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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耗尽所有精力,油尽灯枯,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天来临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准备好。
她永远也没法准备好。
她怔怔的发着呆,过了不知多久,她被推了推,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李东明眼里透出一丝怜悯:“你是昏过去了。”
“我……”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嘶哑成这样,真是她发出来的?
“你刚刚那样也好,你撑不住,确实应该休息会儿。”李东明递给她几个包装袋,“我去给你买了套衣服,你不能这样子去见你外公。”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被撕成短裙的婚纱。
“好了叫我一声。”李东明下了车。
程无双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套上身,神智也一点一点的恢复。她降下车窗和李东明说话,却看见自己乘坐的车旁边绕了好几辆黑色的车,脸色不由得变了:“这些人是……”
“是我带来的人,徐茂以前的朋友也叫了点人过来。姓韩的和姓张的太阴毒,只有你我二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谢你,李爷爷。”
“不用。”李东明本想和她谈谈话,但看她怔忡的眼神,只能叹息一声,闭上嘴。
车一在疗养别墅前停下,程无双打开车门,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跑到客厅时却忽然腿一软,扶着墙壁喘气,目光怔怔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那扇打开的卧室门,脚像被水泥固定在地面,竟连挪一步都很难。
两个负责照顾程昌瀚生活起居的护士泪流满面的迎上来扶住她:“程小姐……你镇定点……进去看看吧……”
她艰难的迈着步子,越接近门,越晕眩。踏进门槛,她看见了那张病床,病床上罩着白色的被单,被单隆起,是一个人的轮廓。
她跌跌撞撞的过去,在床边就支撑不住,跪坐在地,颤抖着伸手想去揭开白布,却被守在旁边的医生阻止:“程小姐,老先生的样子不大好,你现在别看。”
“不大好……为什么会不大好?”她紧紧的抓着床沿,抬头看着医生,“外公怎么会突然……怎么会……昨天晚上不是说他精神好点了吗?不是说他这段时间都没那么嗜睡了吗?”
医生见多生死,没有像护士那样泪流满面,但嘴唇抿得紧紧的,连皱纹都像多了好些,益发显得他神色颓败。
李东明也走了进来,和身旁保镖一起抬起她的胳膊,强硬的把她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他看向医生,沉声道:“他走得确实突然了点。而且……”他看了一眼两个护士,“她们虽然年轻,在这种地方工作,也不会是不经世事的人,怎么打电话的时候哭成那样?张医生,请你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程昌瀚的死另有隐情?程无双几乎跳起来,被李东明和保镖按回了椅子。
张医生掏出手帕擦了擦汗,看向被白布蒙着的人:“老先生早上醒了,说想看电视,他耳朵不好,小黄她们就把声音开得挺大。小李去吃早饭,小黄去客厅清理兔子笼……”他又使劲的擦了擦汗,才把下面的话说出口,“老先生把输液管拔了,也把氧气管给拔了,因为电视声音大,小黄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仪器在报警……”
程无双喉头发出一声呜咽,身子一软瘫了下去。
李东明吓了一跳,一众人围上来给她检查,医生迅速做出判断:“程小姐是悲伤过度引起昏厥。”
护士们连忙过去照顾,把她送到她惯常用的那间客房躺下。
李东明脸色也有些发灰,喝了些热水,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后来呢?”
“程老先生现在就靠药物支撑,虽然就断了个一两分钟,但对虚弱透了的人来说,也是不小的刺激……何况他下了这么大决心,情绪过分激动,心脏和脑血管都……”医生低下头,“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
程无双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程昌瀚精神又挺拔,脸上没多少皱纹,头发乌黑发亮,简直不像个老人。他胳膊十分有力,高高的把她举起,开怀大笑:“我的无双怎么才这么丁点大?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大姑娘啊?”
她胆子大,被举得这么高,反而兴奋不已:“外公,外公,再高点,再高点!”
程盈忽然从远处出现,柔声道:“爸爸,该走了。”
程昌瀚把她放下,转身走向女儿:“盈盈,这就来。”
她有点慌,赶上两步抓住他裤腿:“外公,你要去哪儿呀?”
程昌瀚弯腰摸摸她的头:“妈妈来接外公了,无双一个人要乖乖的,好不好?”
她撅起嘴:“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这可不行。听话。”程昌瀚直起身,大步走开,她在原地愣了会儿,忽的觉得不对劲,拼命的向他们跑过去:“我不听!我就要和你们一起!”
只有十来米的距离,却怎么跑都跑不到,她惊慌的大叫:“外公!妈妈!”
