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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茂目光触及到他放在程无双肩头的手,又看了看她抿得紧紧的嘴唇,眉头不由得一皱,又很快松开,轻咳一声道:“张先生是错怪程小姐了。我这次来临水市,完全是私人出行,并不想惊动人,免得被应酬缠身。我不让程小姐说的,请见谅。”
张君逸微笑:“我理解徐总的想法,不过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无双邀请你是应尽的礼数。徐总,要不你选个方便的时间?”
徐茂半个字都不想和他说,更不想同他再次约见,但李东明应承了程昌瀚,他有义务尽量替程无双周全,不能不给张君逸面子,不免犹豫了片刻。张君逸见机说道:“外面实在有些热,不如我们进去坐着谈。既然无双都出来了,我想外公他老人家应该已经回房休息,不至于打扰他。”
程无双心脏咯噔一跳,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指,说:“这里……不合适。”
张君逸望向大门,目中精光一闪,仿佛能看穿厚厚的木板。他仔细端详着程无双的脸:“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
“毕竟是疗养的地方,不方便。”
“外公住的地方,一切都是齐全的,虽然说不上多宽敞,但空调吹着,总比站在太阳下好得多。”张君逸似笑非笑,“你紧张个什么劲呢?一副不肯我进去的模样,难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我觉得家里比这里好。”
“你想回家了?我以为你准备在外公这里吃过晚饭,再看看他老人家才回去。今天这么心急?”
徐茂实在看不下去,插话道:“张先生如果不介意我冒昧,还是去府上吧。程小姐像是病了,她才不能总在太阳底下晒着。”趁着张君逸还没反应过来,他笑着说,“叨扰了。”
“好,徐总请。”
两人客气一番,各自上了车。程无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觉得膝盖发软,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坐到后座之后便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柔软的靠垫,头往车窗方向一侧,正好看见小别墅紧闭的大门。
顾骁现在在干什么?她出神的想着,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扳转她的脸,张君逸阴沉的笑容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惊得她立刻出了身冷汗。
他越过她的耳侧看过去,笑意更深:“不过就是一个小厨师,至于这么依依不舍吗?”
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强撑着说:“你乱讲什么?”
“无双,你现在演戏的功夫还不行,别和我耍花招。乖乖告诉我,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少拿这种没证据的事情和我扯。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张君逸捏着她的下巴:“徐茂作为客人,为什么把我堵在外面?你刚刚怎么一听见我要进去就紧张?我的夫人,在丈夫面前要说实话,撒谎的女人一点也不可爱。”
疼痛反而让她冷静了一些,她冷笑:“我可不想让外公有丝毫和你碰面的机会。哪怕他老人家已经回房间了也不行!不过,姓刘的应该被揍趴下了,我有点好奇,是哪个耳报神告诉你消息的?”
“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有时候聪明得很,有时候又笨得出奇,问些完全没必要问的问题,”张君逸讥讽道,“行,我继续给你上上课。听好了,小刘每次把你送到,都会给我知会一声,他半天没消息,这很不正常。我打电话他不接,这就更奇怪了,我能不过来瞧瞧?果然有大惊喜等着我呢。够了,老实交代,你和姓顾的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他凑近她,仔细的闻了闻,“好奇怪的臭味啊,一闻就知道是臭小子留下的。”
程无双用力推开他:“别阴阳怪气了,我根本没见到他!没有!”
“还嘴硬?徐茂怎么会突然来?我早让你有事情必须告诉我,你怎么瞒着?”他狠狠的攥住她的胳膊,“说实话!”
程无双疼得抽了口凉气,却不肯在他面前服软,略一思忖,便冷笑出声:“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怎样?姓刘的终于挨了打,我拍手称快还来不及,还向你告状?”
张君逸微微眯起眼睛。
她掰开他的手指,毫不退缩的和他对视:“我知道你在琢磨什么,无非是怎样收拾我,好让我听话。但我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你越这样对我,我越不会服气。你要达到目的话,不如换个法子,对我动手,只会适得其反。”
张君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的笑了,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你年轻贪玩,收不了心挺正常。没关系,女人生了孩子就会安定下来了。”
她心跳益发的快了,脸颊滚热,又屈辱又害怕——张君逸的孩子?假如真的怀孕,她怎么面对这个冤孽的产物?张君逸的骨血,想想都恶心,但那又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的结晶,她怎么忍心置之不理?
张君逸把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满意的弯起嘴角,手臂一伸把她揽过来:“我很期待。”
她觉得似乎有一条冰冷的蛇盘踞肩颈,全身都僵硬起来,咬着牙道:“莫非你想现在就动手?我这身体状况,恐怕你都是白费功夫,即使你勉强成功了,我身体也承受不起,很可能就此伤了元气,你还怎么名正言顺的让明华集团改姓张?”
