霄流风。我便叫我自己,流风。‘梵’这个姓氏,呵,我宁愿自己从未有过。真恨不得扒皮拆骨,将梵离的血从我身体里抽出去。”
凤乔歪头看他,猛然发现,流风的身形,是那么单薄瘦弱。
不像北天的支离破碎枭雄并起,西天应当是在他们的天皇统治下完整而强大。而在那重重屋檐深深庭院的的勾陈上宫里,一个出身卑贱的孩子,是不是也曾寂寞的望着天空?
他不受父亲疼爱,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侍妾生的妹妹可以猖狂的叫着他“野种”,他是不是在别人的欺负下艰难的求生,看大雁飞过天空,和老嬷嬷生活在冷冻的最深处,无论寒冬的大雪漫天霜秋的落叶遍地,无论暖春的轻风几许炎夏的热阳灼灼,他艰难而痛苦地活着。
凤乔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穿最宽松柔软的广袖深衣,颜色永远是霜白——他曾经在黑暗的泥泞中挣扎,被痛苦死死禁锢,这样的精力让他拒绝在接受紧身的衣服,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被铁索捆在黑暗中,还没有逃离出那里的深渊。
可他也拒绝纯白色,因为他认为那是时间最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