父女俩回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嗡嗡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无双乖,别过来了。”
“我不!”她继续跑,跑得双腿发胀,喉咙剧痛,忽然踢到了一块石头,她跌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撑着身子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她崩溃的大哭:“你们要去哪儿呀!你们不要我了吗?”
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她泪眼朦胧回头,却看不清是谁,那人急切的叫她,声音又熟悉又陌生:“无双?无双?”
视线渐渐清晰了,她看见了李东明,还有韩靖,她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梦。
韩靖着急的抓住她的手,身子努力前倾,如果不是不能站立,他早就扑过来了:“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两天!小双双,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你出事了,我们怎么办?”
她想说话,可喉咙就像被掐住了一样,痛得厉害。
一个慈爱的,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无双啊,你肯定饿了,吃点儿东西?”
李秀华捧着一碗粥,小心翼翼的看着她。丁毅坐在床尾,嘴唇抿得很紧,他更瘦了,像条竹竿。
“老先生不想你因为他被姓张的控制住,小顾他们安全的走了,他就……”丁毅沉默了一会儿,道,“他是想你过得好好的,你现在这样,他心里会多难受?”
韩靖道:“小双双,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眼中忽然有热泪涌出,转眼就打湿了整张脸。她咬住嘴唇,身子剧烈的抖动起来。
过了许久,她终于发出声音:“我想吃点东西。”
众人脸上出现如释重负的神情,有人来替她调整病床,有人倒热水,李秀华把凉了的粥倒掉,换了热的过来。
她尝不出任何滋味,喉咙肿到连吞咽都困难的地步。但她沉默着,一口一口用力的吞下食物。
她当然会好好的。
☆、第一百零七章
程无双亲自把漆黑的骨灰盒放进墓穴里。
墓穴里还有另一个骨灰盒,那是她的外祖母,王明华。
旁边紧挨着的另一座墓的墓碑上嵌着程盈的相片。
父女三人,终于团聚了。
她静静看着工作人员盖上墓穴,在墓碑上补字,嵌相片。程昌瀚在相片上头发漆黑,五官精致,温和的看着她笑。
她拿手帕死死按住眼睛,过了一会儿,丁毅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无双……”
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接过他手上的花,安放在墓碑前。雪白的睡莲,奶酪黄的奥斯丁玫瑰,是这对夫妻最爱的花。
她深深的鞠躬下去,行礼完毕,又在程盈墓前献了花。
下葬所有仪式进行完毕,李东明看着犹自怔怔盯着墓碑的程无双,把手放她肩上以示安抚,低声道:“逝者已矣,你更要保重身体。天冷,山上风大,回去了吧。”
她点点头:“好。”
程无双没想到张君逸会来。
他没有上山,就静静的在停车场等她,身边跟着那个姓刘的保镖。
李秀华看见他就大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也敢来这里!也不怕被雷劈了!”
张君逸根本不理她,只认真的打量程无双。
她又瘦了,漆黑的衣服,更衬得她大病初愈的脸苍白如纸。但她目光沉静,没有慌张,也没有惧怕。
程老头死得真是时候,在婚礼进行中出了事。早一点或者是晚一点,没有见证人,他可以顺理成章的软禁她,对外随便找个借口就好。但是当着这么多双眼睛,他能截住人吗?
病成废物的老头,脑子竟然还灵光了一把,程昌瀚绝对谋划已久,选准了时机拔了管子。
他心中恨极,面上却丝毫不显,对程无双微微一笑:“你觉得你自由了?”
程无双也对着他笑:“张叔叔认为呢?”
“你如果乖乖的,我哪儿用得着费这么多功夫。真是可惜……”他燃起一支烟,吸了两口,淡淡道,“我失策了,千算万算,没把老东西算进去。谁知道他时醒时睡的,还这么有执行力?”
他提起程昌瀚,程无双再能忍,也不由得勃然变色:“你住嘴!”
李东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对张君逸道:“张先生不会专程过来和人斗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张君逸道:“这婚事,我想只能黄了。但程无双让我成为全城笑柄,总得补偿我的损失。”
“张先生已经执掌了明华集团,还和我提什么损失?”程无双冷笑着讥讽,“我没什么和你说的。律师会上门和你谈离婚的事。”
张君逸淡淡道:“行。离婚很好,财产分割之类的事,都按婚前协议执行吧。”
婚前协议?程无双不由得攥紧了手指,过了一会儿,她冷冷一笑:“说到底,还是想把我的股份给吞光。行。按程序办。”
张君逸微微一笑,对保镖做了个手势。保镖从车里拿了个文件夹出来,他接过,在手上掂了掂,抛过来:“你再读读?”
程无双盯着落在水泥地上的文件夹,慢慢弯腰,拾起,翻开,读得仔细。
每一条款她都几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