他嘴唇在她耳侧摩挲,低声笑道:“我的无双这么美,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当然会有些迫不及待。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几岁,说不定真的会冲动一把。不过你说得对,来日方长,我不是丁克族,我觉得一个家庭有孩子才完美,最好多生几个,热闹些,所以我会等你养好身体。”
她心情微微一松,但欢喜短暂得只有一眨眼时间,他紧接着对她说道:“不要犯傻,病越拖,越容易落下病根,今后吃苦的还是你自己,你说是不是?听说那小子的父亲的病,就是有初期症状的时候没当回事,只顾着上班赚钱,简单的发炎生生的拖成了尿毒症,滋润的小康生活一下子就变成赤贫了。现在他住在三医院,花的钱不知道姓程还是姓韩,或者李老头忽然发了慈悲心,也资助他了点儿?”
☆、第一百零一章
程无双闭上了眼睛。
他要挟她的法子,一点新意都没有,但偏偏很有效。此时她只盼望李东明和徐茂祖孙俩能安排妥当,不让张君逸的人有可趁之机,顾建国恢复快一点,早点和顾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之后的表现,让张君逸颇为满意。苦涩的中药,她一饮而尽,滋味不佳的药膳,她从不拒绝。让自己虚弱下去有什么好处?连和张君逸周旋的力气都没有。恢复了元气,即使无奈有了孩子,想法子提前处理掉,对身体的损伤也会小很多。
干瘦的身体渐渐饱满,红晕一点一点回到脸颊,只是眼珠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不见往日的神采飞扬。
程无双只和李东明和徐茂再见过一两面,但无法说任何有价值的话。在张君逸的心腹佣人的监视下购物时,远远看见过丁毅李秀华等真心待她好的老佣人,但他们只能互相看一看,想走近时,保镖便上前,逼得人不得不离开。
他们都如此,和顾骁相见就更不可能了。所幸张君逸不敢打破微妙平衡,在程昌瀚面前,监视她的人是不会出现的,尚可在和护士短暂的耳语中得知一些他们父子的近况。顾建国恢复得不错,很快就能出国休养,李东明的私人飞机足够舒适,在随行医师和护士照料下,想必不会有多大问题。
程昌瀚沉疴日重,已经下不了床,每日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程无双看望的次数不少,可几乎每次都只能看到他昏睡的容颜。
夏天走得太晚,造成这个秋天极其短暂,降温就像跳崖似的,转瞬就到了底,秋末之时,全城已经换上了冬装。
程无双走进玄关,脱下羊绒大衣,护士接过来,挂到衣架上,眼角余光瞟到她身侧的张君逸,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把他们迎进客厅,倒上茶水,就快步走到角落,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不是浸淫在尔虞我诈的圈子里的人,即使再努力克制,也掩不住心中的怯意。
程无双慢慢的喝茶,目光落在张君逸腕上那块刚从拍卖会上竞拍到的限量名表上。他春风得意,气焰益发的高了,虽然不至于去卧室里躺着的老人面前走一遭,但他只要抽得出空,都会亲自陪她到疗养院探病。
他待她温和了许多,不再使用暴力,揩油的次数也少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翩翩君子。可她深知他的本性和目的,他的示好除了让她毛骨悚然,没有任何效果。
一杯热茶饮尽,盘桓在胸口的凉意减了许多。程无双放下杯子,问护士一些诸如“外公情况怎样”“上一次什么时候醒的”之类的问题,护士一一答了,没有一个合意的答案。虽然早知程昌瀚已经油尽灯枯,但心理准备根本无法减少她心中的酸楚。她深深呼吸,按着鼻根,想把冲上眼角的一股酸辣之意给压下去。
张君逸开口:“我不方便进去,小黄,等会儿能看老爷子的时候,你给我拍几张他老人家的相片,我瞧瞧情况。”
程无双扭头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微微一笑:“老爷子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又算是我的至亲,我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状况难道不可以?”
她一时想不出辩驳之词,咬紧牙关努力思索,还没想出个头绪,卧室门打开了,里面的护工走了出来,低声说道:“已经给老先生洗好了澡,换完了衣服,程小姐——”接触到张君逸的目光,脊背一凉紧,立刻改口,“夫人……可以进去了。”
程无双立刻起身,急急走进了卧室,护士跟在她身后,仔细的掩上门。张君逸被门板隔绝在外,年轻的护士终于松了口气,按了按胸口,走到她身边,嗫嚅道:“程小姐,怎么办?张先生说要照片。”
程无双闭了闭眼,走到床沿坐下,轻轻抚摸程昌瀚枯槁的脸,良久,说道:“拍吧,你不容易,别和他对着干。”
护士拿手机拍了几张老爷子近照,程无双